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飛熊入夢
次日,文武上朝,參謁已畢。
蘇澈正準備依姜子牙之言,獻上封神臺圖樣,忽聽姬昌說道:“大夫散宜生何在?”
“主公有何宣召?”
散宜生急忙出班,伏拜于地。
“孤昨晚得一異夢,夢見東南有一只白額猛虎,脅生兩翼,望帳中撲來,孤疾呼左右,又見后臺火光沖霄,嚇煞孤也!”姬昌似乎心有余悸,臉色不太好看,“散大夫可知此兆主何兇吉?”
聽了姬昌這番話,蘇澈不禁微怔。
這不是飛熊入夢嗎?
只不過,時間也忒巧了些吧!
蘇澈昨天才剛見過姜子牙,姬昌立即就飛熊入夢了,世間真有這般湊巧之事?
但也說不準,畢竟這是封神演義的世界,萬事皆有可能。
可蘇澈想不通的是,姬昌精通易理,難道他自己會不知道此夢兇吉?不就是晨起排一卦的事情么!
眉頭微皺,蘇澈旋即恍然大悟。
臥槽,原來姬昌也會這招啊!
姬昌既然善演先天之數(shù),或許他早就知道了姜子牙的存在,但又不便當眾明說,否則便有訪賢以圖謀不軌的嫌疑,所以故意用“飛熊入夢”的典故,與散宜生配合唱一出君臣雙簧戲。
瞥眼看見散宜生裝模作樣地沉吟著,仿佛正在費神解夢。
——臥槽,解夢這事兒,旦旦才是最專業(yè)的啊!
可惜,姬旦此時根本沒在朝堂之上。
蘇澈本想搶了散宜生的風頭,反正原著在手,可以照本宣科,但轉念又想,自己乃是姬昌之子,倘若由他出來解釋,未免被人落下自賣自夸的口實,效果遠遠要比外人說的低了幾個檔次。
思及此節(jié),蘇澈當即三緘其口。
果然不出所料,散宜生沉吟片刻,驀然想通了似的,臉上躍動著喜悅的神色,躬身道:“微臣賀喜主公!”
“散大夫,敢問喜從何來?”
文武百官更是滿頭霧水,全都看向了散宜生。
一番飛熊入夢的解釋,有理有據(jù),群臣莫不嘆服,全都恭賀西伯侯即將獲得一個才能不讓風後、伊尹的大賢之客為輔佐。
便在此時,蘇澈閃出班列,道:“兒臣昨日以釣魚之名,出城訪賢,于盤膝逢一昆侖賢士,賢士獻一圖樣,托兒臣呈于父侯!”
“昆侖賢士?”
誠如姜子牙所言,姬昌甫一聽說昆侖二字,臉色微變,忙讓蘇澈將圖樣呈將上前。
“那昆侖賢士對兒臣說,鳳鳴岐山,天降寶地,倘若父侯能在岐山之巔筑此靈臺,為萬民以應災祥,則必能為上蒼所佑!”
“岐山之巔?”姬昌手上一抖,緊緊盯視蘇澈,“你確定那賢士乃是昆侖之客?他親口說孤可于岐山之巔修筑靈臺?”
“不錯!”
蘇澈抬頭直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一抹狂喜從那雙深邃的眸底閃掠而過,姬昌低頭端詳著封神臺圖樣,微笑地道:“好,很好,好得很!”
毫無疑問,姬昌也知道旗山之巔乃是鳳凰落棲的寶地,但因為早就被元始天尊規(guī)劃為封神臺的營造之處,所以才從未提及。
然而,這塊寶地終于還是回到了姬昌的手中。
姬昌輕輕地吐了口氣,問蘇澈道:“我兒可知那昆侖賢士姓甚名誰?”
“那賢士姓姜名尚,字子牙,道號……”蘇澈為之一頓,提高了些聲音,“飛熊!”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均有喜色。
南宮適站將出來,大聲說道:“主公才有得賢之兆,公子便即訪得飛熊之士,可見天降棟梁之才與我西岐,誠不可辜負也!”
“南宮將軍所言甚善,主公何不趁此機會,訪遺賢于山澤!況時值秋收之季,公子及臣等隨侍,南宮、辛甲保駕,亦不失堯舜與民同樂之意!”
散宜生也道。
“今日天氣陰沉,不宜郊游訪賢!”姬昌將圖樣置于案上,思索片刻,抬頭對南宮適道,“南宮將軍,你馬上率領三百甲士,與姬發(fā)一起,趕赴岐山,不必祭祀,即刻破土動工!”
“這……”
南宮適聞言,面有難色。
其時,人多迷信,凡事都要卜筮問天,以察災祥,而破土建筑,更是需要三牲祭祀,昭告天地,以免得罪了山澤神靈。
如今姬昌竟教南宮適不必祭祀,便在岐山破土,萬一惹怒了岐山神靈,后果不堪設想。
和南宮適一樣,群臣無不失色,面面相覷。
滿朝文武數(shù)十人,便只蘇澈明白姬昌此舉的用意。
蘇澈急忙朝著南宮適使了個眼神,大聲道:“兒臣遵命!”
南宮適無奈,只好領命。
“散朝!”姬昌站起身,看了蘇澈一眼,“姬發(fā),你隨孤進宮來!”
蘇澈當即跟在姬昌的身后,不疾不徐地進了內宮。
姬昌又讓蘇澈待在廳中稍候片刻,他自己則進了內室,不久后出來,手里捧了一面樣式古樸的銅鏡。
“此乃八荒六合鏡,乃是上古時天皇伏羲所持之物!”姬昌輕輕地摩挲著銅鏡,“此去岐山,若有阻礙,你便以血開此鏡之光,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臉上閃跳過一縷森然的寒意,與姬昌在封神演義里的人設完全不同。
想不到素有仁德之名的西伯侯原來也有殺伐果斷的時候,蘇澈看著目透殺氣的姬昌,不禁凜然。
姬昌仿佛并未察覺到蘇澈的異樣,將八荒六合鏡遞給了蘇澈。
蘇澈雙手接過,打量了一番。
這八荒六合鏡不知是用何等材質所鑄,除了已然石化的鏡面以外,其余部分都是黑色,觸之冰涼,而手柄乃是龍鳳交匝,沿著銅鏡邊緣而上,至于頂端,龍首鳳頭,鑲嵌著一顆淡綠色的珠子。
手握鏡柄,蘇澈只覺一股兇悍的洪荒氣息朝著自己涌來,體內的血液沸騰不已,仿佛即將爆體而出。
“去吧,小心點!”
姬昌一揮手。
“是!”
蘇澈拿著八荒六合鏡,匆忙出了門去。
望著蘇澈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門外,姬昌臉上慈祥的神情突然隱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沉。
蘇澈剛出宮殿,就遇見了焦灼等待的南宮適。
“公子,主公真不打算祭山之后再破土么?”
南宮適問道。
他原本還期望著以蘇澈的口才,或許可以勸諫姬昌,所以就在宮門等他出來,并未前去領兵點將。
誰知,蘇澈點頭道:“不錯!”
神情間難掩一絲失望之色,南宮適回頭望著身后的宮殿,不無擔憂。
“主公難道沒想過,萬一要是惹怒了岐山的神靈,那我們西岐可是遭受風雨之災的!想古公在世的時候,因禮官疏忽,祭山少了一牲,岐山神靈盛怒之下,風摧鼎城,水漫西門,直到古公親往祭祀,方才平息了岐山神靈之怒!”
古公姬亶,乃是姬昌的祖父。
其實,南宮適一把年紀了,倒也不怕死,但與他同去的三百將士呢?
都是大好男兒,倘若無辜喪命,豈不惜哉!
蘇澈明白南宮適的心思,想了想,道:“父侯如此安排,自有他的主意!不如這樣,我先行一步,前往岐山,將軍領兵隨后跟來!”
“可是……”
南宮適急道。
不及勸阻,蘇澈大袍一揮,徑直飛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