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螢火蟲啊

　　　　嗯……

　　別哭了。

　　——《大魔王日記》

　　*

　　許陌個缺心眼的，哪里注意的了陳琛的異樣。她悄咪咪地捏了捏陳琛的手，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妖魔鬼怪通通都離開了。

　　走起路來，步子那是邁得更大了，妥妥的無所畏懼。

　　也不知是怎么了，方才還作怪的樹枝這會兒徹底沒了半點(diǎn)動靜。樹影婆娑，只有月影朦朧。

　　許陌沒有多想，把這歸結(jié)為小白的力量。典型的，被人騙了還給人數(shù)錢的典范。

　　兩人漫步在小路上，也是涼風(fēng)習(xí)習(xí)，渾身舒爽。

　　今晚月色很好，這幾日，都是看流星節(jié)。這里風(fēng)景好，視野好，空氣好，吸引了遠(yuǎn)道而來的眾多游客。大多是一家?guī)卓谌?，你拉著我，我拉著你。像陳琛和許陌這樣的，顯眼得很。

　　只見男孩子穿著貼身的汗衫，留著利索短發(fā)，眉目深遠(yuǎn)?？伤坪跏遣惶珢坌?，板著臉。單手插兜，另一只手緊緊地牽著小姑娘的手，間或抬頭看一眼小姑娘。小姑娘的小臉兒瓷白，又透著點(diǎn)兒淡粉，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眉目精致，像是櫥窗里的小洋娃娃，可愛得很。

　　游客不自覺地眼冒星星，手按下快門，還不住感嘆：“真是太可愛了，又想騙我生孩子。”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柔柔的，帶著點(diǎn)兒驕傲：“可愛吧?！?p>　　游客條件反射地點(diǎn)點(diǎn)頭，回頭。

　　嚯！是個大美人，屬于在黑夜里都閃閃發(fā)亮的大美人。

　　游客懵了懵，條件反射地問道：“你是？”

　　大美人風(fēng)情萬種地笑了笑：“我是那孩兒她媽?！?p>　　游客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該說什么，就見大美人上前幾步，站在她的位置上，咔咔咔又是幾張。動作之迅猛，直叫人眼花繚亂。游客頓時有點(diǎn)懵逼，緊接著，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自帶冷氣，英俊非凡的男人出現(xiàn)在大美人的身旁，聲線低沉：“恬恬，該走了?！?p>　　大美人回頭，低聲安撫：“梵美人，馬上就好啊。哎呀，圓圓和小白好有愛啊~”看到這對，她覺得她的少女心簡直爆棚啊。

　　游客看到男人的臉黑了下來，開口說話：“恬恬，說好的只有我們。”

　　然后，又看著男人半抱著把女人帶走了。

　　游客回頭，已經(jīng)不見了兩人行蹤。

　　而那男孩子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瞇了瞇眼。

　　游客再看時，兩個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蹤跡。

　　**

　　陳琛瞇了瞇眼，看著那個貓著腰的女人，眉頭微蹙，怎么哪里都有他媽。他爸也不管管他媽。但又想了想，他爸?jǐn)?shù)十年如一日的寵妻程度，他嘆了口氣，小大人似的。

　　許陌是不知道陳琛在想些什么的，聽到他嘆氣了，輕聲問：“小白，怎么了？”

　　陳琛說沒什么，就是太熱了。

　　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的，許陌自然而然就相信了。

　　陳琛又往那邊看了一眼，見女人還沒有走。他板著一張臉，攥著許陌的手，開口：“許大圓，我們?nèi)e處吧。”

　　許陌沒有反對，就被陳琛牽著走了。

　　他們到的時候，天色還不是很晚。夏季是日長夜短，這會兒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路燈已經(jīng)全亮了，映著樹影，昏黃搖曳。

　　陳琛找了塊干凈的地方，招呼許陌坐下。

　　兩人靠在一塊兒，席地而坐。不知何時，天暗了一點(diǎn)兒，隱隱綽綽的樣子。繁星鋪滿了整個天空，星光璀璨迷離。離這兒不遠(yuǎn)處，是條河，清凌凌的，看不清里頭的東西。河邊長著茂盛的莎草，隨風(fēng)搖曳。

　　看了會兒，似乎是坐累了，陳琛就懶懶地躺下了，順帶著拉著許陌一塊兒。

　　“小白，螢火蟲呢？”過了會兒，許陌支起腦袋，看他。

　　陳琛漫不經(jīng)心地瞅她一眼，又懶洋洋地垂下眼，嘴里銜著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狗尾巴草：“等著啊，你先閉眼，我說睜眼你就睜眼?！?p>　　許陌老老實(shí)實(shí)地閉眼。

　　然后聽到男生在她耳邊數(shù)數(shù)的聲音：“五，四，三，二……”

　　許陌屏住了呼吸，雙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裙擺。

　　見她那樣，陳琛噗嗤笑出聲來：“一點(diǎn)八……”

　　許陌：“……”

　　她的嘴巴抿了抿，似乎有點(diǎn)不大高興。陳琛也就不再逗她了，他看她一眼，輕聲說：“許大圓，睜眼吧。”

　　話音剛落，許陌就睜眼了眼。她見到方才黑漆漆的河邊倏爾出現(xiàn)亮光。她不適應(yīng)這突如其然的黑暗，眨了眨眼。這亮光起先只是一小簇，漸漸地，似乎有東西聚集到一起，光亮越來越盛。那些小東西，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閃閃發(fā)亮。

　　河水清冽，繁星點(diǎn)點(diǎn)，倒映著螢火蟲的光亮。

　　涼風(fēng)拂過，水面微微浮動，帶著樹影和螢火蟲的光影。

　　許陌從來都不曾見過這樣的景象，她張大嘴，有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頭發(fā)被人不輕不重地揉了揉，他說：“許大圓，別不開心了?！?p>　　他的聲音微微沙啞，似是磨礪了的沙石。

　　卻不難聽，和著風(fēng)吹到她的耳畔，帶起略微涼意。

　　許陌想辯解，她想說，她沒有不開心的，她每天都有好吃的，她很開心的。

　　可是，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是的，她想家了。她想媽媽，她想回家。

　　有少許黑發(fā)被風(fēng)撥到她耳后，許陌看不清少年的臉。

　　她只看見少年輪廓分明的下顎，弧度美好。

　　喉間有些哽咽，許陌扯出一個笑來：“小白，好啊?！?p>　　下一刻，臉頰被人用力扯了扯，像是揉面團(tuán)似得，不分輕重。

　　許陌輕輕呵了口氣，那是疼的。

　　陳琛的動作頓了頓：“別說話！”

　　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半支起頭，離得她很近。他的手心寬厚，微帶薄汗，直到他滿意了，他才松開手：“剛剛那樣笑丑死了，這樣笑才對?！?p>　　許陌轉(zhuǎn)過頭看他，見他半躺在草地上，有螢火蟲圍繞著他打轉(zhuǎn)，他身上似乎暈了光。

　　許久以后，許陌才再次出聲：“小白，謝謝?！?p>　　額頭被人彈了彈。

　　“好疼……”可憐巴巴的聲音。

　　“真的？”陳琛有些不信，他只是輕輕碰了碰。

　　“嗯嗯?！痹S陌點(diǎn)頭，眸中帶淚，寫滿了控訴。

　　“疼不疼……”陳琛扭過頭，眸里帶上了焦急。

　　四目相對，陳琛垂眸，才發(fā)現(xiàn)女孩兒眼里哪里有半點(diǎn)淚水，分明盛滿了笑意。

　　“小白，你被騙了?！彼f，聲音里夾雜著笑意。

　　女孩兒的唇邊翹起，眼里暈著光。

　　陳琛不由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他忙轉(zhuǎn)過頭，沒有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