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看中的畫,必定不會有錯?!睆垞P說道。
“千萬別這么說,在古玩行,我就是個半吊子?!卑拙懊魑丝跓?,“這一行很賺錢,但賺的也是眼力錢,如果眼力不夠,就是陪人玩的份?!?p> 劉萍笑道:“你白叔啊,也就在書畫這一行,還懂一點點,其它諸如瓷器啊,金石啊,木器啊,雜項啊,全是外行。不然,也不會被人騙了。”
白景明微微不悅的道:“誰入行,也得有個成長的過程不是?哪個天生就知道鑒定骨董???”
劉萍見他生氣,識趣的不說話了。
“是什么畫?”張揚問。
白景明對妻子揚了揚下巴。
劉萍起身,拿來一幅卷軸,徐徐展開給張揚看。
張揚只看了一眼,便自一怔,湊近了仔細去看,生怕自己看錯了。
白芷把茶端給爸爸,也過來看:“喲,這畫不錯,一看就是名家名作。張揚,你說是不是?”
她又看了一眼款識,笑道:“徐渭?果然是大畫家,連我這個完全不懂書畫的人,也知道他的大名!”
張揚不好接話,問白景明道:“白叔,這畫多少錢收的?”
“嗯,你看呢?”白景明笑著問道。
“你是不是二十萬左右買下來的?”張揚問道。
“咦,你怎么知道?你看得這么準?十八萬買的。”白景明微微一訝。
“今天收的?”張揚又問道。
“早上,收了這畫,我們就回來了?!卑拙懊餍南耄氵B這個也算得到?
“這畫是不是有問題?”白芷看張揚表情不對,便問道。
張揚輕輕搖頭:“徐渭有四絕,書法第一,詩第二,文第三,畫排在最末,他的畫作,這畫要是真跡,三十萬還是值的,十八萬就是撿漏了。”
“這么說,我們買對了。”劉萍高興的道,“景明,我就說嘛,這幅畫肯定可以的?!?p> 白景明心情一舒,眉毛一展:“那就好。”
張揚想了想,還是打算把實情相告:“白叔,這幅畫,我昨天晚上才見識過。這是一幅拼接畫,用的是清人的作品,徐渭的落款。”
“什么?”白景明正在吸煙,聽到這話,不由得嗆住了,眉毛擰成一股繩,沉聲問道,“小張,你是說,這畫是假的?”
張揚篤定的點點頭:“的確是假的,昨天晚上,我們找了師傅,揭裱過這幅畫,已經(jīng)確定是拼接畫?!?p> 白景明手指輕顫,失聲道:“這、這!”
劉萍啊的一聲,整個人如墜冰窖,臉色慘白。
白景明喃喃的道:“十八萬哪!”
白芷著急的道:“怎么辦?。抠I到假畫了!張揚,你快想想辦法,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張揚無可奈何的道:“古玩行的規(guī)矩,就是這么殘酷。除非賣畫的人肯認賬,還愿意退錢,不然的話,只能自認打眼了。”
劉萍整個人都不好了,跟剛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小張,你看得準嗎?”
張揚指著畫作上的接口,說道:“昨天晚上,福田商場的老板本來想買這畫,當時他們要賣三十萬呢!正好我過去送對聯(lián),她就拉著我?guī)兔戳艘谎?,結(jié)果當場鑒定出來,這畫是拼接而成。沒想到,那人轉(zhuǎn)過背,就把這畫賣給了你!你們看,這里還有二次裝裱留下來的痕跡?!?p> 白景明和劉萍急忙湊近來看,雖然看不太清楚,但的確有一條畫痕,與周邊顏色不太一致,這是二次裝裱之后,為了掩蓋痕跡,用顏料重新修飾了一番。新顏料沒經(jīng)過歲月的打磨,和周邊顏色明顯不同。
張揚問道:“賣畫給你們的,是不是一個叫梁其超的人?省文物所的副所長?”
“梁副所長我們也認識,但是,這幅畫并不是他所賣?!卑拙懊饕荒樖豌皭?,“是羅貴民,不過,梁副所長當時也在場,他還極力保證,這畫沒問題,正是因為有他在,我們才敢買下來?!?p> “羅貴民?”張揚訝道,“昨天晚上,畫還在梁其超手里,陳茵識破之后,就沒有買他的,怎么跑到羅貴民手里去了?”
“張揚,昨天你就在福田縣???和美女老板看畫去了?看來,你的生活,過得多姿多彩嘛?”白芷用力瞪他一眼。
張揚眨眨眼,當是回答。
“景明,這畫必須退!”劉萍急道,“十八萬哪,我們?nèi)可砑伊?!還以為撿到漏了,誰知道全折里面了,唉!”
“明知道是假的還拿來坑人,他這是詐騙!他先破壞了古玩行的規(guī)矩!這樣吧,我去找一下他,”白景明匆匆卷起畫軸,說道,“不管怎么樣,我們和他之間,還是有些交情的,他不能翻臉不認人吧!”
劉萍是個急性子,說道:“我和你一起去。你太斯文了,吃不住他?!?p> 白景明搖了搖手:“你這火爆脾氣,還是不去的好,等下退不成畫,你能把他殺了?!?p> 劉萍咬著牙道:“他要是不給退,我真敢殺他!就是不知道他從省城回來了嗎?”
白芷輕輕跺腳:“爸,媽!我早就說過了,羅貴民家,就沒一個好人,你們不要再和他來往了!上次在舅舅家,你們就差點上他的當,還不記心,現(xiàn)在又被他騙了!”
白景明冷哼一聲:“我看哪,那個梁其超,也不是什么好鳥,跟羅貴民是一伙的!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我們給忽悠了。”
劉萍拿了提包,說道:“那就連梁其超一起找!他也是有責任的?!?p> 白景明搖了搖頭:“憑什么找他呢?我們又沒付他鑒定費,他也沒說幫我們鑒定。這打眼砸漿的后果,還不是我們自己承擔?”
劉萍揮了揮手:“先找羅貴民,這筆錢,一定要讓他吐出來!”
“媽,我跟你們一起去!”白芷去拿圍巾帽子。
“不要,你一個小孩子家,去了能做什么?”白景明看了張揚一眼,“小張啊,招待不周,不好意思?!?p> 張揚點點頭:“白叔,你們忙?!彼髦拙懊鞔巳?,不會有結(jié)果,但又說不出話來攔阻。
白景明和劉萍走后,白芷甚是著急,對張揚說道:“羅家人太壞了,騙我家這么多錢!下次見著羅永玉,我一定罵死他?!?p> 張揚無從安慰她,轉(zhuǎn)移話題,說道:“白芷,我要去趙老師家,這幾天,我就在他家寫對聯(lián)了。你有事可以去那邊找我?!?p> 白芷嗯了一聲:“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寫對聯(lián),也得有個幫手?!?p> 張揚點點頭,又安慰了他幾句。
兩人把張揚的文房四寶打包,前往學校。
趙雅南收拾了東西,正準備去車站。
“張揚,你來得正好,鑰匙我交給你,你要是不住了,就把鑰匙交給隔壁老師,算了,你還是自己保管吧,開學之前給我送過來就行了?!壁w雅南忽然想到,家里有張揚藏的那幾件寶貝,還是謹慎點好。
“趙老師,我們送你去車站?!睆垞P接過鑰匙,提起她的行李。
“我叫個擺擺車就好了,”趙雅南笑道,“那就明年再見?”
“我送你到下面?!睆垞P堅持送她上了擺擺車,揮了揮手。
“張揚,你老實交待,趙老師是不是給你開小灶了?”白芷問道,“不然,你的成績,進步那么大?”
張揚嘻嘻一笑:“是的啊,要不要我給你開小灶?”
“哼,除非,你能讓我的成績超過你?!卑总朴行﹩蕷獾牡?,“我成績真的很差哩!”
“不著急,我?guī)湍阊a習,還有一個學期,趕得上?!睆垞P回到趙雅南宿舍,準備紙墨,開始寫對聯(lián)。
這一天忙下來,張揚手不擱筆,連吃飯的時候,也是一邊用左手吃,一邊用右手寫。
白芷看他那忙碌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就不能正經(jīng)吃個飯嗎?”
“沒空吃啊,趕進度。”張揚左手不太好使,夾起飯塊,老往下掉。
白芷看不下去了,端起他的碗:“我喂你吧!”
“???這多不好意思???”張揚嘴里雖然這么說,卻張開嘴來接著她喂的飯。
白芷夾點菜,就著飯喂他,說道:“你說,你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啊?我長這么大,從來都是別人喂我的飯,我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喂別人!”
張揚嘻嘻笑道:“等你有了孩子,就該天天喂他飯吃了?!?p> 白芷甜蜜而羞澀的一笑。
“那我每天過來幫你?”傍晚,白芷臨走之前,先幫他把紙都裁好了。
“嗯,你有空就來,我一邊寫對聯(lián),一邊幫你補習功課。有空我們就把寒假作業(yè)做了?!?p> “那我走了啊?!卑总坪鋈幌肫饋?,“對了,后山那個古墓,不去探了嗎?”
張揚笑道:“上次我坐你舅舅車回村里,聽他說,是有人承包了工程在做,看來,是我們想多了?!?p> 白芷一聽是舅舅說的,也就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好吧,那就算了。真要下墓,說起來也怪嚇人的。也不知道我爸媽他們把錢討回來了沒有,我先走了?!?p> 張揚指著客廳的電話機,說道:“趙老師這有電話,你要是有事,或者來之前,先打個電話我?!?p> “好,趙老師的號碼我知道。你這些對聯(lián),要給福田商場送過去吧?我順路帶去就好了。”白芷揮揮手,“再見,張揚。”
張揚送她到門口,就回來繼續(xù)寫字。
還別說,多一個白芷幫忙,他的效率要高得多。
他一個人寫的時候,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也不知道白芷到家了嗎?”張揚忽然有些想這個女生了。
正想著呢,電話響起來,張揚接聽,剛喂了一聲,就聽到白芷在電話里帶著哭腔道:“張揚,我好怕!”
“怎么了?你爸媽還沒回家嗎?你一個人在家害怕?”張揚笑道,“要不,你還來我這?”
白芷哭得更大聲了:“張揚,我爸爸媽媽都被人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