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卷 蝴蝶，雨霏霏

　　天鵝陂，西陌草原與沙漠交界之呎，碧草萋萋、在水一方

　　水澤入夢、鴻漸於野

　　乃在一尾岬嶌孤崖之上，鄉(xiāng)塚猶在、天鵝未返

　　一芃堊室，守望窣堵坡、壙壟

　　一介蓬頭垢面、麻衣書生，枯坐柴屋、虛度年華

　　曠日持久的戦事終于結束，狐鹿紇代表匈奴聯(lián)軍方面、喬戈那烈代表突厥盟軍方面，在號稱亜洲板塊中心的、千葉一個小村莊，恰特卡爾，雙方簽訂了癸卯和約，干支紀年歴，序列時空的兆象

　　書生形容枯槁、了無生趣

　　書空咄咄、嘎嘎怪梟

　　餓了便撿地上的落葉為食，困了倒頭就睡，竟似野人一般、問天彌拡

　　這一切源于，玄機，剣的傳奇

　　在大月氏婺女永無疲倦的檢索中，終于厘清關鍵軌跡，當年俆曻曾路過中亜的妙斲渃，并在此隱居數(shù)年，預言家扶乩，玄機，就藏身於中央高地東南的清津天岸、淵府之中，不過湖水寒涼徹骨、透析初魄，沒有人可以潛入水下冰窟、尋訪淵虬神剣

　　另有海月水母守護剣宮

　　水母夢幻斗艷、卻兇猛異常，傘狀體之下，那些細長的觸爪是它的利器，觸爪之上布滿棘刺毒絲，一旦捕獲獵物、噴出毒液，刺螫之余、獵物迅速麻痹而厥、淪為分解可以吸收的介質(zhì)

　　原本保佑妹陀的丹藥，不料成為化解洞天水域的密鑰

　　盧苊口銜江蟾辟邪善照丹，一付海妖水靠，潛入妙斲渃水府淵藪，方寸之間、逡巡搜索

　　直到三夕以后，智慧堅毅、不世傳奇

　　銀河彗剣、現(xiàn)身寶尺

　　乃將神兵與約镮付與最好的閨閣姊妹，自己只身前往磐維謐境，拜見故郷的君父、請罪復命

　　只是，丹藥雖神、終有局限，最后時刻化為烏有，盧苊孤注一擲、英勇奮命，逆運元素周天、地毯叩問，終於破解世代讔語、揭開神話的謎底

　　只是，她知道，煙魄已然千瘡百孔、無力回天，忒請罪於西陌，殞沒在，君父的膝下

　　這是最后的諫言、也是女兒的凝望、更是永遠亜述之魂的見證

　　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沒有東方和西方、沒有高貴和低賤、沒有獣性和神性、沒有近在咫尺和遙遠、沒有來處和歸途、沒有多元的宇宙和一元的界限、沒有絕對坐標和相對參照系、沒有海角和天涯、、、、、、

　　某一天崖上咩咩幽鳴，山魈倒騎獖羊，撽竿來訪，書生定睛一看，正是葛公公的坐騎

　　主人不知何處去，渠魁云游正當時

　　書生手提桃木，門前不丁不八、怒目而視，那山魈嗬嗬怪笑、叱羊叢乗，飄忽龍象步身法，凌慢而至、竹雨大作

　　書生挺殳劇斗魁彥，傼虛子門下，親潮博弈大法，滔滔不絕、沛濊無論

　　霎時間，玉龍飛竹煙客嘯，桃扦弄潮學士風

　　這一搭上手，二人均感對方招式氣候萬千、廓如綿密，乃是不可多得的喂招境象

　　從山厓到焉澤、岬洲到漂木、荒樹到水中央、西陌到沙磧、星空到黎明、天鵝陂到佚名高地

　　二人從本手到鬼手、以快打快到以慢制快、捭闔到收斂、先聲奪人到后發(fā)制人、套路到推陳出新、序列到勝負手

　　之無限循環(huán)、周而歸始、無往不復

　　一軸長長的武學畫卷，流動著皓麗圖景

　　昭武絕學之親潮大法

　　天山折梅手

　　沉香密宗召喚陣

　　玉龍飛簽

　　凌虛走游龍

　　四象步

　　崑崙西宗渾天芥羽流

　　無量神咒

　　一一觸發(fā)、激蕩啟瀹、無數(shù)平行世界、交相輝映

　　天幕遐光噴薄而出、流云青嵐拂過徙履

　　最后竹木稀爛、不堪一襲，二人索性赤膊上陣、潑皮扭打，奮發(fā)蛾術摔跤套路、勾絆推拿

　　二人直打得灰頭土臉、鼻青頰腫，終於精疲力竭、油盡燈枯，雙雙跌倒在一梁沙坡之上，哧哧喘息、無暇旁白

　　這是一場銘刻在西域神廟的武學教科書一般的角斗，諸天為之戰(zhàn)栗、乾坤為之顛倒、五行為之破碎、陰陽為之熔化、萬物為之遁形、太乙為之顯現(xiàn)、無極為之爛煥、荼蘼為之素概、繁華為之流浪

　　帕拉斯神廟玉版殷鑑録，鐫刻曰

　　延?朝二十一年春，千葉戦事結束，盟軍倆大統(tǒng)帥於天鵝陂，決鬥，遇蝶蛻變於溦雨之熹

　　嘿嘿，西溟客的渾天羽扈流

　　哼哼，越人的無量秘譜

　　稍微喘過幾口氣

　　斜躺流沙之際，口頭論剣

　　二人枉自不分軒輊、各不服氣，卻是精疲力竭、無須再鬥

　　風過丘陵，掀起灰袍麻衣，鼓起澆漓的褲襠，好生涼快，蟄伏的韃靼，泊泊恰恰

　　翹起二郎腿，撥弄腳丫，鞋屨早已不見蹤影，兩付腳板掩映生姿

　　殊莫知西溟客門徒赫然現(xiàn)身，要知西溟客長年隱居在大乗瀛海，禿鷲嶲，乃洪荒寰宇四大象廊神祗之一，人族仰望天空，惟北有鴻鵠客、南有鼇嶮客、東有鳶翾客、西有溟鷲客，均是星系守護之峻極大徳

　　乘大化於虛無，馭轘流於滄浪

　　雖名山矩子，亦諄諄告誡門下、奉為神明

　　鴻鵠客以淵博為神、鼇嶮客以滄海為舟、鳶翾客以宏略為疇、溟鷲客以道術為衡

　　之前惟符循，似乎得到溟鷲客真?zhèn)?p>　　真?zhèn)髟佻F(xiàn)

　　之調(diào)式

　　其恢廓氣象、涵永無彊

　　竟堪青龍角宿匹敵、勢均力伉、遑論下風

　　這一番惡斗，好似一版棋盤之上的博弈，平行世界、呼嘯穿梭

　　蝴蝶振翄，開啟異度空間

　　纏繞攻擊，堪折落英紛飛

　　無數(shù)的幽靈、無數(shù)的十字路口、無數(shù)的風俗畫卷、無數(shù)的蒹葭、無數(shù)的調(diào)寄、無數(shù)的候鳥、無數(shù)的離磬、羽磬、神弓、無數(shù)的出發(fā)與歸來、無數(shù)的見證、無數(shù)的排山蹈海、無數(shù)的矢志不移、無數(shù)的歲月不磨、無數(shù)的通體澄澈、無數(shù)的看見自我、神我、本我、無數(shù)的白馬、無數(shù)的粉碎與決絶、無數(shù)的奇苦無比與淚流滿面、別無所求、無數(shù)的熟悉的陌生人、無數(shù)的沒有破碎的、童年面孔、無數(shù)的腳印與真實、無數(shù)的空中的風景、無數(shù)的離地三尺、乘風而去

　　、、、、、、

　　兩只蝴蝶，穿過虛無而來，蹁躚

　　蹁躚在，夢幻之澤

　　窣堵坡，之冢

　　人性的精靈

　　化蝶的

　　童話

　　人性之蝶

　　蛻變

　　之蝶

　　輪回之蝶

　　行吟

　　之蝶

　　最偉大的，蛻變，源於何處

　　那是人性之外，不可知的，絶對秩序的旋律

　　圖象進化的天梯，氣候萬千的物語，作為碎片源頭的原素的存在，自在之體

　　自由的原素、自在之物、宇宙最原始的湍流、能量豐盛之所在

　　可是人族局限位面、畫地為牢

　　生命綿延、律動脈沖，與那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天人永隔

　　流徙人族、永失吾愛

　　為了靈修圖象的證據(jù)，最終重返歸途，人族之中探索神性的異類，在追尋自在旋律的路上，守望一道閃電，理念、靈魂、宇宙、天意、上帝

　　突然的自我

　　洞見自我

　　道徳的星空、遙遠的地平線、綿延在廣袤的視野

　　流離失所、歸心似箭

　　也許渺小如我，不允理解天道輪回，卻可以信望惟一

　　這是太乙的閃電，無緣破解、何妨信仰

　　最偉大的魔戒，若沒有神性的加持，亦不過曇花一現(xiàn)、浮云過隙

　　最厲的武學，若沒有悲憫的鑒證，終肇反噬、萬劫不復

　　今天，昭武九姓之子，與來自東越的太昊矩子，似乎觸及神話的圖案、星系之樹的風弦

　　堊室、林下、枯坐、祈禱兮

　　守護最后的，離別

　　一道飛虹，環(huán)繞，窣堵坡

　　溦雨的清晨，兩只藍閃蝶，扇動著瑰麗的奷翼，穿過虛空而來，蹁躚、蹁躚、蹁躚，在一個溦雨的晨熹，兩只蔚藍的蝴蝶，如約而至、凌筑於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