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望月樓的大餐吃得若嬋心滿意足。說起來這北地菜味道不比南邊,都重得很,大把花辣椒放進去,吃得若嬋很感動,因為翠谷神壇地處西南,終年云霧繚繞,濕氣很重,那兒的人也很喜歡在菜中放上辣椒驅(qū)寒祛濕,若嬋一邊吃著,一邊仿佛嘗到了家鄉(xiāng)的味道,欣喜之余也有懷念,懷念之余對著林成傲也多了幾分感激,畢竟最后看賬單的時候,若嬋只覺得剛才自己吃得都化作了金銀珠寶,一時如鯁在喉。
兩人吃完這就送林成傲回去了,若嬋為了杜絕清泉鎮(zhèn)的拐賣事件再次發(fā)生,一定要把林成傲安全送到林府,其實也是趁機知道林府所在。林成傲自然不是反對若嬋送自己回去,他反對的是現(xiàn)在就回去,雖然天色已暗,但是洛陽不暗啊!多好的機會啊,怎能不好好逛逛!于是他義正言辭地跟若嬋談判,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試圖用金錢甚至男色動搖若嬋的決心,但是最后都失敗了。若嬋也是心累得很,她蹲了下來,看著林成傲那淚光閃閃的眼睛,狠下了心:“聽話,咱們現(xiàn)在的目的是把衛(wèi)成炎找到,所以我必須前往洛府一探,洛員外六十大壽是個好機會。但是如果我直接用壇主的身份進去,出入說話都有掣肘,實在無法光明正大地打聽,所以我必須換個身份,這個光榮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闭f罷,任重而道遠地拍了拍林成傲的肩膀,一臉嚴肅:“你可要想清楚,到底是衛(wèi)成炎重要,還是吃喝玩樂重要?!?p> 搬出了衛(wèi)成炎,林成傲明顯猶豫了一下,表情愈發(fā)凝重:“那……那我立刻回去準備?!闭f完拉著若嬋的手迅速朝林府奔去。
若嬋感嘆了一下衛(wèi)成炎對這孩子不知道施了什么蠱,簡直是聞炎色變。她眼中閃過一絲歉意,這其實算是利用了林成傲,雖然大家動機也都是一樣的。若嬋杏眸眨了眨,若是以壇主身份,的確也可以拿到請?zhí)?,但是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她就無法放開手去追查衛(wèi)成炎的下落,如果能夠扮作林成傲的侍女進去,那就容易得多,畢竟這天底下愛慕衛(wèi)成炎的人也算是多如過江之鯽了,大到洛一仙,小到青樓東女,甚至連那江湖軼聞中連載的戲本子,三兩句明里暗里都要把他捎帶上。若嬋眸子里閃出危險的光,實在是桃花旺得很啊。
送林成傲到林府的時候,若嬋沒有出現(xiàn),她找了一個角落站著,見林成傲自以為不經(jīng)意地往這邊招了招手,這才依依不舍地進去了。若嬋記住了這處地方,宅院氣勢恢弘,主以深紅與白色兩色做底,門口兩個大理石的獅子彰顯出主人家的身份,這應(yīng)該算是洛陽最大的宅邸沒有之一了,當然洛府除外。送走林成傲之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朱雀大街上仍然熱鬧得很,四處燈火通明,好不熱鬧。若嬋問了問路,這就循著方向找到那京藥庵,那個傳說中批發(fā)“草上飛”的地方。無怪乎若嬋如此在意,畢竟這是自己創(chuàng)造的“神草”......
從來往指路的人口中,以及之前若嬋查看的江湖軼聞中都有多處提到這個京藥庵,似乎是這洛陽城中很有名望的一處藥鋪子,不過自然架子也是很高的,普通百姓都買不起這兒的藥,只有那些富甲一方的商人或者這城中顯赫人家才能消費得起。不過也無怪乎人家貴,這兒給的藥永遠都是京城別處鋪子里買不到的,什么草上飛,什么百腫消炎丸之類的,成分不明,但是藥效顯著,也不乏有些同行想偷學手藝,只可惜把藥買回去自己研究來研究去,始終得不出其法。這是自然的,畢竟這京藥庵背后的東家,傳說中是得過苗神恩惠點播,這么一宣傳,便是沒有效果,也必須有效果了。若嬋“嘖嘖”了兩聲,這種趁機招攬信徒的手段,讓人想不懷疑林壇主都難。說不定背后的東家就是這林繞梁本人,這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次若嬋機靈,直接找了一個店家問了問這京藥庵的路,估摸著遠了,就雇了一輛馬車,悠哉游哉地往那處行去。有了代步工具就好辦了,沒一會兒就到了京藥庵的鋪子。不同于徐記成衣,這京藥庵倒是選了一個人煙最密集的地方,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縱然里面的東西價格不菲,但仍然有不少客人盈門,還都是貴客。雖說坐落在大街上,但是京藥庵的門店看起來也是低調(diào)的,并沒有做太多裝飾,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牌匾寫著京藥庵,跟別的藥鋪別無二致,若是不知道消息的人,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就是傳說中可以批發(fā)神藥草上飛的地方。
此刻夜幕已然低垂,京藥庵看起來也不怎么做晚上的生意,門半掩著,雖然仍有客人進出,但是明顯比白日少了許多。若嬋這就推門進去,里面簡簡單單的一個臺子,一個抓藥的伙計眼皮抬了抬,說了句:“打烊了?!蹦钦Z氣就是不接客了,要來請明日趕早。
若嬋上前去,雖然今日自己穿得非常普通,但禮數(shù)上還是不能漏了怯,她正準備說什么,忽然眼見地看見伙計身后的簾子里有人走過。這有人走過不稀奇,可能是掌柜,可能是另外的伙計,也可能是需要特別招待的貴客也說不定,若嬋心中驚了驚,思索半晌,狀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敢問這簾子后面,可是另有生意?”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剛剛路過的人,食指上有一枚戒指。因為晃得太快,她一時間沒有認出來材質(zhì),但是這種沒來由的預(yù)感讓她心驚,她須得確認確認。
那伙計見她這么一問,頓時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問道:“客人是想看看內(nèi)間?”態(tài)度頓時有所轉(zhuǎn)變。
通過這個轉(zhuǎn)變,若嬋心中有了計較,這內(nèi)間的東西,只怕價格不菲,雖然心疼自己的腰包,但是若嬋仍然面不改色,思量著這內(nèi)間應(yīng)該不是想進就能進的,然則剛剛的那個人太重要了,錯過這個線索委實可惜,沒做過多思索,她這就回道:“還請帶路了?!闭f著從懷中掏出了冰寒玉遞過去。
這是林成傲回去時交給她的,此時冰寒玉上的翠色少了些許,只是仍有毒性,不過若嬋身上有著阿翡,這些來自阿翡身上的毒,委實對她沒什么威脅。林成傲給了若嬋這個對他最重要的冰寒玉,可見他對若嬋的信任了,只說若是要找他,直接把玉亮出來,這洛陽城沒有人敢不買賬,言語之中頗為自豪。
是時候試試這玉好不好使了。
伙計很明顯也是一個識貨的,看到冰寒玉神色一肅,沒說什么,對著若嬋微微鞠了一個躬,給了她一個牌子。若嬋仔細一看,是木制的,上面寫著“一十八”,她不明就里,跟著伙計這就進去了。
不曾想里面還有千秋,伙計帶著她穿過了好幾個院子,這才來到所謂的內(nèi)間。這一路都是打通了,內(nèi)間更是豪華,共有三層,每層設(shè)了十個雅座,均用輕紗遮住,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下方一樓設(shè)了一個臺子,此時正有一個中年男子站在正中介紹著一個似乎是冰壺一類的東西。上面紛紛有人遞出一個牌子,由每個雅座的侍從叫價。若嬋這才知道,京藥庵內(nèi)里也做著拍賣的生意。不過也難怪,洛陽是天下商賈匯集之處,好東西不少,要好東西的人自然也不少。若嬋引到了了二樓的一個雅座,路過其它雅座的時候她目光都一一掠過,雖有輕紗,但是至少能夠看清里面人的服飾身段,這倒是沒問題的,方才那帶著戒指的人不知是不是競拍的客人,應(yīng)該是個女子,淡紫色的衣衫,她有的信息也就這么多了。
奈何一路都沒看到那人,若嬋臉上微微失望,卻也將就著坐了下來。將若嬋交給侍從之后,伙計仔細跟著侍從交代了一陣,這就朝若嬋微微點頭,退下了。
侍從隨即給若嬋上了一壺茶,她品了品,暗嘆了一句,是上好的廬山雨,這拍賣場也是很舍得了。她目光淡淡掃了一眼附近,一樓已然滿座,二樓加上自己,也就堪堪有一個位置空缺了出來,三樓也是滿了。想來每個樓層的雅座招待的人也是不同的。二樓得天獨厚,離拍賣臺子其實很近,應(yīng)該是這洛陽城中很有身份的人才能坐到的位置。見周圍都看不到雅座里面,若嬋也沒在意,這下把目光仔仔細細地放向了下面的拍賣臺子。
方才的冰壺還在競價,主要競價者都來自于一樓和三樓,二樓的人似乎都對這個東西不是很有興趣,并無一人參與進來。然而即便如此,這冰壺的價格也從七百兩白銀被抬高到了一千五百兩白銀,幾乎翻了一倍。那拍賣師臉上閃過一絲精光,問道:“一千五百兩,一次!”
“一千五百兩,兩次!”
“一千五百兩,三次!”隨著拍賣棰的敲下,那冰壺被帶到了后面,最后被一樓三號的客人買走了。里面的人也是很興奮,談話聲透過輕紗溢了出來,是個稚嫩的女音。若嬋沒有說話,耐著性子,事實上她完全不確定方才的淡紫色衣衫女子是否在這里,但是一晃眼掃到那女子手腕纖細白皙,不像是做事人的手,倒像是一個大家閨秀,當不會在別的地方才是。若嬋呷著上好的廬山雨,閉上眼睛等著下一個拍賣的開場。
不一會兒就有下人抬著另一個架子上來了,架子上被蓋上了紅布,無法判斷到底是什么東西,但約莫是一個小物件,袖中阿翡不安地動了動,鉆了出來。若嬋按住它,輕聲道:“現(xiàn)在人多,待著別動?!闭f完又加了一句:“可是認識此物?”
阿翡這下沒動靜了,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確認什么,若嬋也沒說話,但是瞥向那東西的目光中儼然有了一絲好奇,她隱隱有種感覺,這番應(yīng)不會空手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