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口子男女從家中走出,圍在宅子門口。
這戶人家自搬入胡同里開始就鮮少與人交談,連采買的下人都是低頭匆匆行走。與他打招呼也是不理不睬的樣子。
傍晚時有頂青色小轎抬入。
莫不是哪里的逃犯在此窩藏?
要不要報官?
人頭涌動,“莫不是哪家的正妻打上門了?”
有人猜測道。
城內(nèi)的西胡同口子,又叫野胡同口子。
這里地勢復雜多變。入了胡同,就一個進口。里面四通八達,左拐右拐,一般人繞不過來。
居住人群混雜,達官貴人外面收了小的,不方便帶回家的,都藏這里。
大家怎么樣都心知肚明,誰也不用笑話誰,居住起來甚是方便。
一排胡同宅子,青磚瓦窯,一眼望去,誰又說得上誰是誰家的外室。
所以這里又叫野胡同。
青色小轎剛進入不久,一頂四人抬著的軟轎就來了。
一個女人帶著錐帽,八成就是因為怕丟臉。
門敲的啪啪直響,連這么熱鬧的日子都不蓋不住這聲響。
主人家拒門不出,這八成就是打上門了。
瞅瞅,不開門有什么用,人打上門了,還不就是有備而來。
“這是干什么呢?”一名衣著光鮮的婦人好奇的問。
八卦之地從不缺少看客。
見有人詢問,活靈活現(xiàn)的描述了一番正室如何暴打小三。
那還原度就像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照我說,勾引男人的狐貍精就該往死里打,這位夫人好氣魄?!眿D人磕著瓜子道。
“夫人……”小丫頭拉拉她的衣袖。
這是野胡同,住的多是偷養(yǎng)的外室,小丫頭明顯感覺有幾道不善的目光傳來。
“呵呵,我說里面那個,里面那個?!眿D人連忙改口道。
該死的,她都忘了她現(xiàn)在在狐貍窩了。
講真,她真的想看看是哪家夫人,比她還有魄力。
“夫人,我們不是要去看老爺嗎?”小丫頭看著往人堆里專的夫人,一陣頭疼。
“看什么看,老爺又不會跑?!蹦菋D人轉(zhuǎn)身哀求道,“就一會兒。”
小丫頭無奈,看著天色直跺腳,這人怎么就這么愛湊熱鬧。
前一會兒還說要親手熬粥給老爺個驚喜呢,這會兒怎么就變了。
啊~
啊~
幾名女子的尖叫聲再次傳來。
嘖嘖嘖,這正妻八成就是個潑婦,怪不得人家要養(yǎng)外室吶。
瞧瞧這慘叫聲。
那婦人夾在人群中,聽的一陣撕心裂肺,這夫人好,趕明兒一定要結(jié)識一下。
王宅的門戶大開,張望的人被四個轎夫模樣的人攔在門口。
冬日里掉了樹葉的枝木擋住了眾人探索的目光。
大廳的門早被砸爛,小廝和王大夫被打翻在地,嘴角不斷有鮮血流出,老二老三拿著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聞訊趕來的紫煙和婢女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陸離渾身早被汗水浸透,頭發(fā)濕噠噠的貼在額頭,蒼白著臉,左腿松垮垮的垂著,人伏在桌子上,不知是死是活。
啞女端著碗進來,就是這一派景象。
出什么事了?
“她來了正好,你問問她到底什么情況?!蓖醮蠓驔]好氣的說。
“她是個啞巴,你讓她說什么?!崩先馈?p> “頭總沒斷吧,點頭搖頭總會吧?!蓖醮蠓驓饧保趺磿羞@么笨的人。
老三哪里聽得他的墨跡。
他所有的話在他眼里都是行兇不成的借口。
若不是他聽到叫聲沖進來,還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事。
那無力垂著的腿,就是最有力的證據(jù)。
他口口聲聲說著治療,有把所有人都支走的治療法?
要把人家長好的腿重新弄斷?
抱著她又是怎么回事?難道也是治療的一種?
老三紅了眼,不想聽他再介紹。什么名醫(yī),不就是個掛羊頭賣狗肉道貌岸然之徒。
“你干什么,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殺了我,你家小姐可就真的廢了?!蓖醮蠓蛞贿吅笸艘贿呎f。
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他們來路,還這么心急,這小離子關(guān)鍵時刻暈什么。
“不殺了,我才后悔?!崩先e刀道。
“啞女姑娘,你快說句話啊,是不是你家小姐說要斷骨重新接啊。”王大夫看著一旁的啞女說。
老三刀一頓。
啞女看著大家都盯著她,一針窘迫,點點頭,又搖頭。
哎喲,急死王大夫了,“你搖什么頭啊。點頭啊?!?p> “你閉嘴?!崩隙?。若不是陸離胸口有起伏,他真當她不行了。
“到底說過這話沒有。”
啞女心急,一急就指手畫腳的表達不清楚,憋的臉紅紅的。
老二看著啞女又點頭又搖頭,比手比腳,頭一次后悔當初買個啞巴干嘛。
“會寫字嗎?”王大夫急的汗水直流。
啞女點點頭。
太好了,王大夫松了口氣。
老三看著啞女寫的大致意思是,知道他們說過這個事,但是后來怎么樣不知道,因為王大夫讓她去煎藥了。
老三把刀往他面前一送。
頸起的刀風嚇得紫煙等人一陣哆嗦。
王大夫心臟一縮,“這不是都說了嗎。你又干嘛?!?p> “你支走她干嘛?!?p> “兩位大爺啊,您放我起來,我把那位姑娘弄醒不就完事了!我解釋的你聽嗎?”王大夫一陣打潑,怎么有這么不信任大夫的病人。
這病還能怎么看?
“這位姑娘,只是痛暈過去了,沒什么大礙,拖久了,我可就不知道了。”
老二給老三使了個眼色。
老三收回刀,“告訴你,別搞花樣?!?p> 哼,王大夫輕輕聲嘀咕。
只見他從懷里掏出一小瓶,放在陸離鼻子底下聞了一番。
陸離便悠悠轉(zhuǎn)醒。
“你快告訴你的人,我有沒有對你怎么樣。”王大夫冷冷的說。
昏迷中的陸離倒不覺得疼斷,此時腿部的疼痛劇烈的傳來,陸離倒吸一口氣,瞬間汗如雨下。
瞧著眼前王大夫鼻青臉腫的情況,約莫被老二他們誤會了。只得忍著劇痛粗略解釋一二。
“你們起開。”王大夫不耐煩的道?!岸贾懒税桑懒司推痖_,別耽誤我工作。”
老二自知理虧,拉著老三站在一旁。
不知道王大夫從哪拿出來的醫(yī)救箱。這就開始了?
“就在這里?”老二膛目結(jié)舌。看看四周大廳,這也太簡陋了吧。
“那你想去哪里?大正月里想去我家房間給我找晦氣?”王大夫沒好氣的說道,轉(zhuǎn)身拿出一碗湯,對著陸離說,“這是麻沸水,快喝完,躺下?!?p> 這時大家才看見椅子后面有一副擔架。
老二摸摸鼻子不語。
陸離依言躺下,雖說一個姑娘家家這般模樣很是無禮,但是王大夫是大夫,老二老三早已經(jīng)退置門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這尋常大夫不敢醫(yī)治就是怕挨家屬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二來就是怕技術(shù)不夠,醫(yī)的更壞咯。你想人家好好的,你要把人家腿打斷……”
陸離只聽得王大夫絮絮叨叨的講個不停,身子越來越輕,像是飄在云端,怎么拉都拉不回來。眼皮越來越重,她知道這是麻沸水起作用了。
她想再問點什么,卻沒有說出口。
“哎,總算睡過去了?!蓖醮蠓蚩粗瘔糁卸疾话卜€(wěn)的陸離嘆了口氣。
“你們站那么遠干什么。還不過來幫忙?!贝蠓?qū)χ吭诮锹涞淖蠠熤髌偷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