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是陽光暖融的春天，在夜里卻也如此冰涼，程希恩走出警察局，在門外徘徊佇立了很長時間，他不知饑餓和疲倦地翹首仰望著，臨近的是那一扇扇在黑暗中灑出朦朧燈光的窗戶，就連生銹的防盜網(wǎng)都似乎靜靜地矗立在柔軟的夜色里。
已是晚上八點了，很多窗戶的燈都亮著，飯菜的香氣不斷的從里面飄出，而清灑出窗外的隱約燈光與黑暗中流淌的月光交融成一片輕輕翻滾升騰的白煙，屋內(nèi)，母親為孩子盛飯的身影隱約晃動著，沒有聲息的紅木家具，像夢境一般，讓程希恩的內(nèi)心不由的開始顫動。
母親，這個詞已經(jīng)消失在他的字典中了。
就在一個月前。
在程希恩租住的小屋里，女友李秋楠正依靠在他的懷中。
“你愛我嗎？希恩?！?p> “快回答我啊，你好壞?！彼⌒〉娜^正要伸出去敲打心愛的人時，卻猝不及防地被程希恩的手掌整個包住，秋楠就像草葉抖落露珠般地微微掙扎了一下，卻沒有再反抗，急促的呼吸，還有躲閃的目光，都在瞬間被程希恩牢牢地抓了個正著。冰涼的小手被他緊緊地握著，也漸漸變的溫暖起來。
李秋楠的手心溢滿了汗水，心臟的激烈跳動在指間回蕩，她看著眼前這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身影慢慢地靠近再靠近自己，她的嘴唇與牙齒開始打顫，接著，一張濕潤的嘴唇便輕輕地貼了上來，均勻溫熱的呼吸不停地輕扣著秋楠的牙關(guān)。
這是她與自己人生中第二個男人的接吻，卻給了一個才相識三天的男子。
“別，希恩，我想回家了?！崩钋镩ο胪崎_對方，可嘗試后才發(fā)覺有些徒勞。
“回什么家啊，親愛的，今天就留下來陪我吧?！背滔６鞯氖衷谇镩纳眢w上滑動著，男人總是這樣，永遠都想得到更多的，而對于程希恩這樣的男人，同女人上床更是家常便飯。
“不，不，我要回家了……”李秋楠掙脫開程希恩的手，整理好衣衫，向門口走去。
轉(zhuǎn)眼間，原本火熱的小屋又只剩下程希恩一人。
“媽的，老子給你爽還不愿意，以為自己多清高啊，還不是到頭來被別的男人干?！?p> “干他娘的，都春天了，這屋子怎么他媽的這么冷啊，算了算了，回家住好了，老媽應該在家?！?p> 長紡路，B區(qū)13號公寓。
程希恩哼著小曲，晃悠地爬著樓梯，這是一棟老式的樓房，由于太過破舊了，所有過道和樓梯中窗戶上的玻璃都已不知去向，早春的涼風凍的程希恩是直打寒戰(zhàn)，他加快了腳步，可也不知道怎么著，樓梯的聲控燈此時卻全都沒了反應，所以，他只得慢慢摸著黑，繼續(xù)爬樓。
“七?！背滔６髂贸鍪謾C對著墻面晃了晃，趁著暗黃的光線他念出了那個數(shù)字。可就當他轉(zhuǎn)身時卻看到一黑影將另一長發(fā)的黑影一拳打倒在地。
“喂！你做什么……”程希恩的話吐出一半便咽了回去，因為借著月光，他很清楚地看到那名男子的手中拿著一把槍?？伤坪跻呀?jīng)晚了，因為那把槍口的角度正逐漸指向他。
“大哥，別沖動，有話好說，咱都是一道的人，有話好說，好說……”
“扔下去?！焙谟爸噶酥复皯?，很平淡地說道。
“扔？扔什么？”程希恩覺得有些蹊蹺。
黑影沖著剛被自己打暈在腳下的人踢了下，“把她扔下去?！?p> “大哥你別這樣啊，你想要啥你拿去，想干啥就干去，兄弟我全當什么沒看到，行吧？”
“少啰嗦，扔下去。”黑影的手指扳動了槍拴。
程希恩心里一顫，緩緩朝前走去。
黑夜里，一物體從13號公寓的七樓重重落下，沉悶的聲響還有驚起防盜的車鳴。
黑影的男人跑掉了，只剩下驚魂未定的程希恩，他的腿發(fā)軟到甚至支撐不起自己，只得扶著墻，一步步向家門走去，突然，地上一個似乎有東西絆住了他，他低身，摸到一只皮包。
一絲寒意直滲骨髓，程希恩開始大口地喘氣，那只皮包他再熟悉不過了，它屬于一位年過五十的中年婦女，屬于剛剛被他扔下樓的那個人，還屬于他的母親。
程希恩跌倒在地，他開始抓墻并不斷發(fā)出沉悶的呻吟，喉嚨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上涌，因為就在剛剛，他親手殺了自己母親。
“報警……可警察會信我是被逼的嗎……”
“再說，她是我的媽媽，如果傳出去了我怎么繼續(xù)做人……”
“不行，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自毀人生……絕對不可以！”從程希恩的心底發(fā)出一聲怒吼，如狼般殘暴。
……
警車很快便趕到了，法醫(yī)帶走了尸體，而警察則帶走了現(xiàn)場唯一的目擊者——程希恩。
“程希恩先生，請先緩一下情緒?！睂徲嵤抑?，一個男人大聲哭泣的模樣讓誰都看的心疼?！拔覀兿葋砹私庖幌率虑榈恼w情況，好嗎？”
“請問您母親是怎樣從七樓摔落的呢？”
“自從我父親去世后，母親的精神便一直有問題，時常在家里有過激的行為……”
“那你有帶她去治療嗎？”
“沒有?！?p> “為什么？”
“我以為母親只是因為太想念父親，誰知，誰知她居然……”程希恩的聲音變的哽咽。
這時，警察拿著尸檢報告走了進來。
“程希恩，據(jù)我們了解，你平日里并不怎么回家，可為什么死者身體和衣物上帶有你的指紋，所以請你再次詳細敘述當時的情形?！?p> “是這樣的，當晚我與朋友在外喝了點酒后便回了家，上樓的時候突然看到我母親正趴在樓道的窗戶上，于是我就急忙想抓住她，可她掙扎的太厲害，我沒抓牢她就掉了下去……我……嗚嗚……我對不起我爸，沒能照顧好我媽。”說話間，他已跪倒在地。
“涂警官，我們通過已走訪鄰居，現(xiàn)已確定和程希恩描述的基本一樣，他的母親確實在精神上存在一些問題，而且?！?p> “嗯……可案件還是有些鏈接不上的地方，讓我再想想，會不會程希恩有意在隱瞞些什么？”
幾周后，警方給出得論，婦女死因為自殺，程希恩無罪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