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平靈世子
犬戎既敗,玁狁已死,消息霎時間傳遍了虞城,虞城上下,莫不歡欣鼓舞,相擁而泣。
被困二十余日,虞城因為缺兵少糧,雖有太顛、南宮乙等西歧援軍鼎力相助,但犬戎勢大,城中百姓猶如活在鍋爐之中,備受煎熬。
想不到,蘇澈才到虞城,前后不過半個多時辰,竟以一人之力,便扭轉(zhuǎn)了整個局勢。
原本身受重傷的虞國侯躺在床上,忽聞來報,西歧二公子大敗犬戎大軍,頓時彈坐而起,不顧自身傷勢,率領(lǐng)親兵將衛(wèi),列隊出城相迎。
“公子大德,我虞城上下,沒齒難忘!”
虞國侯激動得淚流滿臉,見著蘇澈,便俯身叩拜。
蘇澈忙伸手將他扶住,道:“虞城西岐,原為一體,又何必分你我彼此!”
“是是是!”
虞國侯點頭不迭。
蘇澈與虞國侯攜手進入虞城,太顛、南宮乙以及西岐將士緊隨其后。
滿城軍民,夾道歡呼,聲若轟雷。
然而,城中糧草,早已告罄,更無酒漿以慶祝。
夜幕逐漸降臨,黑暗籠罩著大地,但虞城百姓卻在街道上燃起了篝火,映得虞城通明如晝。
蘇澈正與虞國侯、太顛等人大聊破敵之事,突然聽見“嗷嗷”的凄厲叫聲傳來。
循聲望去,但見不遠處,五六名將士使勁地攥著一頭野豬的耳朵,似乎是想拖去宰殺。
而那頭野豬,赫然就是蘇澈先前騎之縱橫犬戎兵營的坐騎!
“放了它!”
蘇澈于心不忍,喝道。
那幾名將士見驚動了蘇澈等人,慌忙松手,近前拜見。
奇怪的是,那頭野豬似乎頗有靈性,竟然沒有趁機逃走,而是瞪大了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蘇澈。
“你們干什么?”
蘇澈皺了皺眉,問道。
一名將士趕緊解釋:“啟稟公子,城中缺糧,我等正愁無物以奉公子,便見此彘蜷縮于墻腳,故欲宰之!”
“本公子來時,曾以其為坐騎,縱橫敵營,沖鋒陷陣,著實有功!”
蘇澈淡淡地道。
堂堂西歧公子,其坐騎居然是頭豬!
在場的人都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太顛于城頭親眼目睹蘇澈騎豬馳騁,只有他才知道蘇澈此言非虛。
絲毫不睬眾人異樣的目光,蘇澈朝著野豬招了招手。
那野豬果然有些靈性,屁顛屁顛地跑近蘇澈的身旁,嘴里發(fā)出哼哼的歡樂聲音。
這一幕,更是看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虞國侯終于回過神來,忙道:“既是破敵之功臣,我虞城上下,自當(dāng)供養(yǎng)!”
當(dāng)著蘇澈的面,虞國侯立即傳令下去,敕封此豬為護國神獸,賜宅一座,命人好生供養(yǎng)。
那幾名將士對此大惑不解,心想一頭待宰的野豬而已,何以搖身就變成了虞城的護國神獸。
但是,他們不敢違命,喏喏而去。
沒有佳釀美食,蘇澈也只喝了兩晚稀粥,然后便去歇息。
次日上午,閎夭押送糧草,日夜兼程地趕至虞城,原以為會與犬戎有場惡戰(zhàn),于是事先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
誰知,一路及至虞城城下,并沒有遇見半個犬戎敵軍的影子。
閎夭心中狐疑不定。
“難道虞城失守,犬戎已經(jīng)攻進了城里?”
倘若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虞城城門突然大開,擁出了一隊人馬。
蘇澈和虞國侯縱馬于前,而太顛和南宮乙赫然在列。
閎夭見狀大喜。
“長途跋涉,有勞閎夭大夫了!”
虞國侯又是一頓千恩萬謝。
又在虞城待了幾天,不見犬戎大軍卷土重來,蘇澈這才率領(lǐng)西歧將士,班師回朝。
及至西歧,姬昌親率文武百官,于城外十里處相迎。
百姓沿途陳列酒漿香燭,大吹大擂,歡迎將士征伐犬戎,凱旋歸來。
要知道,犬戎素來以兇悍著稱,聯(lián)合鬼方,時常侵擾西岐邊境,而太王亶父也是因為不堪犬戎之苦,方才率領(lǐng)族人遷至岐山腳下。
而這一次,倘若犬戎攻下虞城,那也就意味著西岐屏障被拔,犬戎大軍隨時可以東進,威脅西岐甚至整個殷商的安危。
因此,蘇澈斬殺玁狁,大破犬戎,于西岐萬民而言,乃是大功一件。
遙遙望見姬昌立于十里亭中,翹首以待,蘇澈和太顛等人當(dāng)即翻身下馬,飛奔身前,拜伏于地。
“孩兒幸不辱命,擊潰犬戎,誅殺玁狁,解釋虞城之圍!”
姬昌慌忙將蘇澈扶起身來,面含微笑,上下打量了蘇澈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兒辛苦了!”姬昌大聲說道,“眾將士辛苦了!我姬昌代西岐百姓,謝過諸位!”
言訖,面朝凱旋而歸的將士,姬昌抱拳拱手,長長一揖。
“侯爺言重了!奮勇殺敵,原是我等分內(nèi)之事!”
眾將士無不感動,紛紛說道。
姬昌轉(zhuǎn)睛看著侍立于蘇澈身后的南宮乙,但見其左袖空空蕩蕩,心中頓時涌起了一陣酸楚。
“南宮男兒無孬種!”
手撫其背,姬昌動容地道。
“是!”
南宮乙大聲道。
這時候,南宮適站在旁邊,虎目含淚地望著自己的孫兒。
姬昌當(dāng)即傳令,犒勞三軍,南宮乙、太顛和閎夭等人,因大破犬戎之功勞,皆有封賞。
西歧城中,歡慶三天。
西岐大破犬戎的消息傳至朝歌,紂王聞之大悅,一道敕令火速送往西岐,封賜姬昌及蘇澈,并令天下諸侯來賀。
一時間,除了早已反叛的東南二鎮(zhèn)諸侯以外,其余諸侯,咸聚西歧,祝賀姬昌打破犬戎,使得狼子野心之輩從此不敢東顧。
作為破敵的最大功臣,蘇澈隨駕左右,與姬昌一起,應(yīng)酬各路來賀的諸侯。
“東海平靈國世子敖帥,代父前來祝賀!”
剛送走一批諸侯,不等蘇澈上個廁所,又有諸侯駕臨。
姬昌命人偏殿設(shè)宴。
那敖帥與蘇澈年紀相仿,但似乎不善飲酒,一杯酒下肚,那張臉紅得跟新娘出嫁時的蓋頭一樣。
酒酣之時,敖帥突然離席站起,身子微微搖晃,近前祝酒道:“西伯侯在上,小侄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但說無妨!”
姬昌見他醉態(tài)可掬,笑道。
“西伯侯仁德布于天下,婦孺皆知,卻為帝辛拘于羑里,受七載之厄!如今侯爺已歸西土,正是龍歸大海之時!況如今,天下已反四百路諸侯,而帝辛肆行無道,拒諫誅忠,聽妖婦之讒,廢先王之典,侯爺何不趁勢而起,為萬民而誅暴辛?”
敖帥一番言語,滿座盡皆愕然。
很明顯,他是在勸諫姬昌將成湯天下取而代之。
雖然場中都是西岐之士,大多心存這般想法,但姬昌向來以忠厚見長,愛惜羽毛,故而身邊近臣從不勸諫姬昌反商。
誰知,豎子無知,竟然趁著酒勁,于姬昌進言。
姬昌臉色微變,正色道:“為人臣子,先以忠孝為首,縱天子有過,臣下自當(dāng)勸諫,豈敢廢尊卑之禮!”
“公子邑考,朝歌進貢,代父贖罪,非有逆謀,何以慘遭醢尸之慘?故當(dāng)剿無道以正天下,此亦萬民之心也!”
“姬考不聽為父之言,乃是自取其死,與人何怨!”姬昌滿臉不悅之色,“賢侄醉矣!姬發(fā),你扶敖帥下去歇息!”
“是!”
蘇澈起身,伸手攙扶。
敖帥輕輕掙脫,原本還想力爭幾句,卻聽蘇澈貼耳低聲說道:“先回驛館再說!”
敖帥一愣,這才與姬昌告辭,跟隨蘇澈,出了偏殿,往城中驛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