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雖然沒有無塵道長如此激烈的反應(yīng),也都面色不太好看,畢竟,死難的,都是漢族同胞,說不定五百年前還是一家…
陳家洛慨然而嘆:“揚州七日、嘉定三屠、紅溪慘案,可憐我漢家兒郎,百年來連連遭厄,蒼天何其不公…”
“廣州城里這些紅毛鬼子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想不到這么可惡,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狈绞烙窈蘼暩锌?。
眾人皆義憤填膺,可望向葉成的目光中卻帶著一絲疑惑,不明白他說的這些跟雙贏的出路有何關(guān)系。
葉成也不賣關(guān)子,接著侃侃而談:“屠殺了數(shù)萬漢人后,荷蘭人怕清廷怪罪,影響與我朝通商,便派專人攜‘說貼’前往清廷解釋,但未能將‘說貼’呈傳京城,便交給了當(dāng)時的福建總督策楞,由策楞將此事上報。清廷經(jīng)反復(fù)廷議后,給出了答復(fù)…”
三人緊張地注視著葉成,只聽他長嘆一聲,帶著絲痛心疾首,緩緩地開口道:“被屠漢民自棄王化,系彼地土生,實與番民無異,乃彼地之漢種,自外圣化。慘遭虐殺事屬可傷,實則孽由自作,我朝無須加以責(zé)備。天朝棄民,不惜背祖宗廬墓,出洋謀利,朝廷概不聞問?!?p> 見方世玉跟無塵聽得有些吃力,葉成聳肩無奈地道:
“簡單點來說,乾隆給出的回答便是:殺得好!隨便殺!”
聽見這通俗易懂的總結(jié),無塵與方世玉炸開了鍋。
“狗皇帝!”
“挨千刀的清狗!”
“老夫現(xiàn)在真想飛到那金鑾殿上,殺他個痛快!”
……
陳家洛面上有些不太好看,對于乾隆是他親兄長這件事,他早已知曉,此時聽見親兄長如此冷酷地對待漢人,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雖然對海外同胞的凄慘遭遇感同身受,陳家洛與另兩位不同,尚保持著理智,不由面露奇怪地向著葉成道:“你從哪兒知道這么多東西的?”
葉成微微一笑,顯得神秘莫測。
一旁的方世玉嘴快,已然替他答了出來:“小葉子可是江湖百曉生一脈的最后傳人了,人送外號‘包打聽’,什么他都知道!”
第一句還靠譜,后面的話就是他自己夾帶的私貨了,說完還對著葉成眨了眨眼睛。
聽著那惡俗的外號,葉成蛋疼不已…
“百曉生?包打聽?”陳家洛對這兩個格調(diào)大異的外號放在一起略感奇怪,卻也無暇多問,只是進一步看著葉成問道:“你說的我紅花會之出路,恕陳某愚鈍,至今未聽出跟這一慘案有何關(guān)系…”
葉成仍舊保持著微笑,不急不緩地道:“總舵主且聽我慢慢道來…清廷對海外之民不聞不問,紅溪慘案后,其海外之威信大損,民心背離,總舵主以為然否?”
陳家洛點點頭:“那是當(dāng)然?!?p> “海外之民幾何,總舵主知否?”
陳家洛考慮了一會兒,不確定地道:“十來萬?”
葉成哈哈大笑道:“南洋氣候宜人,可居之島嶼星羅密布,不計其數(shù),海外之漢民,已近千萬之?dāng)?shù)!”
“這么多?。俊标惣衣邈と欢@,他是專職造反派,深知這么巨大的數(shù)字意味著什么…
以近千萬的人口基數(shù),完全足夠再造個漢家天下了!要知道,滿人建國時,人口也不到百萬之?dāng)?shù),最終卻打下了整個天下。清廷對海外缺乏監(jiān)管,若是能把海外的漢民號召起來…
陳家洛有些明白葉成想說什么了。
“現(xiàn)如今,清廷自絕于海外之民,我紅花會財力雄渾,人力不缺,以商行為依托,借行商之名,行海外聚武之事。不出二三十年,當(dāng)在海外能有一席之地?!比~成慨然正色道:“如此,方能有再造乾坤的實力。”
“你小子就是教唆我們當(dāng)海盜!這算個屁的好出路?。?!”無塵道人卻在一旁罵出了聲,方世玉也是滿臉的失望。
“海盜?”葉成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容,對著無塵道:“二當(dāng)家,你別以為海盜是你想當(dāng)便能當(dāng)?shù)摹O氘?dāng)優(yōu)秀的海盜,我怕咱們紅花會還不夠格…”
“當(dāng)海盜還不簡單!從官府搶條船出海打家劫舍便是了!有什么夠格不夠格的???”無塵道人對葉成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處處跟他對著干。
“你們可知,如今占據(jù)珠江出??诘暮1I趙璐,麾下有多少人馬,最厲害的戰(zhàn)船比清廷強多少嗎?”
“多少人馬?”這次是陳家洛好奇地開口詢問。
葉成唏噓地伸出一根手指道:“一萬人馬,有從荷蘭人手里搶來的商船改造的主戰(zhàn)艦三艘,皆配備了二十多門火炮,火炮齊發(fā),摧人肝膽,而清廷最大的主力戰(zhàn)船趕繒船,每船的火炮最多十個,且大多都不夠十個。不光如此,清廷的戰(zhàn)船火炮的射程,遠(yuǎn)遠(yuǎn)短于荷蘭戰(zhàn)船,因此,每次水師圍剿,皆敗下陣來…無他,技不如人?。?!”
“這些海盜,可都是一個個船堅炮利的武裝團體,背靠南洋諸多島嶼,甚至能與清廷掰手腕,不可小覷。”
無塵道人卻跳得更高了,吹胡子瞪鼻眼地道:“那你讓我們?nèi)ズM飧墒裁矗克退绬???p> 葉成背負(fù)雙手,一副高人模樣地道:“我們紅花會去南洋,可不是當(dāng)什么海盜去的,我們,要去立國?!?p> “拿什么立?”陳家洛疑惑。
葉成昂然:“堅船利炮!”
“堅船利炮從哪兒來?”
“買!”
“買?”
陳家洛滿臉茫然,完全跟不上葉成的思路,這國之眾器,靠錢就能買到?
葉成胸有成竹地道:“極西之地,并非荷蘭紅毛鬼一家獨大,遠(yuǎn)有英吉利,近有法蘭西,皆為后起之秀,與其爭戰(zhàn)不休。紅毛鬼搶先一步在我南洋扎根,與我東方諸國互通有無,獲利甚多,早已讓后者眼紅不已,無奈苦于鞭長莫及,一時無法施為。我們,當(dāng)可投其所好!”
陳家洛遲疑地道:“你的意思是,幫英吉利或法蘭西在南洋扎根,我們跟他們買船買炮?”
葉成還沒回答,無塵道人先炸開了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們這就是引狼入室!”
葉成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幫他們在南洋扎根,而是我們在南洋扎根,承諾跟他們做生意?!?p> “這就行!?”三人同時表示質(zhì)疑。
“你們不明白資本對于市場的追逐,有多么的迫切……”葉成感慨地?fù)u了搖頭,說出一些三人都沒聽懂的話:“更何況,離他們生出占領(lǐng)南洋的野心,還需要數(shù)十年的時間,足夠我們抓住機會,借勢而起了…”
此時,方世玉驀地開口問道:“為什么非要從紅毛鬼子那里買船,我們自己造不行么?”
葉成目光轉(zhuǎn)向了方世玉,無奈地?fù)u頭嘆道:“你們可知如今極西之地的戰(zhàn)船,有多么恐怖嗎?”
三人同時搖了搖頭,緊接著,便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