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蠻”這詞一出,仿佛有一種魔力,讓太陽的光線都變了顏色。鷹之前說女人時候期待的旖旎和美麗都剎那間煙消云散。仿佛那里站的不是一個少女,而是一頭猛虎。
林跡聽了這個詞,心里一嘆,覺得事情麻煩了。
虎蠻,它應該是周圍的一個大部落。林跡不知道這個部落以怎么樣的姿態(tài)影響著周圍,但知道所有關于這個部落的東西,幾乎都是帶著神話色彩的。
“蠻有虎,善飛?!?p> “有長牙自北來,蠻詔沙石而退之?!?p> ——有會飛的老虎,還能召沙石成兵,這不是神話是什么?
此外,林跡這個身體的記憶之中,還有不少關于這個部落的各種訓誡般的記憶。
“晨昏之地,虎蠻皆可狩獵?!?p> “應聽詔。此為禁?!?p> “殺傷我虎蠻者,冰河埋之。”
——不管是日出還是日落的地方,虎蠻都可以去狩獵。這個應該就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一個意思了?;⑿U的召喚,比較去,這是禁令。不去會怎么樣倒沒說,不過想必后果不會太好。至于“殺傷我虎蠻者……”這應該就是雖遠必誅的意思了。
可見這個部落極為霸道。
姬林部落內部也把這些當成禁忌一般,禁止隨便議論,連說虎字都頗為禁忌。
至于這個部落具體多大,現實里有過什么事跡,有什么風俗習慣,首領是誰等等,這些大姬可能知道。但她一般把這些當成機密放在心里,偶爾和人說起,也會避開閑雜人等。林跡這樣的小孩子便是旁聽都不行。
如果對方是虎蠻部落的女人的話,滅口可能就不太好做了。不說其他的,鷹可能就會因怕招禍不同意。
而且當著這些家伙的面拿出槍來,問題似乎更大。
聽到了聲音,朱猴和墩木也撐著筏子繞過來了。
女人被筏子吸引,扭頭看著水面上的筏子,好像有些驚訝。
“#¥#¥#@?”她對眾人說了一句什么,包括鷹在內,沒人聽得懂。
“你們不是漓魴部的?”女人換了一種語言,這回大家都聽懂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說這種口音還有些別扭,兩者合在一起,聽起來卻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朱猴看到少女在看他,騷包讓筏子劃了一個大圈道:“我們當然不是漓魴部的,我們是姬林部的。你那個部落的呀?”
“姬林?”少女眼中有剎那間的困惑,而后低語起來:“游妲,灰狼,方石……栗林,落石……你們是栗林部的?”
“是啊?!敝旌锎蟠筮诌謶械?,“我們也叫姬林部?!?p> “我,虎蠻!”少女按按自己胸口的虎頭紋身,眼中有傲然之色。
鷹已經低下頭去了,石喙學著他的樣子也跟著低頭。朱猴嚇得手里的竹竿都沒抓穩(wěn),掉進湖里。墩木還傻站著。林跡繼續(xù)心思復雜。
“你們不一樣?!鄙倥畯倪吷献吡诉^來,伸手去摸石喙身上的衣裙,弓箭,看他的草鞋。又去看鷹的拐杖,而后繞過了林跡,去看放在地上的網兜和浮在水面上的筏子,最后還看了一眼眾人的魚筐。
秋風漸涼,幾人都穿上背心式的連衣草裙,雖然有些扎,不過多少能擋些河上的涼風。雖然林跡覺得這衣裙有些羞恥,不過為了暖和些,在大姬不舍得將皮毛發(fā)下來的時候,也只能如此了。
林跡看看這個在他們中間晃來晃去的女人,總覺得哪里不對。
不是說史前在森林里遇到了女人,一棒子砸下去拖回家,該生娃生娃,不能生娃就吃肉的么?
這女人無視他們五個……男性,真的不怕他們直接一棒子下去?
林跡看了看自己幾個同伴的表情,暗嘆了一聲。只怕她是真不怕。
鷹作為成年男人,滿臉賢人模式的敬意。石喙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諂媚把自己的弓拿給她試。朱猴更是把半筐魚往少女懷里塞——正常的畫風下,應該是往胸圍子里塞才對的。就連墩木在發(fā)現這個女人不想要半筐魚后,也找來了樹杈子,挑了幾條大魚穿好腮,遞給女人。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女人長得似乎不錯。小圓臉,大眼睛。身材也好。就是黑了一點,皮膚粗了一點。
林跡覺得自己好像被忽略了,咳嗽一聲露出最誠摯的微笑,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跡,因為我出身姬林部落,你可以叫我林跡?!?p> 握手的禮節(jié)還沒有發(fā)明出來,因此林跡的伸在空中的手被無視了。但這個女人似乎連基本的交流能力都欠缺。
林跡自我介紹完,就該到她自我介紹了。沒有想到她按著自己的胸口高聲怪叫起來:“咿——哦——”
聽了這個怪叫,林跡莫名其妙。鷹卻有些臉色發(fā)白,頭垂得更低,還把身邊的石喙的頭也按了下去。
“我,林跡?!绷舟E指指自己。
“我,咿——哦——”,少女指指自己,繼續(xù)高聲叫。
林跡扭頭看向鷹:“他們就是這么叫自己的名字的?”
鷹苦笑道:“在虎蠻,尊者唱其名?!币馑际巧矸菰秸滟F的人,名字會喊得越響亮。這些都是對虎蠻的基本認知,難道姬林部落內部沒有講過?不過沒講過也正常,姬林部落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見得到虎蠻的高層?
林跡的嘴角有些抽抽,覺得這習俗有些傻。不過史前習俗,真不能按常理推斷。
這個少女把自己名字喊這么大聲,顯然在虎蠻內部地位不低。這就更麻煩了。
殺又殺不得,砸也砸不得,要不拐回去?林跡心思電轉,馬上冒出一肚子壞主意——帶小朋友看金魚,請小孩子吃棒棒糖這些,林跡可都是從媒體上學過的——他臉上的笑變得更燦爛了:“伊兒?虎蠻的伊兒,那我叫你虎伊兒了。和我的名字一樣,我叫林跡。林是姓,是部落標記吧。你覺得我們的筏子怎么樣?想不想上去坐一會兒?我跟你說,我們就是乘著這個,從河的上面飄下來的……人不用走就能到這,可輕松了……”
被林跡稱為虎伊兒的少女看看筏子,又看看林跡,而后側頭聽了聽森林里的動靜。她忽然打斷林跡道:“你們剛才說這里有猴子?”
石喙和鷹使勁點頭。
“那這里是不是有一只……鬼鷹來過?它去了哪里?”
眾人想了想,還是林跡指了個方向:“那是你養(yǎng)的鷹?”
估計是不理解養(yǎng)這個詞,少女沒有回答,她看了看天空,道:“我要走了。”
墩木塞在她手里的一大串魚,被她退下一條咬在嘴里,而后她把其他魚放回筐子,自己便手腳并用往森林里跑去,如一頭豹子般霎時間從眾人眼中失去了蹤跡。
“我去。”林跡滿是挫敗感。這女人識破了他后世數千年總結出來的拐騙技能。同時用矯健的身手告訴他,就算他敢拿棒子砸,這女人也未必沒有能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