馬車內(nèi)“咳咳,筱蕓啊,你跟你師父認識多久啦?”陸染秋看了看沈筱蕓,然后偏著頭看向窗外,似乎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風(fēng)景。
沈筱蕓看著陸染秋,懷中抱著那個包袱諾諾的問:“恩,有三年了吧,染秋哥哥,怎么了嗎?”
“哦,沒事,你是怎么和她認識的?”陸染秋偷偷的瞄了一眼沈筱蕓,見她似是在低頭回憶,暗自松了口氣,將已經(jīng)有些僵硬的脖子轉(zhuǎn)了回來。
“我是六歲那年和師父認識的,那年夏至的那天,我聽府里的下人說凌澗城來了個從西方異域來的雜技團,里面有好多我們凌蒼沒有的珍惜野獸來做表演,我壓不住心中的好奇,本想央著祖父帶我去的,但是剛好那段時間祖父每日都在尚書臺,一連好幾日都沒回來,加上祖母那時候剛好身體抱恙,我便想著一個人從后門溜出去看看。”沈筱蕓說著說著自己便笑了起來。
“后來呢?”
“后來還真讓我找到個機會,那一天府里來了幾個大人家的夫人,來和我祖母開茶會,我便趁著祖母不注意就溜了出來?!鄙蝮闶|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
“再后來,我便出了府門,就是我們今天出來的那道門,可惜剛到巷子口就被人販子給抓住了,幸好當時師父出現(xiàn)救了我。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染秋哥哥了。”沈筱蕓說著這里,眼中還泛起了淚花,但是嘴角的微笑說明她此刻的歡喜大過憂傷。
“幸好遇見你師父了。”陸染秋看著面前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兒,充滿憐意的拍了拍她的頭。
聞言,沈筱蕓臉上流落出一絲遺憾的表情說:“是啊,幸好當時遇見師父了。再后來,我就跟著師父學(xué)醫(yī),師父也會教我武功,但是我嫌學(xué)武太苦了,到現(xiàn)在也沒能學(xué)得她老人家的皮毛?!?p> 陸染秋看著她,一臉堅定地說:“筱蕓現(xiàn)在就很好啊,不用學(xué)什么武功,以后我保護你。”
“恩,我相信染秋哥哥?!鄙蝮闶|看著眼前的陸染秋,心下也暗自下定決心,絕不會拖了他的后腿!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眈R車老板的聲音:“兩位客官,到地方了。”
“走吧,回府。”說著陸染秋扶著沈筱蕓慢慢的從車上下來。
沈筱蕓一張小臉快糾結(jié)到一起了,苦著眉毛拽著陸染秋的衣角可憐兮兮的問:“染秋哥哥,你說祖父會不會罰我們呀?”
陸染秋沉吟一陣說:“放心吧,有我在,外公不會怎么樣的?!闭f著便推門進了后院。
只見陸染秋剛剛關(guān)好后門,從一處院墻之后,陸敏雯就那么閑庭漫步般來到二人面前,笑道:“兩位,你們這轉(zhuǎn)的有點遠啊?!?p> 陸染秋明顯有些做賊心虛,干咳一聲問:“咳咳,小妹,你怎么會在此處。”
陸敏雯看了看陸染秋,又看看一邊低頭不語的沈筱蕓,狡黠的笑道:“我?我也來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啊。”
“放心吧,外公和母妃都不知道你們出去的事情?!标懨赧┛粗@兩個做賊心虛的家伙沒好氣的笑道。
陸染秋急切的問:“恩?小妹,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p> 陸敏雯倒也沒和他們倆繞彎子,一口氣就把她知道的情況全部都說了出來:“咳咳,本來臨近午膳的時候,母妃是要派人去找你們的,但是被我攔住了,我說你們當時在后院的荷花池采風(fēng),母妃也就沒說什么了,后來又來了幾個朝中勛貴的家眷,母妃更是應(yīng)接不暇,自然就沒時間理你們兩個了。至于外公嘛,聽說是來了個什么將軍,很厲害的那種,據(jù)說當時外公和前廳所有的賓客都起身去迎了呢。”
陸染秋聞言,心中一陣疑惑:“將軍?朝中有哪個將軍能讓近半數(shù)的文武大臣起身相迎???”他實在想不出來朝中有哪個人有這么大能量。
“難道是他?”陸染秋此時心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名“莫有道!”據(jù)說此人是兩朝元老,曾隨著先帝平定了桂云道大都督陸靖平的叛亂,聽聞先帝時的很多軍略都是由他擬定再交由先帝圣裁的。后來平定桂云之后,先帝就賜封他為鎮(zhèn)南候,世襲罔替,讓他總督桂云道八州二十六縣的全部軍務(wù),足見圣寵之厚重。即便是后來先帝崩殂,陸德巽繼位,對他的恩寵也絲毫未減當年,只是不曾聽說這位鎮(zhèn)南候和自己外公有什么交集???陸染秋心中思索著,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凌澗城里的水還很深啊?!?p> “染秋哥哥?”沈筱蕓看著立在原地眉頭緊鎖的陸染秋,有些擔憂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哦,沒事,我只是剛才一時失神。對了,既然外公和母妃他們尚未發(fā)現(xiàn),那我也趕緊去把這身衣服換了,敏雯,你陪著筱蕓回去歇息一會兒,待會兒咱們內(nèi)廳碰頭?!闭f著,陸染秋便朝著早上他換衣服的那個廂房走去。
陸敏雯撞了撞沈筱蕓的肩膀,賊兮兮的笑著:“筱蕓姐,筱蕓姐?”
“恩??。吭趺戳嗣赧??”沈筱蕓將望著陸染秋遠去的目光收回,疑惑的看著面前笑得活像個小狐貍的陸敏雯。
陸敏雯好奇的看著沈筱蕓問:“你和哥哥出去那么長時間都做什么了?你這包袱里裝的是什么???”
“?。繘]有沒有,我們今天什么都沒做,我就是帶表哥出去見識見識咱們凌澗城的風(fēng)景民俗,包袱里是一些染秋哥哥買給我的小玩意兒,當然,也有我們敏雯妹妹的。”沈筱蕓暗自慶幸陸染秋心細,知道這么大個包袱定然是瞞不過府內(nèi)之人,于是在回來之前又在市井攤販上買了許多的小零碎來魚目混珠。而且她總覺得這個明明是小了她一歲的表妹總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這般純良,她時不時還總被這個小表妹牽著鼻子走,自然也不敢將他們今天在街上的遭遇告訴她。
“是嗎?好吧,那下次再有這種機會,筱蕓姐一定要記得帶上我呀。”陸敏雯到也沒多想,拉著沈筱蕓的手撒嬌,一副你不答應(yīng),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
“祖宗,饒了我吧,光一個你哥哥就夠我受得了,要是再把帝國的公主殿下給拐帶出宮,再出現(xiàn)個今天這樣的情況…”沈筱蕓光是想想都遍體生寒,似乎看到了沈孟常拿著家教鞭向她走來的場景…
“咳咳,一定一定,等我們小敏雯再長大一些,表姐一定帶你出宮漲漲見識?!毙闹须m是知道不太可能,但是無奈現(xiàn)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不得不先將這位小祖宗穩(wěn)住,待日后再徐徐圖之…
陸敏雯看著沈筱蕓糾結(jié)的眉毛都快扭到一起去了的樣子,頓覺有趣,捏了捏她那光滑圓潤的小臉蛋兒調(diào)笑道:“呵呵,放心吧筱蕓姐,我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母妃他們的,畢竟,我已經(jīng)幫你們打過掩護了,現(xiàn)在咱們好歹也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是?”
“…好啊,你個小丫頭,跟你哥哥都學(xué)壞了,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沈筱蕓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兩個小姑娘在這后院之中嬉戲打鬧,春意似乎也更濃了些。
待到晚間,華燈初上,沈府的熱鬧程度達到頂點,府內(nèi)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府外樂善好施,接濟百姓。再加上天空中不時炸開的煙火,儼然一派盛世繁華的景象。
陸染秋帶著沈筱蕓幾個小家伙在正廳中對著坐在高堂之上的沈孟常作揖祝詞:“恭祝祖父,外公福壽安康,長命百歲?!?p> 沈孟常攏了攏胡須,笑呵呵的對著滿堂的賓客道:“呵呵呵呵,好了好了,快起來吧,看看我們這幾位小殿下,個個都是玉樹臨風(fēng),儀態(tài)萬千,真是吾皇庇佑啊?!?p> “沈閣老說的是啊,幾位小殿下都是德才兼?zhèn)?,渾金璞玉,將來定是我凌蒼朝的中流砥柱,為陛下分憂?!薄笆前?,是啊,沈閣老說的極是。”底下一眾人不管是沖著陸德巽或者是沈孟常,自然都是撿好聽的說,哪個會在這時候出來煞風(fēng)景,說些不中聽的話呢?
陸染秋聽了底下眾人的吹捧,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小妮子和剛才祝完壽又跑到沈錦蓉身旁舐犢情深的陸景顥,咧了咧嘴,心中腹黑的想著:“我去,按年齡來說,我才十歲,剩下的敏雯也不過八歲,至于景顥那個小家伙嘛,只有五歲我就不說了,他那軟糯的性子隨了母妃沒有十分,也有個九分半,將來做個安逸的逍遙王爺才是正經(jīng)的…”
不過偏生就有那不識趣的,就在廳內(nèi)其樂融融,宴會正酣的時候,一個略帶一絲沙啞的女聲響起,只見一身形高挑的女子身著一身錦蘭絲綢常服,扎著個馬尾,英氣十足的走到正廳中對著沈錦蓉和沈孟常作了一揖道:“聽聞五皇子殿下武藝超群,在這凌澗城中頗有些名氣,梓婼不才,想請教一二,但請惠妃娘娘,沈閣老允準?!?p> 還未等沈孟常等人發(fā)話,只見沈孟常右手邊客座首席,一個身高七尺有余,一身紫緞常服的中年男子猛地站起來訓(xùn)斥道:“胡鬧,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也敢撒野,趕緊退下,別給我在這兒丟人!”
“小女無知,沖撞了惠妃娘娘,五皇子殿下和沈閣老,萬望贖罪?!闭f著男子深深地作了一揖。
這時,沈錦蓉也來了興趣,柳眉輕挑,看著眼前身形高挑的少女笑道:“哦,這就是那位獨立領(lǐng)軍克復(fù)苗疆三十六寨,被陛下賜封從四品安南將軍的那位奇女子?”
那男子臉色尷尬,又作了一揖后道:“咳咳,回娘娘,說來慚愧,小女不才,平日里不喜琴棋書畫,烹飪女紅,卻總愛舞刀弄槍,都是臣平日管教不嚴,萬乞娘娘恕罪?!?p> 沈錦蓉笑著說:“鎮(zhèn)南候請起,本宮也很是好奇這將門虎女的風(fēng)采,侯爺,不若就讓他們小輩之間相互交流切磋一下吧。”
“這…娘娘,今日是沈閣老壽誕,不宜這行這刀兵之事吧?況且五皇子殿下身份尊貴,萬一…”莫有道依舊很有顧慮,只是他的話未說完,并聽到陸染秋在一旁道“侯爺此言差矣,我凌蒼男兒生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雖萬死吾往矣。想來外公也是不會介意我們來些特殊的方式為他老人家祝壽?!币环罋飧稍频难哉Z端的是滿堂皆驚,但此刻陸染秋個人心中“各路神仙菩薩,妖魔鬼怪,十方大神,小人借用幾句先賢名句,實在事出有因,有怪莫怪,有怪莫怪?!?p> 這時,沈孟常攏了攏胡須,看著莫有道笑著說:“呵呵,不妨事不妨事,侯爺,小輩們之間的事情,咱們看著便是了。”
“好!既如此,倒是下臣氣短了,婼兒,你便和殿下比試比試,記住,只憑拳腳功夫,不可刀劍相爭。”就在陸染秋心中還在求爺爺告奶奶的時候,莫有道已經(jīng)被他那番言論激起了胸中的萬丈豪情,當下也不再做那小兒女狀。
“是,父親?!闭f著莫梓婼走到陸染秋面前。
“是你!”
“是你!”兩人異口同聲道。
“哦,怎么,染秋,你和莫將軍認識?”沈錦蓉似是看出些什么端倪。
“咳咳,回母妃,我與莫將軍只是在府中閑逛是曾有一面之緣。”說著,陸染秋還朝著莫梓婼眨了眨眼,示意她別給說漏了。
莫梓婼見狀,也不拆穿,只是在‘偶然’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說:“回娘娘,誠如五皇子所言,我們只是偶然見過?!?p> “哦?如此說來,你二人也算相識,出手之時還需小心些才是。”沈錦蓉叮囑著,眼睛卻是看著莫梓婼。
“是,母妃?!?p> “請娘娘放心,五殿下,請吧。”說著莫梓婼抱拳施禮來到正廳前的院子之中。
“染秋哥哥…”沈筱蕓擔憂的看著陸染秋,拽了拽他的衣角。
陸染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放心吧,我去了?!?p> “……”一旁的陸敏雯看著眼前二人的關(guān)系似乎比之前要親密不少,嘴角微微上揚,眼珠流轉(zhuǎn),似乎是在替他們感到高興。而這一切也全然落在了沈孟常和沈錦蓉眼中,二人也是相視一笑,不再言語。
待到二人在院中站定,發(fā)現(xiàn)院中已經(jīng)站滿了人,正廳門前的沈孟常和沈錦蓉等人正含笑看著他,一旁的沈筱蕓,陸敏雯和陸景顥還在為他高呼加油。
“殿下,請了!”
陸染秋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長身而立,面容中帶著幾分異域風(fēng)情,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的莫梓婼,嘖嘖有聲道:“呵呵,原來姑娘叫莫梓婼啊,不錯,名字好聽,人也漂亮,你說咱們算不算是很有緣分呢?”
“少說廢話,你到底打不打,婆婆媽媽,不像個男人?!蹦鲖S平素最看不慣男人啰啰嗦嗦,口中滿是花花腸子的,故而見到陸染秋口中沒個正形,儼然就像是見到了仇人一般,說話間便要動手。
“如此,姑娘小心了!”二人又互施一禮,便猛地朝著對方?jīng)_去。
“呀喝!”只見莫梓婼大喝一聲,猛地一拳揮出,竟是帶著幾分勁風(fēng)呼嘯而出,陸染秋見狀大驚“我去,這小妮子這一拳決不能硬接。”想著只見他步伐變換,腰身一彎,堪堪躲過了這一拳。
“還沒完呢!”只聽莫梓婼又是一聲大喝,一記鞭腿就在陸染秋眼前。
“我靠,這小妮子瘋了嗎?比武切磋而已嘛,我是欠了你錢還是搶了你男人???啊呸,勞資就是男人,莫不是這小妮子看上我了?所以出手才這么狠?”有時候吧,你真的不得不佩服某人的思維邏輯,這特么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泡妞!
“嘭”的一聲,莫梓婼的鞭腿狠狠地撞在了陸染秋抵擋的左手之上,只覺一股巨力傳來,兩人頓時攤開了四五米的距離。
陸染秋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左臂,發(fā)現(xiàn)沒什么大礙,腦中想著:“哇,疼死我了,這小妮子怎么這么大勁兒啊,再重一點,勞資這胳膊怕是要廢了?!?p> 莫梓婼感到腿上傳來的一陣痛麻,原本心中的輕敵之心也收攏了幾分,心道:“這家伙現(xiàn)在怎么像換了個人一樣,難道他白天的不堪都是裝出來了?待我再試他一試?!?p> “殿下好身手,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莫梓婼暗暗活動者自己的腿,一邊向陸染秋道。
“將軍巾幗不讓須眉,堪為我凌蒼男兒之楷模?!标懭厩镆苍诎抵泄浪阒约含F(xiàn)在的情況,也緩緩說道,希望爭取更多的時間來讓自己調(diào)節(jié)好狀態(tài)。
“殿下謬贊,請小心了。”說著,莫梓婼快如閃電般的朝著陸染秋沖了過來,掌風(fēng)似刀的直取陸染秋胸口!
“我靠…”很明顯,陸染秋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對戰(zhàn)中恢復(fù)過來,眼看著莫梓婼沖過來卻已經(jīng)沒有反應(yīng)時間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將雙手緊緊地交叉護著胸口“希望這下子不會特別疼吧…”旁邊已經(jīng)響起了眾人的驚呼和莫有道的大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