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時小薯過來尋我，只說我該回西院稍作整理閨中事物了，看了一眼仍然在書海徜徉的哥，想到從前讀過的那些文人志士追憶苦讀往昔的詩詞，雖內(nèi)容有別但是主旨大意卻十分一致：少年時嶄露頭角，年歲越長越發(fā)勤奮刻苦，讀書日久就連待人接物都不自覺恭敬有禮，一朝功名成，唯嘆造化弄人。
眼看著哥正是考取功名的好時候，歡喜歸歡喜，可看著他為此像之前一樣在東院書房“安營扎寨”就覺得對比之下我的日子怎么可以如此輕松愜意呢？
于是回西院時想從東院書房里搬幾本書，小薯沒說什么，讓我慢慢挑選要帶走的書，然后她讓小面，小米，小聲過來幫忙。哥終于看完了他面前放的那本書，小袂又從書架上幫他找來了兩本模樣很新的書，只見哥從書桌旁的座椅上離開，走過第一個書架，轉(zhuǎn)身問我：“之前先生還在家中時你的課程是古籍講解？”
我回答道：“是”。
“在南泉的那幾個月有去聽私塾的先生講解嗎？”
“有，和臻皎一起去聽先生講解的?！?p> “那你今天想借哪幾本書？”
“還是去讀古籍好，以后就在這邊讀書，不必搬來搬去徒添辛勞?！?p> “那好吧，我回西院了?！?p> 哥將我送至西院，到西院時一再提醒他：“年后也得一起讀書，別忘了讓我去京城的事！”
哥笑著看了我一眼，摸摸我頭上的發(fā)飾然后和我說：“你可別忘了咱家還在十里堡！”
只好安慰他：“哥你必定高中（四聲），上天必定會犒賞你這么多年的苦心積累！”
小袂提醒哥晚膳時間快到了，該先回東院稍作準備，哥十分好笑地吩咐小袂：“你去和我妹妹說，就說年后她去京城的事我會好好與爹娘商量，讓她不必擔(dān)心?！?p> 小袂面色平靜地向前走了幾步向我行禮，語氣十分親切地和我說：“小姐，少爺說讓您不必擔(dān)心年后去京城的事，他會與老爺夫人商量好這件事的?！?p> 見到此種情景我只好隨聲附和著他們主仆二人，一連幾句“不擔(dān)心不擔(dān)心”說出口之后自己都覺得有點想笑。卻見小米、小面她們幾個少有的無話可說，安靜站在我身后，小袂講完那句話之后也十分順從地退到哥身后幾步遠處。看一眼站在我左邊眉目俊秀，清瘦高大的哥，對他的書生氣頗有領(lǐng)會，只好和他說：“過會兒一同用晚膳，聽說今天飯桌上會出現(xiàn)一道新菜，十分別致?！?p> 轉(zhuǎn)身和小袂說:“這道菜清新別致，你今天也能吃到哦?！?p> 小聲猶豫著問我:“小姐您是說過會兒飯桌上都會出現(xiàn)一道新菜？”
“聽說是從京城傳過來的配方，味道十分鮮美?！蔽倚χ鴮π÷曊ＵＱ?。
小聲和小薯一下子跑到我身邊笑著一拜:“小姐，謝您賞賜，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定銘記在心。”
用晚膳時小面和小逸他們似乎有點高興，好像飯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新菜品一樣，又像是在過節(jié)日。
用過晚膳之后哥果然在和爹娘商量這件事，娘聽見哥說是我自己先定好主意然后轉(zhuǎn)由他前來商議便嘀咕了幾句，大意是送別袁家親眷時我居然沒有和他們幾個人一起去，事后還沒有給出一個解釋，現(xiàn)在倒想起了該陪同哥去往都城長住。爹倒是沒多說什么，讓哥列好我們兩個未來半年的吃穿用度所用銀兩的大致數(shù)目后去書房找他。
這件事就這樣談妥了。
回到西院時已近日暮，小聲在房間磨墨，小米在翻找宣紙，書桌旁邊還堆放著上上個月從庫房里拿到的竹簡，小薯則幫我鋪好被褥。小面輕聲問我：“小姐，我們幾個是和您一起去京城伺候您還是有別的安排？”
想到要客居在外大半年心里就有點慌，怎么看這都像是要搬家一樣，隨身伺候的丫鬟、首飾細軟、文房四寶都不可少，倒是胭脂水粉不知道需不需要放在包裹內(nèi)，還有衣物、飾品、以及其它少不了的不怎么起眼的日常必備物事......仔細想來我這還是跟著哥前去舅父家客居，準備科舉考試的哥不會又把一大摞書籍搬到京城吧！
大多數(shù)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非京城人士，哥還是得參考參考他們的做法，如果他和徒竇一起備考，這樣就可省去攜帶過多行李，出行的費用也可以節(jié)省些，路途中差遣的馬也不至于太過勞累。這事耽誤不得，得前去東院細說。
囑咐小米，讓她記得提醒我明早去東院書房看書。小米把剛找到的宣紙平鋪在書桌上后輕聲回了句：“知道了，小姐，明早我會提醒您。”
小米今天真的是很乖巧呢，話不多，勤勞誠懇。
該在宣紙上寫什么呢？既能潤墨又耐久，宣紙的珍貴由此可見一斑，難道用幾種不同的字體書寫同樣的內(nèi)容比如“金榜題名”“博學(xué)多聞”“有志者事竟成”？還沒想好是不是寫好之后送給哥，那就先寫好放在書桌內(nèi)的抽屜里，待日后如想送人墨寶也可以取出相贈。
“庖丁解牛久練而技近乎道，荀子勸學(xué)博學(xué)而青出于藍”，為人出色必然是有理由的，時間經(jīng)過時并非無聲無息，可以聽到蟲鳴，鳥叫，流水潺潺，雪落輕聲；可以見到車行，人走，落葉紛紛，草長鶯飛；嗅到時令花的香；嘗到應(yīng)季菜的鮮；品故事妙處，讀百態(tài)人生。
所以無所事事的日子是難熬的，而無法預(yù)期的未來是可以規(guī)劃的。
按說從前的人們只會把認為重要的事情記錄在竹簡上，竹簡同樣既潤墨又耐久，這樣即使過了很多年當年所想要記錄的內(nèi)容還是處于可讀狀態(tài)，方便保存。即使坊間的竹簡價格十分低廉，人們對它依然秉持節(jié)儉的初心。而此時的我在竹簡上將前述那22個字反反復(fù)復(fù)書寫了很多遍，以至于站在書桌旁邊幫我研墨的小聲趕緊讓我再給毛筆潤潤墨，然后催促我把在這幾次書寫中覺得寫得不錯的謄抄在宣紙上。
真是慚愧，不知不覺就多寫了幾遍，書寫時用的還是同一種字體......
第二天小米把我送到東院書房后我就讓她先回西院了。
哥又在專心看書，看的還是昨天我還在這邊時小袂拿給他的那本，和他說起出行適宜少帶書本，到了京城可以去找徒竇一起讀書然后商量購書事宜，這樣就會很方便。
哥聽后目光聚焦到我這邊然后問我：“想好行李要帶哪些東西了？”
“大致想好了，回頭我和小米、小面她們會整理好?！?p> “她們幾個可以一起去京城嗎？”
“帶上她們?nèi)粘ｉ_支就會增加，你可得想好?！?p> “難道小袂不會和咱一起去？”
“他是書童當然得去，你也帶上一個丫鬟就好?！?p> “那我先準備準備?！?p> “不必太過著急，咱年后出發(fā)?！?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