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善于團隊圍攻作戰(zhàn),而且耐性持久,鐘離一看這批馬的狀態(tài)就知道它此刻已經(jīng)筋疲力盡,又載著兩個人,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看樣子被這群狼追逐很久了,一旦被狼群圍住,絕對兇多吉少。
銀白色鬃毛的頭狼似乎也看出了他們的疲憊,仰頭一聲長嚎,這是頭狼發(fā)出攻擊的指令。
還沒等鐘離他們反應(yīng)過來,座下這只平時連動都懶得動一下的黑靈犀獸蹭的一下又沖了過去,直接撞飛了一只撲向馬背的灰狼,緊接著左右一擺頭,用鼻上最長的那個巨角頂開了側(cè)面張著利齒咬來的另兩只黑狼。
一番動作就在轉(zhuǎn)瞬間完成,差點把騎在最前面的王蟬甩了出去。
王蟬一只手緊抓著靈犀獸最靠后一只稍短的長角,另一只手護著身后的鐘離。
等靈犀獸停頓下來,他們都長喘一口氣,再抬頭,二三十只狼都弓起背,齜牙咧嘴的盯著他們??赡茴櫦芍`犀獸龐大的身軀,頭狼還在衡量著對手,沒有發(fā)出再進攻的指令。
馬背上為首之人見有人相救,就拉住馬韁躍下,又把身后的人由馬背上扶下,退到靈犀獸的后面喘息著。
靈犀獸龐大的身軀橫在狼群的前面,暴躁的用腳掌拍打著地面,震得它背上的兩人又顫動起來,氣得王蟬用腿狠踹了它一下,靈犀獸皮糙肉厚根本不受影響,他只能用手拍拍它的頭安撫,靈犀獸長哼一聲,安靜下來。
濃重血腥味傳來,狼群由喉嚨里發(fā)出低嗥聲,齜著白森森尖利的長牙對著他們。猛然那條灰狼再次騰空躍起發(fā)動攻勢直撲靈犀獸背上的王蟬。
王蟬嘴角上揚,原本明鏡般爽朗的笑眼籠罩在一層嗜血黑霧中,灰狼兩條巨大前爪近在咫尺,一道劍光自灰狼的頸項閃過,鮮血噴灑而出,灰狼哀鳴一聲,抽搐的栽倒一旁,幾頭母狼沖過去撕咬分食掉,其它狼戒備的盯著他們沒再攻擊。
王蟬收回寶劍眼神恢復(fù)如初,整理了一下衣袖抬頭朝著天空拱手作揖道:
“功德無量天尊,我今日殺生也算為民除害,福生無量、慈悲、慈悲,務(wù)必在我修道成仙的功德錄上記下這筆啊。”
鐘離在背后翻了個白眼,她小師兄想修仙都想精神分裂了!
果然,王蟬對天說完,就拍著靈犀獸后角恨恨的低咒:“笨蛋!這么多狼,沖進來你打得過嗎?”
數(shù)落完靈犀獸,又數(shù)落鐘離道:
“出來時你是不是給它吃了什么東西?平時懶得和豬一樣,今天怎么這么興奮,什么都管!”
鐘離沒理他的抱怨,注視著被同伴撕扯的灰狼嘖怪道:
“師伯說學(xué)道之人不許屠害生靈,萬物都有它的自然法則,你以為你祈禱幾句就沒事了???”被這么一鬧,她剛起的憂思也都消散無影。
說完從背后取出弓箭,抬手抽箭搭弓,連射三發(fā),劍尖破風燃起,三道火光奔著為首的頭狼方向而去,射在頭狼腳下,緊接著一團火光炸開,形成一道屏障隔開狼群,卻沒有傷及頭狼,警告意味濃重。
頭狼倒退數(shù)步,一雙淡藍色幽深的雙眼露出兇光隔著火焰緊緊盯著她,又掃向黑靈犀獸和手持長劍的王蟬,僵持半柱香的時間,似在衡量著什么。眼前的火光不見熄滅,頭狼嚎叫一聲,狼群也跟著引頸長嚎,聲震四野,令人毛骨悚然。接著頭狼轉(zhuǎn)身離開,在離開時扭頭又看了眼鐘離,其它狼群隨后跟著頭狼飛奔而去。
王蟬見狼群遠去,瞪著眼數(shù)落鐘離:“你慈悲?吃肉的時候怎么沒見你說慈悲!我看你吃的比誰都多!”
她收起弓箭,朝著他甜笑道:
“是你心心念念要得道修仙的,我可沒有,我覺得凡人挺好的”。
為首的紫衣男子初見兩人絕世容顏失神了一下,見兩人無視他們的存在只顧著獨自斗嘴,只好上前拘禮打斷:“多謝兩位救命之恩,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王蟬見說話之人身高近八尺,器宇軒昂,一身絳紫色襄金絲祥云錦華服,束于墨玉發(fā)冠下的發(fā)髻已經(jīng)有些散亂,棱角分明的俊容,一雙狹長桃花眼深不見底,不由輕挑眉頭道:
“謝就不必了,我們原本也沒打算救你,這頭笨蛋就喜歡紫色,算你幸運趕上了。此地野獸云集人煙稀少,罕有陌生人出入,不管你們來意如何,趕緊離開吧,再遇上狼群可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p> 鐘離自到云夢山,很少見到外面的人,瞧著說話之人服飾顏色與大師兄相同,內(nèi)心不由好奇他們與大師兄的關(guān)系。見他目光看向自己,便禮貌一笑轉(zhuǎn)頭望向他身后受傷的青衣男子。
他的面色蒼白如雪,低垂的眼睫下掛著淡淡的青色,此刻靜靜地靠坐在馬邊輕喘,如墨般的青絲冠以白玉束之,一身湛青色深衣式袍服被利器刮得布滿橫七豎八的口子,有的地方還在往外滲血,雖滿身傷痕卻不顯狼狽之色,平添了一股遺世孑煢。
見到這個畫面,不知為何她心中一痛,似記憶深處也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場景。皺著眉頭握緊雙手向他走過去,從腰間取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他。
“給你!”
青衣男子抬頭望向她,鐘離看著他一雙沉靜若鏡湖的雙眼輕顫了一下。
她指著他的傷口:“你傷的不輕,這藥粉對止血消炎很有用”。
一旁的紫衣男子欲走過來被王蟬側(cè)身擋住,王蟬布滿警告的掃了他一眼,走到鐘離身邊奪過藥瓶上下打量著青衣男子,接著將藥瓶扔給他。
“多謝”。青衣男子抬手接住瓷瓶輕聲道謝,聲音清雅溫潤,亦如她所料。
她剛要繼續(xù)開口說話,見小師兄狠瞪著她,只能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王蟬走過來拉著鐘離到了靈犀獸身邊,她默默跟著他一起飛身坐到靈犀獸的背上。
王蟬狠戳著靈犀獸的長角怒斥:“笨蛋,眼神越來越不好使了!不要以為穿紫衣就是大師兄!認錯人了!走了,回去了!”。
靈犀獸轉(zhuǎn)頭看了紫衣男子一眼,長哼一聲,飛奔而去。
鐘離不自覺的回頭望向青衣男子,見他也注視著自己,內(nèi)心不由雀躍起來,笑瞇著眼朝他擺手道別。
青衣男子愣了一下,靈犀獸已經(jīng)跑遠,只隱約聽見遠處傳來男子含糊不清的斥責聲。
紫衣男子齊御僵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晏華予望著他們消失的背影怔神,不由嗤笑道:
“確是人間少有的絕色女子,怎么?謙謙君子也動凡心了?”
說完走過去奪過晏華予手里握著的瓷瓶,來回擺弄一番,又打開瓷瓶聞聞:“不錯,上好的刀傷藥!”
晏華予依然沉默不語。
齊御僵也習慣了,開始邊幫他上藥包扎邊問道:
“此番遇襲我們傷亡慘重,還不打算反擊嗎?現(xiàn)在不是你不爭對方就會放過你的,你一再退讓,對方依然步步緊逼,想置你于死地,你就甘于這么窩囊的死去嗎?”
“這次是我連累你了?!标倘A予沒有正面回答齊御僵的追問,僅對他低聲道。
齊御僵聽后嗤笑了兩聲:“真是死腦筋!罷了!人各有志強求不來。最起碼你還是太子之位,他們也就背地里使使陰謀詭計,明面上還不敢把你如何。不像我,一個不受寵的公子,偏偏占了個嫡長子的位子,礙著一大堆人的眼?!?p>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可笑,毋自笑了起來。
他是紫斉國嫡長子,母親貴為一國王后,原本應(yīng)該顯赫異常,可惜他父王專寵虞姬及公子嬰,并對齊嬰委以重任,把他放逐邊疆,逐出了權(quán)利中心。
在邊疆這些年,他結(jié)識了晏華予,青焰國名正言順的太子,不過他們有著相似的遭遇。
晏華予的父王倚重國相巫陽,常有禪讓的念頭,弄得滿朝文武都以國相馬首是瞻。
他們又不同,晏華予不眷戀王位,年少時與國相巫陽也是至交好友,可惜權(quán)欲能讓至親反目成仇。
而他呢?他可不甘心當個默默無聞的公子,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呵呵,你說還有比咱倆更悲催的公子嗎?”
齊御疆處理好晏華予的傷口,準備拉過馬的韁繩,就見遠處塵煙四起夾雜著馬蹄聲奔馳而來。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不自覺握緊身中的佩劍,全身緊繃戒備著,此時若再遇到追兵,他們只能拼死一戰(zhàn)了。
數(shù)十匹駿馬飛奔而來,濺起一地的草屑飛沙,一匹深棕色大馬沖在最前面。
馬上之人身材魁梧身披戰(zhàn)甲手持青龍戟,額頭上青筋繃起,臉型方正雙眼冷厲注視前方,見到白馬前立著的青色身影才明顯松了口氣。
看到來人,晏華予緊繃的神情也舒緩下來,疲累的身軀傾斜的晃了一下,被齊辟僵扶住。
齊御疆道:“你落魄至此,身邊還有如樂毅這樣的忠臣良將相隨,也難怪他對你不放心!”
望著樂毅率領(lǐng)眾人下馬急匆匆趕來的身影,他又低語道:
“你不喜權(quán)力爭斗,我不勸你,可你有沒有為他們想過?你連自己都保不住,將來這些舍身忘死追隨你的部下,他們----由誰來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