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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無意傳奇

四十二 是夜

秋無意傳奇 蕭瀟心月 3043 2020-02-23 07:25:19

  他身材也不是很高,感覺卻要比大多數(shù)人都要高的多,他看你的時候你就覺得像有把刷子一樣在你身上刷來刷去。

  讓你覺得呼吸都很困難。

  雖然已經(jīng)有六十多歲,標(biāo)槍般的站在那里,虎虎生威,眼睛光芒萬丈,胡子留得不長,很濃、很黑,一張臉還是面白如玉。

  你就算不知道他是逍遙侯,也一定會相信這個人在朝堂上絕不會是岌岌無名之輩。

  他的身后還站著兩個嬌小的人。

  一個抬著頭好奇的看著秋無意,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四處亂轉(zhuǎn),穿著灰色的粗布衣服,手里抱著比她人還高的刀。一個居然正是女扮男裝的唐琪,手里提著秋無意第一次去蘇州蘇意堂用的那個精致的箱子,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看樣子她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傍晚的霞光照在三個人的臉上,三個人的臉仿佛也在發(fā)著光。

  可是這兩個人再怎么光亮站在逍遙侯的旁邊還是像兩只小雞一樣。

  逍遙侯就是一語不發(fā)也足已令人高瞻——逍遙侯代表的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江湖,他是朝堂江湖的縮影。

  逍遙侯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人,這個江湖以前從聽說過的人。

  這人比自己還要矮一些,身材瘦削,穿的衣服雖然破舊卻漿洗的干干凈凈,一雙不大的眼睛還算有神,看來只不過是個很落魄、很潦倒的中年人,也并沒有神秘出奇之處。

  今天真是好天氣。

  傍晚、晚霞、微風(fēng)、紅葉,遠方的空氣傳來的野花的清香,

  鼻子尖點的還可以聞到上等美酒和精致的燒小牛腰肉的香味。

  逍遙侯也很奇怪,這個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的平靜。逍遙侯看人彷佛天下都是他一個人的天下,他很少會感覺到對方的壓力。三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行走江湖碰到洛陽三鬼,他還沒有動手,只是看了看三鬼一眼,三鬼中的老二就已經(jīng)嚇破了苦膽,其余兩個跪地求饒不止。逍遙侯看這剩余二鬼不過窮苦人練了幾手武功并無多大惡事,稍加訓(xùn)斥幾句,拂袖而去。

  逍遙侯第一次感覺到壓力是面對唐門唐經(jīng)天,唐經(jīng)天縱橫江湖并不靠唐門暗器取勝,掌中一口青鋼劍會遍南北高手。二人在唐家堡鶴碧巖大戰(zhàn)了二天二夜,唐經(jīng)天以一招“隨風(fēng)舞柳”勝了半招,二者把手言歡,美酒飲了三天,逍遙侯方才飄然而去。經(jīng)此一役,二人劍法凜然精進,已登絕然高手之列,可惜沒多久唐經(jīng)天去世,逍遙侯未幾也不在與人交手之事。這中間無論有多少想出名的江湖好漢,在逍遙侯面前有的甚至提不起刀來,可想逍遙侯給人的壓力有多大。

  只不過這次逍遙侯自己感到驚訝,對面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很自然。

  他神色看來很平靜,并沒有一絲的不安。但也不知為了什么,逍遙侯卻忽然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壓力,這是最近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壓力,本是逍遙侯最有把握的一種武器之一,在這個略顯落魄一點的中年人面前逍遙侯覺得這個武器并不十分奏效。

  逍遙侯常年面帶微笑,一生很少有笑不出來的時候,這種人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溫潤。

  秋無意雖然面色很平靜,卻一樣可以感覺到逍遙侯帶來的無形的壓力。

  逍遙侯只是遠遠的站著,人畢竟還沒有到,無形的壓力就已直逼他的眉心而來。這種氣場不緊需要強大的俯視感,還要深厚的內(nèi)力。秋無意還沒有看清楚這個人,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遇見了一個極可怕的高手。

  這個人比慕容的內(nèi)勁還要強得多,姑蘇慕容近代高手迭出,大多都是女性,是女性內(nèi)力總是稍打點折扣,自然在招式上就要精巧的多。

  有些人雖然身居高位卻隨時隨地可以把你送進地獄,

  有些人雖然身居高位卻隨時隨地可以給你些能及得幫助,

  逍遙侯是那種人呢?

  一個人在經(jīng)過無數(shù)次事情后,總會變得世俗些,人一旦世俗別人就會覺得你聰明。

  聰明這個詞有時候是夸你發(fā)自內(nèi)心的,有時候是損你的,說你愛占小便宜,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也許逍遙侯和秋無意都一點比較像,他們都能耐得住寂寞,沉的住氣。也許他們的經(jīng)歷讓他們比任何人都能忍得住氣。

  他們只是遠遠的看著對方,甚至都還沒有準(zhǔn)備好握手。

  “不老山莊”的范圍之大,遠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要大得多,據(jù)說你騎著馬至少要跑一個時辰才能跑出山莊,這么大的山莊但卻沒有一點森嚴(yán)的樣子。

  牌門前一條彎彎的小溪,溪水潺潺的流過,嘩啦啦的歡快的流走。

  走過小溪上朱欄灰板的結(jié)實的木橋,穿過兩顆高聳入云的云杉,你就可以看見建筑在山腳下,山坡上的,一棟棟規(guī)模宏偉的磚房。不老山莊也是帝王用的名字,希望死去的先皇都是不老之身。其實活著的帝王哪一個不希望自己的先皇早死,自己早早坐上龍椅呢。

  山后是皇家的陵園,山前是給與自己最喜歡的大臣守墓用的宅第。

  從外表上看來,每棟磚房的結(jié)構(gòu),都幾乎是完全一樣的,外貌完全沒有特色,其實你只要仔細一看就知道每間房的建筑都是不一樣的。

  每個房子做什么都有高人提前規(guī)劃完了,并沒有絲毫的浪費和多余。

  換句話說,你只要知道你要找的人住在那一個舍,還是輕松找得到。

  這就是設(shè)計高明的地方,外人來了渾然摸不著頭腦,里邊的人卻清晰的知道每個人的身份和職責(zé),一點也不會混亂。

  建筑精致,清風(fēng)拂面,三人相迎。

  風(fēng)景留人,路途雅致,也不走了幾久,逍遙侯用溫和,卻又充滿威嚴(yán)的聲音:“請秋先生到舍下用茶。”

  聲音雖然威嚴(yán)語氣卻極其溫和,絕對聽不出一點惡意。

  秋無意一斂笑容,恭恭敬敬的抱拳施了一禮,晚輩秋無意拜見逍遙先生。

  逍遙侯卻是哈哈大笑,江湖上的我早已忘了,我也老了,朽木之身在這茍延殘喘,哪里還來的拜見。

  “正好老朽有幾杯清茶請你評評”,說完看了一眼抱著人高的大環(huán)刀的小姑娘,小姑娘頓時笑嘻嘻的進里間去了。

  秋無意卻微笑著道,請姑娘多準(zhǔn)備幾杯酒吧,我喝茶不喝酒!

  人的心理本來就很微妙很復(fù)雜很不容易琢磨,絕不是局外人所能猜測得到的。也許對方留你吃飯只是一句客氣,你卻很容易當(dāng)了真。也許對方只是淡淡的一句留下來一起吃個便飯,你卻覺得態(tài)度冷淡怠慢你了而離開了。分清主人的意圖和環(huán)境真的很重要,窮人大多比較熱情,卻真的不一定想留你吃飯,富人大多比較富有留你吃飯只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也許淡淡的一句卻是真的想留你吃飯。

  像逍遙侯這樣的侯爺想留你吃飯一定是難得一見的,一個富貴人家看不起普通平民幾千年來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所以才有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說法。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有的人成名之后喜歡靜悄悄的追憶往事,有的人尚未成名夢想成真喜歡憧憬未來,很多人認(rèn)為,老時光并不一定就是好時光,未來的事也不是任何人所能預(yù)測的,只有“現(xiàn)在”最真實,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這種人并不是沒有事值得回憶,只不過通常都不太愿意去想它而已。

  逍遙侯無疑就是第三種人,少年得志,中年成名,家世淵源,友達天下,權(quán)傾朝野卻又閑云野鶴,別人窮其一生所追求的在他眼里不過真的如云煙一般。

  秋無意卻是恰恰相反,少年苦短,立志成名,舊夢難尋,失去的已經(jīng)失去了,做錯的已經(jīng)做錯了,對于一個半生吃了很多苦頭的人來說,又何必再去想?再想又有什么用?做好當(dāng)下的事是應(yīng)有的態(tài)度。

  這兩個人又何其的相反,卻又何其的相似。

  是夜,冬涼如冰,風(fēng)聲蕭瑟。

  窗外的風(fēng)吹得窗欞唧唧的響。

  精致的客廳里,整潔而干凈,桌面已經(jīng)點燃了一根胳膊粗的牛油燭,廚房好像隨時隨地都能上幾個菜,中間一只巨大的酒樽,樽中盛滿了美酒。

  廚房不時傳來熱油滋滋的聲音。

  夜已深,

  桌上的燭光已經(jīng)不太亮,燭盤里面堆滿了燭淚,外面風(fēng)聲呼呼雖然冷,精致的客廳里卻有種溫暖寧靜的感覺

  盈樽的美酒漸漸消失,豪情漸漸從肚子里升起來的時候,他們也難免會提起一些往事,一些只要一想起就會讓人覺得心里快樂得發(fā)瘋的往事,每件事都值得他們喝一杯。

  讓人不能自己的事,他們是絕不會去想的。

  他們的存在是江湖的故事,有些人也是江湖的希望,因為他們江湖才有了精彩,才有了打抱不平。

  杯中酒不空,并不是所有的江湖客能做的到,落魄一生的江湖客還是多的過江中過江之鯽。

  曲聲幽幽,蒼涼的月牙下,那個叫清香的小姑娘吹了一曲彩環(huán)令,笛聲嗚咽,蕭蕭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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