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剝奪了她們身為人母的權(quán)利，就該想到有因果循環(huán)的這一日了?！壁w霜凝道：“陳姨娘的孩子，應(yīng)該也是你設(shè)計殺害了的吧？”
鐘氏臉色一冷，輕笑道：“是有如何？她怕是到死，也不知道是她當初陪嫁的江婆子在她的安息香里下了藥吧！”
“安息香？”趙霜凝眉毛一挑，問道：“可是伯父給陳姨娘找來的那個安息香么？”
“那是自然?！辩娛涎笱蟮靡獾卣f道：“陳氏那個賤-婢，自以為侯爺疼愛，卻不知那香料竟是被我暗中下了東西。”
“什么燕窩粥有紅花！都是假的！她也是個不干凈的，如何能配生下孩子？”
“還有那些個通房丫鬟！也不看看是誰提拔她們在侯爺面前得寵的。竟然還敢妄想生下孩子？”
鐘氏的一番咆哮完了以后，就似是一只漏了氣的皮球，頹然地坐到了身后的蒲團上，長嘆一聲道：“明明我才是正經(jīng)的嫡妻，為何會落得這么一個田地？”
“為什么會落得這么一個田地？”趙霜凝冷笑道：“因為你貪心不足，總想著占別人的便宜?！?p> “當初在侯府的時候你帶著子女上門是何態(tài)度，后來我家道中落又是何態(tài)度。我也算是，領(lǐng)教了什么叫做前恭后倨了?！?p> “后來，因為韓王的事情你將我關(guān)起來，更兼有欲奪我母親嫁妝的事情?！?p> “我到侯府不過一年的光景，你已是排擠我到了這樣的地步。由此可見，你對那些人也并不見得有多好?！?p> 鐘氏聽了這一番言語，卻也并不覺得如何。
“你這樣的人，于侯府而言不過是一顆廢子，并無任何價值而言。我將你關(guān)起來，把好的留給如姐兒，有什么錯？”
“至于吃穿，我也從不短缺你什么。倒是你并不知足，竟然處處都與我作對！”
顯然，鐘氏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醒悟過來。
門外，正在“聽壁腳”的陳嬤嬤，也只能是跟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鐘氏這樣的，實在是心魔太深了。有今日，也實在是怨不得別人。
而在陳嬤嬤懷里的趙君衍，小小的身子竟然在不停地抽搐！
他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到底也不傻。方才那些話里到底在說些什么，他都是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沒有想到，素日里那個對他和顏悅色，重話都不說幾句的母親，背地里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咆哮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個瘋子一般。
這樣的鐘氏，讓趙君衍覺得陌生極了。
“母親！母親！”一下子，趙君衍再也忍不住內(nèi)心的震動，掙脫開了陳嬤嬤的手，也跑進了小佛堂里。
“你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趙君衍眼眶含著淚，在看見鐘氏的那一刻，全都噴涌而出，說道：“母親，你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鐘氏從不知曉趙君衍就在外面，而在看見趙君衍的這一刻，也已經(jīng)知道趙君衍必然是把什么都已經(jīng)聽了進去。
“衍哥兒！衍哥兒！”鐘氏一激動，什么也顧不上，忙就伸手想要抱住趙君衍。
而趙君衍卻是往后縮了縮，警惕而又疏遠地看向鐘氏，問道：“母親！你為什么要害人！明明大姐姐對我那么好！陳姨娘也很溫和！”
“陳姨娘死了，母親你也被關(guān)起來了。為什么，為什么事情要變成這樣。”
面對趙君衍的質(zhì)問，鐘氏同樣覺得痛心不已。兩手抱著趙君衍的胳膊，就道：“她們對你好！那是為了害你，利用你！”
“這世上只有我和你姐姐，才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
趙君衍搖了搖頭，咬牙道：“母親！你不該是這樣的！祖母說你害了人我還不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p> “母親你從前明明教導(dǎo)我，害人之心不可有的。可是為什么，你自己卻是這樣的人?！?p> 趙君衍只覺得，他從前相信的那些事情，在這一刻全都崩塌了。
“我是什么樣的人？”鐘氏同樣也崩潰了，一下子放開趙君衍，往后退了兩步，腳步也有些趔趄，咆哮道：“我有今天，又是為了誰？”
“你父親身邊那么多小妾，我若不是為你們打算，何以至于有這樣一天！”
如此模樣的鐘氏，趙君衍確確實實是第一次見到。
趙君衍覺得有些害怕，就往邊上趙霜凝那兒挪了挪，扯了扯趙霜凝的衣角。
“衍哥兒不必怕。”趙霜凝安慰趙君衍道：“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母親雖然犯了錯，但祖母也愿意給她一個機會?！?p> “只要衍哥兒將來好好努力，必然能夠成為一個有用之才。”
在一旁的鐘氏，見二人正在說話，沖上來就要從趙霜凝的手上將趙君衍搶過去，一邊用力抓扯，還繼續(xù)咆哮著。
“你們說什么？你別聽她的！這世上，這世上只有我和你姐姐才是真心對你的！”
…
離開宗祠的時候，趙君衍的腦袋一直都是耷拉著的。
顯然鐘氏的事情，讓趙君衍覺得深受打擊。他從前認定的，頃刻間全都顛覆了。
“三姐姐。”忽然，趙君衍開口問道：“這些事情，姐姐都是知道的是不是？可是為什么，她要騙我呢？”
趙霜凝見到如此受傷的趙君衍，也不好再拿出事實來刺激趙君衍，只能委婉地說道：“你姐姐也是想救你母親，所以才出此下策的?！?p> “那，她為什么不愿意我去岳山書院呢？”趙君衍繼續(xù)問著，聲音低低的，還帶了幾分嗚咽。
“衍哥兒現(xiàn)在，還想不想去岳山書院？”趙霜凝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這樣問著趙君衍。
“只要母親好好待在佛堂，我愿意去。”趙君衍肯定地回答著，似乎是覺得侯府里的一切太讓人疲憊。
或許，去岳山書院也算是一個良好的選擇吧？
“你放心?！壁w霜凝摸了摸趙君衍的頭，寬慰道：“你母親只要一直待在佛堂里懺悔自己的過錯，那么祖母便是會好好對待她的?！?p> 但若是不安分…
趙霜凝估摸著，不需要她做什么，老夫人頭一個便饒不了她！
“嗯…”趙君衍答應(yīng)著，沒再說話。
一路沉默，趙霜凝與陳嬤嬤，也都覺得分外心疼這個孩子。
也好在，趙君衍是個明白事理的?？v使鐘氏犯下大錯，但教導(dǎo)的這個兒子總算是沒有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