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便有幾個小廝拿著掃帚在清理將軍府前的殘雪。昨夜又是一場大雪,將整個楚京都變得銀裝素裹,好似在為南宮遲念慶生。
而將軍府內(nèi),一團(tuán)大紅色的肉球邁著小短腿在逸興苑的走廊上奔跑著,身后跟著兩個身著粉衫的侍女。
“夕月哥哥,今日是念兒的生辰,你快起來!”遲念一把推開了逸興苑正屋的門,奔了進(jìn)去,將劍舞,凝霜兩個人留在門外。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今日頗為寒涼。慕容夕月起塌后感覺穿得有些薄了,便脫去外衫,打算換件厚實些的。不巧,遲念這時闖了進(jìn)來,只著中衣的慕容夕月愣在了原地,忘記將新拿的外衫穿上。南宮遲念也不知羞,直接撲了上去。
“清塵一早就來了呢。上次說好要介紹你們認(rèn)識的,我得說話算數(shù)。走,咱們今早一起用早膳。”
慕容夕月看著像樹懶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南宮遲念,雖想到她如今尚且年幼,但也無奈地說:“那你總得等我穿好衣服吧?!比缓?,將南宮遲念抱到榻上,自己快速地打理好一切。便被南宮遲念拉著跑回了落梅軒。
如何形容眼前的場景呢?沈清塵想,那便只有風(fēng)華絕代這四個字了吧。他心愛的小女孩拉著另一個男孩的手闖進(jìn)了他的眼眸??善?,那個男子,是他難以比肩的。
墨發(fā)半挽,月白色的衣衫隨風(fēng)飄揚(yáng),與雪色融為一體。陽光投到他俊美的臉上,散出刺眼的光芒。劍眉入鬢,一雙桃花眼仿若攝人靈魂,高挺的鼻梁,微薄的粉唇。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白到如此通透,連女子都要遜色三分。白色,仿佛就是為他而生。也對,有一個天下第一美人的姐姐,弟弟又會差到哪里去呢?
看著小姑娘那歡喜的模樣,她哪里會知道慕容家主五歲時便暗中幫助南宮將軍打下多次勝仗,但凡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十之有九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而今晨注定是眾人腦中難以忘懷的時刻。慕容夕月一進(jìn)門就看到那位伴著鳥鳴聲在嫻靜地擺放著碗筷的男子。同是一襲白衣,襯得他分外出塵。如果說自己的冷是刺骨寒風(fēng),凌厲無比,那么眼前之人的冷便是高嶺之花,拒人千里之外。
早就聽聞文正公世子沈清塵酷愛白衣,怕是原因盡在這個小丫頭身上。
一個十五歲,一個七歲,兩人的一生開始有了亦敵亦友的交匯。
這頓早膳,食之無味。
用過早膳后,人就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雖說生辰照舊未大過,沒有請任何官員,就連幾家走得近的親戚,都是沒有請的。但是單單文正公府的人就有不少。遲念一早便被拉去正廳等著了,沈清塵和慕容夕月也跟著去幫忙。
說是幫忙,其實也就是站在一旁,不上去添亂。
“不管你究竟是為何這次來到楚京,但是我不允許念兒受到一絲的傷害?!鄙蚯鍓m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卻氣場強(qiáng)大的小男孩說道。
“嗯。”
“你喜歡念兒是你的事情,但是她不會嫁給你的。”
“未來的事情難說。況且你比她大整整十歲,她還能嫁給你不成?”論捅刀子的功力,慕容夕月認(rèn)第二,就沒人敢認(rèn)第一。
“你們在聊什么呢?”突然一聲童音傳來,南宮遲念就出現(xiàn)在沈清塵和慕容夕月的視線中。
本來戰(zhàn)火不斷的二人此刻皆是沉默。
“咱們?nèi)齻€偷偷溜去鏡月湖玩吧?!蹦蠈m遲念小聲地說。然后不顧沈清塵和慕容夕月的意愿,就強(qiáng)行將他們拉去了鏡月湖。
若論楚京哪里風(fēng)景最好,鏡月湖絕對會拔得頭籌。臘月里的鏡月湖,更是仿若仙境。湖水結(jié)成了冰,就好像一面大鏡子,映照著天地間的一切善與惡。湖邊的垂柳披上了銀色的衣裳,更顯得剛?cè)岵?jì)。一個九曲橋,將湖岸與湖心亭相連,頗有曲徑通幽的意味。
如此美景,常常令過路人駐足觀望。但是今日的三人,誰都沒有心思賞什么美景。他們心里都明白,念兒今日提出游覽鏡湖,分明是為了躲人。躲誰?那還用問?一定是太子。
不管來的緣由是什么,生辰還是要好好過的。這一日,三人之間的感情仿若更近了一步。
誠如沈清塵和慕容夕月所料想的那樣,當(dāng)楚子洵來到將軍府的時候,撲了一個空。
“太子,夜深了,該歇息了?!毙∮⒆涌粗鴱膶④姼貋硪院缶鸵恢闭驹谠鹤永锏奶樱瑩?dān)心極了。
可是,無論他叫幾次,太子殿下都無動于衷。最后,只好作罷,立在一旁,等著太子的隨時傳喚。
庭院深深,卻深不過楚子洵現(xiàn)在的回憶。寒風(fēng)再冷,也冷不過楚子洵現(xiàn)在的心。
回憶就像是一扇窗,推開了就難再合上。
今天,他滿懷希望地去了將軍府,可是卻被告知念兒已經(jīng)同沈清塵和慕容夕月一同去了鏡月湖。那一刻,他的心就被冬季的寒風(fēng)吹的沒有溫度了??粗棠敢荒樀臑殡y,他只是把禮物放下了,沒有多留片刻。當(dāng)然,他也沒有去鏡月湖,因為他知道是念兒在躲著他。
禮物是一個月前就開始準(zhǔn)備的,一支他親自做的毛筆。雪狼的毛,紫竹的筆桿,和他親手刻上去的小人兒??墒?,卻沒能親手交給她。
當(dāng)他聽到她是同別人一起出去的時候,他的心不知為何,悶疼悶疼的。他知道,他的離開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傷害,也知道,這個傷害是沈清塵用兩年的時間才堪堪填平的。他恨自己給了沈清塵機(jī)會。
上次翠寶軒一別后,他就覺得慕容夕月絕非尋常人等?;貙m后,便讓影衛(wèi)去查,可是遲遲沒有結(jié)果。最后只好去詢問父皇,才知道,原來五大家族只是一個幌子,用以掩蓋皇室的不堪。
慕容家主,竟然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慕容,這個姓氏,就連皇家都要給三分薄面。但原因究竟為何,父皇卻不肯告訴他,只是說,這是一個皇帝才能知道的秘密。
現(xiàn)在的他,還有什么籌碼去奪回那個本該屬于自己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