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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無意傳奇

三十四 信凌

秋無意傳奇 蕭瀟心月 3039 2020-02-15 07:26:49

  劍才能給他安全,也是他最信任的,

  沒有比劍更聽話的了。

  信凌嘆息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去,看到了一輛很華麗的馬車。

  普通平民的馬車用的都是一馬一轅,這輛馬車卻用的是四馬四轅,顯見的是王侯用車。

  這個小小的鎮(zhèn)子怎么會有這種王侯將相用的車?

  車很華麗,人也很華麗。

  金色的車篷,銅梁上的馬轡輕輕搖蕩,人坐在里面,就好像坐在湖水上面一樣,既舒服又輕柔。

  太陽又升高了些,顯得接近正午,遠(yuǎn)處的農(nóng)人已經(jīng)揮汗如雨,信凌的心卻越來越舒服。

  那輛金色的馬車旁,一共站著五個女人,都很年輕而且都很漂亮,穿了五種顏色的衣服。

  站在女人前面的是一個穿著錦衣的管家,雖然鞠躬卻不媚笑,一看就是個不令人討厭的人,只是遠(yuǎn)遠(yuǎn)對著信凌鞠了一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并沒有多余的語言。

  鎮(zhèn)上有家最大的酒店,戶外一桿大旗,迎風(fēng)飄得呼啦啦的作響“趙家酒樓”。

  裝修極盡奢華,也是附近百里之內(nèi)的豪賭之地,據(jù)說是京城趙王爺?shù)漠a(chǎn)業(yè)。但有百里之內(nèi)豪賭之客,王爺必派王車相迎。

  信凌此時站在趙家酒樓上的大理石雕花欄桿旁,對所有的一切都覺得很欣賞。

  馬車非常平穩(wěn),顛簸的也恰到好處,非常適合做床上運動。信凌覺得舒適異常,現(xiàn)在正是神清氣爽的時候。

  這里雖然是個酒樓,卻是個儒雅而有氣派的地方。

  裝橫華麗,用具考究,每張桌椅都是上好的棗木,精致的碗盞用的是江西JDZ的瓷器。墻上的掛畫也必是名家的手筆,你甚至可以看見米芾的作品,信凌卻覺得狂如米芾大概也是需要吃飯的。

  賣字本來就是文人謀生的手段,這并不丟人。

  到這里來賭博也是文雅的需要后面的更考究的大廳,前廳只是來喝酒的,也大多是看起來高尚而有身份很氣派的客人。

  這里的定價當(dāng)然也不便宜,比城里任何地方都至少高出二、三倍,甚至比同檔次的天堂蘇杭來價格也并不低,可是他知道這些人都不在乎,因為“舒服”本身就是種享受。

  信凌每次出手前都很喜歡來這里,看著這些花錢而又優(yōu)雅的人在這里裝來裝去。

  每個人對生命和身份都不一樣,這些人的血其實也是咸的,只是沒人要買他們那顆看起來高貴的頭顱而已。

  信凌還是很喜歡這種感覺,但是他并不賭。

  也許他覺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棋子而已。

  中午的素餐總是沒有深夜的酒有味道,這里并不提供肉食,老板顯然希望大家能夠清醒一些,但是作為一個練武的人,過于熬夜其實是對身體的不負(fù)責(zé)任,傷神。

  傷神就容易走神,走神就是對劍的不敬,對劍的不敬意味著死亡。

  死亡雖然不可怕,但是死的毫無意義就很可怕了。

  門外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人,穿著一身文士裝扮,仰頭看著門口獵獵的大旗。

  這人居然也不進(jìn)來,顯然并不想進(jìn)來喝一杯,若是想進(jìn)來喝一杯就絕不會在窗外逡巡。

  這人更不會去選擇賭一把,他的穿著雖然儒雅,但是那雙鞋卻是風(fēng)塵仆仆,顯見并不是個有錢人。

  那么來的是誰呢?

  信凌忽然對著人起了好感,招招手,那位很不招人討厭的管家就出現(xiàn)在了面前。

  “我想和這個人喝一杯”,信凌面無表情的說了句。

  “我這就安排”,幽靈一般的出現(xiàn),又是幽靈一般的消失。

  信凌從來沒失望過,這里的每一個人王爺都培訓(xùn)的緊緊有條,每一個人每一時刻該做什么事都有自己嚴(yán)苛的制度。

  這里從不缺錢,用的人也是比外面的貴的多。

  有錢自然就有人才,不是人才也就是人才了。

  大旗下站著的人,也并沒有走的意思,也仿佛就在等著別人請,錦衣的總管端端正正的送來了份請柬:“二樓雅間,敬備薄酒,為君洗耳,尚請光臨?!毕旅娴木呙恰罢病?。

  正安即是當(dāng)今宰相弟弟的署名,不用姓即是避諱,說明了請柬和邀請者的高貴。

  非常普通文雅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字寫得端正,規(guī)矩,用的是正楷,聞到墨香就知道是黃山的徽墨,大紅的請柬也沒有采用燙金,即規(guī)矩又不逾矩。

  信凌還是在門口站著,只是眼睛里多了絲笑意,不再顯得冷酷無情。

  信凌的背后即是荷花閣,四面環(huán)水,一角廳樓,三面荷塘,水波粼粼。

  桌子采用的是象牙白的大理石桌,溫潤而不失高貴。

  帶著銀鈴的紗簾早已圍落,風(fēng)中帶著初冬的清香。

  幾個殘荷像水鬼似的矗立著,點綴的并不單調(diào)。

  已經(jīng)是十二月了。

  文士靜靜的領(lǐng)略著這種清香和芬芳,他當(dāng)然不認(rèn)識信凌,信凌除了掙錢之外并不和任何江湖人士來往。

  平靜的湖面上看起來靜寂無人。

  一朵湖邊的冬菊不停的在初冬的寒風(fēng)中搖晃,仿佛在沉吟,沉吟著這世上為何會有那么多人勤勞并且貧寒。

  文士從干凈的風(fēng)中,走進(jìn)了雅致并且舒服的亭閣,坐在溫潤的大理石桌旁邊,正面對著信凌。

  每天這時候,都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時候,能抬頭看看旗桿上的藍(lán)天是一種愉快的享受,尤其是今天。

  能被趙忘府邀請任何人心里想必都是愉快的。

  桌子上放了一盞牛油燭燈,亭閣內(nèi)光線補(bǔ)充一些,當(dāng)牛油燭燈點燃的時候,蚊蟲大多都會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溫潤的石桌上放了八個精致的菜點,一壺玉質(zhì)透明的酒壺里放著碧綠的酒漿。

  兩盞昆侖玉石制作及其精良的酒杯放在了面前。

  遙遠(yuǎn)的水面里,傳來了一陣絲竹的低吟,酒香中混合著雅致香氣,酒杯與玉石的敲擊,發(fā)出一陣陣沁脾悅耳的聲音。

  人世間又有哪一種動聽的音樂能比得上。

  第二杯喝下去的時候,信凌滿意的看了看已經(jīng)空了的杯子,亭外陽光斜照,柔和而明媚,一縷余光打在對面這位文士的臉上。

  這張臉雖然不算英俊卻也是比較耐看,棱角分明。

  灰色的長袍洗的泛白卻是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只有袖口磨的起了毛邊。

  一雙手和信凌的手一樣,指甲修剪的干干凈凈,手指靈敏而有力。

  有種男人就像是不遠(yuǎn)處高高的白楊一樣,不但沉穩(wěn),而且本身就可以發(fā)出安全感。

  信凌家道貧寒,六歲孤身,差點餓死,七歲練劍,十七歲出道,迄今為止出手十三次無一次失手。

  信凌的殺手名氣越來越大,卻也越來越無人認(rèn)得,有些人只在于銀子并不在于名氣。

  信凌肯把手伸出來一般就兩件事,吃飯時拿筷子,用劍。

  這個文士并不像信凌那樣,舉起酒杯慢慢一飲而盡。他只是輕輕的將酒杯用拇指和無名指捏著,慢慢的旋轉(zhuǎn)著,看著酒杯里的琥珀液體,靠著杯壁在旋轉(zhuǎn)。

  酒比水濃,酒會掛在杯壁上。

  隨著小小的酒杯來回旋轉(zhuǎn),文士曼聲而吟:“但愿酒水皆化血,只恨人生不對月?!?p>  信凌的臉上忽然露出種奇怪的表情,仿佛對很多事情難以置信。

  亭外一陣風(fēng)吹過來,信凌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干冷,后背不由自主的有些涼。他忽然想到了他馬上就要去殺的那個人,想到了那個人,渾身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信凌已經(jīng)十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現(xiàn)在雖然是深秋,初寒,但畢竟還沒有到冬天。

  風(fēng)吹到臉上雖然很涼卻還是沒有透骨的寒意,可是信凌卻覺得手冰涼。他想起了自己那些心驚膽寒的過往,只不過那些驚心動魄的往事,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也變得很平淡了。現(xiàn)在最可怕的,還是那個未知的需要對付的人。

  一切已知的并不可怕,可怕都來源于未知,人總是對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感受到心驚肉跳,發(fā)生過的反而并不恐懼。

  恐懼來源于未知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垂下的珠簾被風(fēng)吹著發(fā)出丁零當(dāng)啷清脆的聲音,顯得悅耳動人。

  信凌正在茫然的記憶,杯中的酒又滿上了。

  “你好像很有心事的樣子?”

  “嗯?”

  “你既然請我喝了一杯,我也不妨聽聽你的心事?”

  “本來沒有什么!”信凌還是沉默著臉,道:“你我本不相逢,說出來也無妨,我只是一個殺手,誰給錢我就干活得那種古老職業(yè)!”

  “哦,不知道你這次又要去殺什么人?”

  信凌忽然搖了搖頭,冷笑道:“這次的人我并沒見過,只是有人出錢買它項上人頭而已!”

  文士漠然道:“我只想告訴你一些事!”

  信凌道:“什么事?”

  文士道:“不是所有的買賣你都能做,殺人也要殺的心安的!”

  信凌心里微微吃了一驚,眼睛看著水晶碟子里水晶獅子頭時,卻已露出痛苦之色:“確實是這樣?”

  文士又道:“你沒事的時候可以仰頭看看天,多謝你得招待,我叫向子安,如有不期請至青城。”

  如果信凌在江湖走動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青城“劍下留人”向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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