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相府
我站直身子,搓了搓凍得發(fā)麻的手:“王爺罰你跪著你就跪著吧,想明白了就自個兒回房去。”
綠枝這個丫頭跟在我身邊沒多久,我卻瞧得明白,心氣太高,總想一步登天。握在手中的實實在在一點不稀罕,偏踮著腳去爭那些虛無縹緲。當日我逃出相府,情勢所迫之下出手傷了她,劉緩這里我會替她求情免受責罰。至于白遠道那里,我就無能為力了。
劉緩只罰她跪在廊下,算是顧忌我的名聲。一個未出閣小姐的貼身丫頭,爬上未來姑爺?shù)拇查?。此事要是傳了出去,怡親王府和相府的臉面都不用要了。該說的我還是想和她說明白,做出這種事,讓她受些教訓也好,省得有一日,會因她的心高氣傲賠上性命。至于她能聽進去幾分,就隨她了。
我推門進去,室內(nèi)并未生火盆,只比屋外稍暖一些。我鼻頭一軟,打了個噴嚏。
一身中衣,默坐在床邊的劉緩大步走了過來,摸了摸我凍得冰冷的手,憐惜道,“早知你如此畏冷,就不讓你過來了。萬一凍出病來,怎生是好?”
我抬起頭看著他,見他滿臉的關(guān)切,心頭一暖,笑嘻嘻地靠在他懷里。
他的身子像個大火爐,劉緩被冷得想躲開,隨即又將我整個人摟在懷里。
“此事必須由你出面處理,你回相府才好交代?!眲⒕徤焓謸嶂胰彳浀陌l(fā),柔聲道。
整個人窩進他的懷里,被寒風吹得半麻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我悶聲問他:“我有沒有吃虧?”
“嗯?”他沒聽清。
我從他懷里仰起臉,目光兇兇看著他:“你有沒有被綠枝占了便宜去?”
劉緩微微一愣,忽又笑起來,笑意從嘴角蔓延至眼里。他在我唇上輕啄了一下:“差點……”
???
我忙從他懷里掙開,用手狠狠擦了擦嘴,嫌棄地瞪著他,“你親過她,又來親我?”
劉緩一把拉住我,在我耳邊低喃:“蘇陌,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對嗎?”
是,我心里是有他的。
從何時開始的呢?
是他護著我之時?還是他給我溫柔上傷藥時?又或者是在乞巧街上他將驚慌失措的我攬在懷里……
或許更早,桂樹上那雙清亮的鳳眸闖入眼簾時,就已讓我的心淪陷……
我沒有說話,將頭埋入他懷里,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心里是我未有過的踏實和安穩(wěn)。
“我剛脫下外袍,坐在床邊。那丫頭就吹熄了燭火。她梳著你的發(fā)髻,穿著你素日里愛穿的碧色衣裙,一步步向我走來。光線昏暗下,我真以為是你。不過她身上的熏香太濃,離我尚有幾步遠,我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不是你?!眲⒕彶煊X我的小動作,笑著把我摟得更緊,“我的孔雀東南飛姑娘清雅單純,豈是任誰都能肖似的?”
“你,你為什么會喜歡我?”這個問題自上次他向我吐露心意之后,我便一直在心中糾糾纏纏,像夏日的葡萄藤,纏纏繞繞,理不清頭緒,偏偏那股酸澀甘甜縈繞在心間。
“是?。课覟槭裁磿矚g你呢?”劉緩的語氣中有著深深的苦惱,“你模樣雖嬌俏,又不是傾國傾城,況且京城內(nèi)相貌出眾的女子不少。你的小腦袋也不算聰明,被人抓住了,只會找我哭鼻子。身材也是沒有看頭,高高瘦瘦的……”
“哼!”聽他將我數(shù)落的一無是處,心頭涌上澀意,我有些不高興地噘著嘴,一把推開他,“真是委屈你了!”
劉緩見我生氣,不來哄我,反而哈哈笑起來,瞅著我氣呼呼的模樣,“即便如此,我仍是喜歡得不得了!”
他低下頭,輕俯身看著我。未束的墨發(fā)傾瀉而下,他的皮膚較之前白凈了許多。畢竟沙場風霜的侵蝕也是抵不過青春年華。
劉緩氣質(zhì)灑脫干練,做事雷厲風行。
對我時而霸道得不講理,時而又寵溺溫柔。
我承認我喜歡上他了。
在我最無助時,是他及時伸手相助。他是我最黑暗時想緊緊抓住的陽光,是我愿意用我一輩子相陪的人!
“九哥!我也喜歡你!”
“嗯,我知道?!眲⒕徯χ鴵以趹?,下巴輕放在我的頭頂,“我這么優(yōu)秀,你喜歡我,很正常!”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我有些好笑,自大的男人!
“你不怕我是愛慕虛榮,攀附權(quán)貴的心機女子?”
“愛慕虛榮?攀附權(quán)貴?嗯!正好!我是怡親王,有足夠的權(quán)和貴讓你攀附。本王賬上面的銀兩足夠你愛慕虛榮一輩子都花不完?!眲⒕徯Φ?,“可還滿意?”
我眼眶有些濕潤,抽了抽鼻子,悶聲道:“不是說自己聰明嗎?這么快就把全部家當擺在我面前!”
“不對你好還能怎么辦?我的心都交給你了。”他在我耳邊輕嘆,“蘇陌,好想這般擁著你,一輩子都不放手?!?p> 臘月剛到,久未謀面的白山抬著轎子來接我回相府,說是相爺偶感風寒,加上思念小姐,病情加重,特請小姐回府。
我知道是白遠道不放心我。
但明面上,春節(jié)將至,一家團圓,實數(shù)人之常情,誰也說不得。再者,老父病重,為人子女,理當侍奉床前。不得不說,白遠道想出的理由,就是當今王上也沒有理由拒絕。
秦娘那里我是不能去辭行了,只好示意青玉。我收拾好劉緩為我準備的所謂亦真亦假的情報,帶上綠枝隨白山回相府。
綠枝自上次罰跪之后,行為收斂了許多,偶爾也見她望著劉緩住處鎖眉長嘆。
劉緩相貌俊美,怡親王頭銜尊貴異常。她心向往之,情竇初開的豆蔻年華,思春情動本也無可厚非。何況她心里認為我樣樣不如她,卻可以輕而易舉取得她所希翼的一切,還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她是從心里看不起我,妒恨著我。只是她忘記了,我原本的出身再不如她,我現(xiàn)在是“白蓁蓁”,是相府千金,是未來的怡親王妃。她此次所為,已是在白遠道計劃之外的意外,怕是回了相府,白遠道也不會輕饒了她!
我掀起轎簾,向外看去。
今日難得是個晴天,沒有風的晴天,陽光溫和了許多。耀目的陽光下,天空澄凈高遠,偶有幾只鳥兒飛在枝頭上“喳喳”叫著。
“這幾只鳥兒結(jié)伴同行,倒是快活。”
同我坐在一輛馬車的綠枝伸頭看了一眼,一臉不屑:“品種太差,難怪無人豢養(yǎng),出來打食。”
“讓人困在籠里有什么趣?哪里知道外面天大地大,任我遨游的自由!何況,若有一日,嗓子啞了或是毛色暗淡,主子可能毫不留情地將它捏死?!蔽乙庥兴?,希望可以提點她一下。
“小姐真是多慮了。若真有那么一日,也只能怪它自己不爭氣。”綠枝冷哼了一聲,“麻雀都能變成鳳凰,可見這世上只要爭一爭,凡事都是有可能的。”
我不再說話,輕闔上眼假寐。
綠枝,既然你已有答案和自己的堅持,也無需我瞎操心。當日,我情勢所逼,傷了你。如今我苦口婆心勸你,也算對得起你了,你執(zhí)迷不悟,已非我所能。
私自爬床勾引姑爺,在哪一家都是容不得的。況且綠枝這么做,是私下里自己拿的主意。若劉緩發(fā)怒追責,白遠道一個治家不嚴,累及名聲事小,要是連累與怡親王府的聯(lián)姻,毀了白遠道的計劃,怕是他會千刀萬剮了綠枝。
到了相府。本應(yīng)“臥病在床”的白遠道正端坐在后廳。
劉緩為我準備的情報想是合了他的心意,對我言語試探之后,就讓白山送我回房。
我看了白遠道點名留下來的綠枝,欲言又止。
回去的路上,我問了白山,會怎樣處置綠枝。白山?jīng)]有回話,只是緩步前行。
我看著他的背影。幾個月未見,他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蝕心淚毒發(fā)那日,他抓住抵制不了毒性意欲自殺的我,將我摟在懷里,束縛著我,陪我一同熬著。
我內(nèi)心明白,他之所以這般照顧我,多多少少也是因為我這張酷似白蓁蓁的臉蛋。最起碼,還是能看出他并非冷漠無情的人。
我把欲吐出口的謝意又咽了回去。
拐彎處,他低沉有清晰的聲音傳來:“閑事莫管,保全自己。書架,青花瓷瓶?!?p> 前半句我聽得懂,讓我不要去管綠枝的事。這后半句說的什么,我卻不明白。
回房看一看,應(yīng)該就能明白了。
我輕應(yīng)了一聲,“嗯。”
白山將我送至門前就回去了。我惦著他說的話,忙關(guān)上門,向書架走去。
書架最下面一層,擺了幾個大小不同的青花瓷瓶。平時書架我不讓別人打掃,一目了然的地方,白遠道也隨著我。
書架貼著墻,上面擺滿了不少書籍。我平日無聊也拿來翻看。最靠里的大瓷瓶和墻之間似乎夾著個東西。我用力掀起,往外一扯。
是娘親的牌位!
我摟著這個冷冰冰的牌位,淚水一下涌了上來。
白山竟特地跑去流水村替我取回娘的牌位,不知該如何感謝他才好!
娘親!娘親!女兒不孝,沒能每日給您焚香磕頭!
緇衣韓九
寫小說最大的權(quán)力就是可以左右文中人物的生死。是的,我要開始“殺人”了!這一章,綠枝就出局了。接下來都是甜文偶爾夾著小虐,數(shù)章過后,就開始大肆殺戮了。這幾天我要好好磨磨刀了! 求收藏!沒有大家的鼓勵,我怕我的刀不夠快!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