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起時,蒼云涌動,暮色濃時,暴雨天縱。身在江湖之中的人們,不知道陰影處正在發(fā)生著驚天復(fù)地的變化。
花香漸迷人,酒溢醉幽夢,地處蘇州城中心地段,最大的銷金窟朧花樓內(nèi),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只是今日卻有些與眾不同,來尋歡作樂的眾豪客只出不進(jìn),若有人稍稍問詢一二,卻沒有得到半句答復(fù),只得看著守在門口一張張冷冰冰的臉憤然離去。
月上枝頭,夜間靜得可怕,朧花樓內(nèi)更是沒得半點聲響,就連守在門口的黑衣人也似沒得呼吸般,杵若石像。
樓內(nèi)燈火通明,一名衣著暴露雙季年華的女人身著艷紅色華服席地而坐,四周圍滿了男人,一群手持長劍的男人。
女人理了理衣裳,白嫩的皮膚毫無血色,她靜靜的挽起長發(fā),那么的隨意,那么的從容,對于眼前個個殺氣騰騰的男人視若無睹。
氣氛越發(fā)緊張,女人突然單手撐地“哇”的一聲吐出血來,周圍的男人們依舊沒有動,只是那般靜靜的看著,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內(nèi)心多么緊張,持劍的手偷偷抹過多少次汗。
眼前的女人是這朧花樓的老板娘,人稱花娘子,相貌可謂是傾國傾城,鳳眼柳眉,眼角的一顆美人痣更是讓她多添嫵媚。
她游走在達(dá)官貴人之中,如穿花蝴蝶般游刃有余,一顰一笑不知勾了多少人牽腸掛肚,可惜得是她雖做的是青樓生意,自己卻從不接客,否則這蘇州城又不知會為她掀起多大的浪潮。
就是這么一個八面玲瓏的女人,卻有著另外一層身份,冷魁!影門組織冷殺組的領(lǐng)頭人,深受門主信任,此處朧花樓更是在影門的扶持下做的順風(fēng)順?biāo)?,成為了影門最大的情報聯(lián)絡(luò)點,而今日,她卻被自己冷殺組的成員圍堵在此,欲生擒活捉。
吐了好幾大口血,花娘子虛弱的癱倒在地,聞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掙扎著問道:“你們都是我親手培養(yǎng)出來的,如今卻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追求而犯上作亂,可知這樣做的后果?”
眾人不語,只是慢慢的圍了上來,伺機(jī)而動。
“小九雖是門主之子,但將來的門主之位卻未必他坐,若是讓老門主知道此事,你們一個個都在劫難逃,不要忘了,你們身上的禁忌?!被锿{道。
見眾人依舊不為所動,花娘惱羞成怒,想要站起身來卻體力不支再次跌倒,掙扎良久,方才勉強(qiáng)半蹲著,道:“念你們受人蠱惑,在尚未鑄成大錯之前速速收手,戴罪立功,屆時我會向老門主求情,予你等無罪,否則就是死路一條?!?p> “莫要多言,先行拿下再說。”眾人中終于有一名三角眼男子開口說話,率先動手擒拿花娘。他使得一口倒勾長劍,不見有何動作,就輕而易舉的抵至花娘頸前,眾人見此也紛紛遞出兵刃,更有甚者摸出純鋼鐵鏈準(zhǔn)備捆綁。
就在眾人以為花娘會極力反抗之時,卻不料她自己向前一送,借著三角眼男子的長劍自殺,男子嚇得趕忙抽手,唯恐失手真要了她性命,畢竟少門主說過要留活口,若她死在自己劍下,可就真真要了命了。
眾人愣了一瞬,卻不料此番著了花娘的道,只見她在三角眼男子收手的空擋,縱身一躍就欲破頂而出,而此時一道漆黑的鐵鏈如同早有防備般飛出,纏繞在花娘皙白的小腿上,奮力一扯,將她拉回。
花娘眼見墜地,拔下頭上金釵如同切豆腐般輕易劃斷鐵鏈,又是一甩手射向樓梯某處,只聽一陣短促的機(jī)擴(kuò)聲,她墜落之地突現(xiàn)洞口,待花娘掉落后猛然關(guān)閉,眾人搶也似的拼命擲出兵刃阻擋,卻始終慢了半拍。
靜,安靜的可怕,失去了目標(biāo)的眾人沒有互相爭吵,而是紛紛提起兵刃開始檢查機(jī)關(guān)。
朧花樓內(nèi)機(jī)關(guān)復(fù)雜,眾人小心翼翼的試探,依舊不慎被機(jī)關(guān)所傷,這讓眾人心中掩上一絲陰霾,手上動作卻未曾停過半分。
時過午夜,眾人找尋無果,索性留下幾人看守,其余人回去復(fù)命。
此時的影門早已亂作一鍋粥,分為兩派,一派支持影九成為新的門主,一派則是以花娘子為首的保衛(wèi)派,如今花娘子身受重傷,雖未生擒,卻也一時半會無法出現(xiàn)。
影門的勢力遍布武林,若想根除必須從內(nèi)部瓦解,如此才能扼制其繼續(xù)發(fā)展,影九不知作何想法,為了一個門主之位竟然鬧到整個影門分崩離析。
各組成員分為數(shù)股,逐個擊破影門分支聚點,力求最短時間內(nèi)控制住整個影門,影殺組影首的配合,速度不可謂不快,短短三四日竟然已控制七八成。
影九與冷七更沒有絲毫怠慢,一路過關(guān)斬將來到影門位于魔原窟的總據(jù)點。
這里靜悄悄的格外安靜,四周殘破的石墻更像是被遺棄的舊址,隨手在石柱上抹過,冷七皺眉:“似乎很久沒人生活過了,你確定沒有來錯?”
影九左右環(huán)顧,直盯著一處石墻看了半晌,自信道:“絕對沒有,隨我來?!痹挳叡氵~開步子朝著石墻走去,細(xì)細(xì)觀摩一番,他突然一腳踢在某個淺窩里,石墻居然就此轟然倒塌。
待揚起的灰塵落定,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影九率先閃身進(jìn)入,冷七緊隨其后,二人一前一后快若閃電,卻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山洞一路直下,隨之徒然向上,漸漸峰回路轉(zhuǎn),來到了一處山坳。
此處更像是被削平的山頭,地面全是石頭,臨崖而建幾處草屋,一顆郁郁蔥蔥的大樹,更有一眼小瀑布,宛若人間仙境。
聞著空氣中陣陣清新,影九二人卻未曾有所懈怠,一路疾馳來到草屋前,破門而入。
屋內(nèi)布置簡約,僅一床一桌,幾本書籍,卻沒有他們要找的人。
“比我想的來得慢了些,現(xiàn)在的年輕人手腳不夠利索。”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二人迅速轉(zhuǎn)身只見一名鶴發(fā)白袍老者手捧茶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倆。
“老頭,多年未見,身子骨可還硬朗。”影九先是一愣,隨即冷笑道:“不如今日與你活動活動筋骨?!?p> “小九啊,性子還是這般急躁,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受不起折騰。”鶴發(fā)老者一臉平靜,似乎對于二人顯露的殺機(jī)并不在意。
冷七仔細(xì)打量老者,發(fā)現(xiàn)居然有些看不透老者白袍下隱藏的實力,明明看著十分普通,卻給人一種致命的危險感,他的手緊握長劍,蓄勢待發(fā)。
老者輕蔑的瞟他一眼,重重冷哼一聲,袖袍似那么隨意一擺,竟然就此讓冷七動彈不得,渾身如同千萬只螞蟻啃噬般難受,這種感覺他深有體會,這是蠱毒發(fā)作才會有的體驗。
冷七猛然運氣,壓制體內(nèi)的蠱毒,迅速掏出一枚赤紅色藥丸吞下,拔劍直刺老者面門。
不見老者有何動作,瞬間平移半丈躲過這致命的一劍,怒道:“雕蟲小技,也敢賣弄!”說罷突然吹出一聲尖哨,難聽至極,令人牙酸。
見冷七依舊揮劍襲來,老者顯然失算,袖中一陣鼓動,一把明晃晃的軟劍便出現(xiàn)在手中,驅(qū)身迎戰(zhàn)。
冷七心知先前所服用的赤紅色藥丸支撐不了多久,倘若體內(nèi)蠱毒一旦醒來必定受制于人,所以招招兇狠毒辣,勢要盡快擊殺老者。
影九疾退兩步,并不參戰(zhàn),反而抱著膀子一副觀戰(zhàn)態(tài)度,陰惻惻的道:“老頭,新女婿送的這份見面禮,你可還喜歡?!?p> 戰(zhàn)斗中的二人聞言互瞪一眼,老者更是惱羞成怒,手上不覺狠厲幾分,只見他突然暴喝一聲,撕破身上長袍,露出里面的漆黑軟甲,在陽光中閃閃發(fā)光,顯然絕非凡品。
冷七似若未聞,劍招刁鉆狠辣,配合飄忽不定的身法,圍繞著老者不知揮劍幾何,卻通通被其軟甲抵擋,難進(jìn)分毫。
“老頭你可真是膽小,這件墨鱗淵甲竟然隨身穿著,還真是怕死得不行?!庇熬爬^續(xù)出言諷刺,他心知老者功法古怪,雖然威力極大,卻也導(dǎo)致性格暴躁易怒,故而幾次三番出言挑釁,望其露出破綻,對于自己這名父親,他可從未有過分毫好感。
二人愈斗愈烈,盞茶功夫互拼百余招,奈何老者軟甲護(hù)身,幾乎未傷分毫,倒是冷七渾身上下染滿鮮血,模樣極慘。
就在此時,冷七突然面上一痛,趕忙轉(zhuǎn)身就逃,老者哪里會輕易放過,一招“飛袖流云”直刺而出,將他去路攔死,返身就是一劍攜巨力劈出,冷七急忙舉劍格擋,卻受不住巨力倒飛出去,撞進(jìn)草屋內(nèi),生死不知。
老者深望一眼,又是一陣刺耳的尖哨吹出,這才轉(zhuǎn)身死盯著影九,沉聲道:“現(xiàn)在,輪到你了!”
影九朝著草屋看了一眼,隨即拔劍丟鞘,道:“這一天,我等了很久!”
“好,很好!”老者不怒反笑:“小九兒,你可知你現(xiàn)在的模樣,很像二十多年前的我,當(dāng)初我也是如此方才接手影門,得到門主的位置。”
“哦?如此說來,今日你必死無疑了。”影九一臉陰翳的說道。
“是,也不是,你錯就錯在不該與朝廷的走狗合作,毀了影門的根基。”老者憤聲道:“你可知那些人恨不得影門自相殘殺,從此在江湖中消失,又怎會真心扶持于你?!?p> 影九舉劍欲撲,道:“多說無益,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