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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鎮(zhèn)

撲燈蛾(一)

江夏鎮(zhèn) 冬日花 3039 2017-11-02 15:56:06

  書接上文,說那吳昇一案果真如景大人所料落得個心照不宣,囫圇結(jié)案。這頭梁王、“九千歲”暗通款曲;那邊陸洋、石俊峰惴惴不安。這景大人又如何應(yīng)對呢?

  此時景大人被皇上冷不丁的一句“北平如何”問的是猝不及防,他滿心滿意的準(zhǔn)備著應(yīng)付吳昇一案,怎料皇上卻表現(xiàn)的沒什么興致,好似無所謂一般。這下真是一拳打了個空,登時迷惑。

  他是在座三位大臣里唯一一個親赴北平查案的,現(xiàn)在皇上問了,自然無法回避,便硬著頭皮起身行禮說道:“北平戰(zhàn)事仍舊焦灼,據(jù)下官查案時觀察,保定、河間、天津諸城糧草馬匹源源不斷的往前線輸送,眼見著天氣轉(zhuǎn)冷,本不利于作戰(zhàn),可匈奴人似乎已經(jīng)被北平王黏住了,只能咬著牙死撐?!?p>  他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他當(dāng)然心里知道皇上短短的四個字——“北平如何”,明面上是問戰(zhàn)事,其實(shí)還有一層潛在的含義,便是北平王如何。但是他不敢貿(mào)然回答啊,他深知“萬言萬當(dāng)不如一默”的道理,哪怕拼著被皇上責(zé)備,也只能靠船下篙,掂量著辦。

  皇上聽完景大人的回答,心中暗暗冷哼了一下,有些不快。隨即他接過“九千歲”遞來的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瞥了一眼旁邊的汪青,心中有了計較。

  廳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那“九千歲”正小心翼翼幫皇上揉肩捶背,見得了空子,眼神微的一動,斟酌著說道:“皇上,現(xiàn)在眼看著就要入冬,匈奴人也撐不了幾天了,北平王深知用兵之道,想必肯定是能退敵的。奴才覺得您呀,可別再多慮了?!?p>  “九千歲”的話語綿里藏針,說的皇上瞳仁不禁一跳,退敵?忙忙碌碌這么久,要兵給兵要糧撥糧,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天時地利人和都給他北平王占了,如果僅僅是“退敵”,真該好好琢磨琢磨這北平王的用心了。

  景大人聽著“九千歲”的話語,開始還不甚在意,直到聽到最后那關(guān)鍵的“退敵”二字,才知道那太監(jiān)的險惡用心。

  皇上也是略略沉默了一會兒繼續(xù)說道:“北平王是我的親弟弟,雖不是一個母親,但是打小就在一起長大,他的能耐朕是很了解了?!?p>  皇上仿佛在說故事一般,將往事娓娓道來:“當(dāng)年先帝還在位的時候,對我這個弟弟還是很欣賞的,說他是‘英雄虎膽’,還特地賜他‘伏威’二字??墒浅梢彩捄螖∫彩捄危且?yàn)樗墓履?,反而被先帝所不取。你們可知為何??p>  三人都豎著耳朵凝神揣摩著皇上的話語,每一個字都恨不得磨成了粉仔細(xì)的品,一時無人言語。

  皇上冷不丁的呵呵笑了一下,三人都正在沉思琢磨著,聽了這笑聲都微微一驚。

  皇上朗聲說道:“我們君臣之間不要弄得那么隔閡,今天就是找個機(jī)會談?wù)勑?,別搞得跟御前會議一般,有話就說嘛。難道你們也玩陽奉陰違,阿諛奉承那一套?”

  這景大人心知肚明,皇上這是暗示自己應(yīng)該接下皇上的話梢,但是一時無措反而遲鈍了些,正要斟酌著開口,余光掃見汪青倒是站了出來。

  一旁的汪青已經(jīng)微微品出了其中味道,便起身行禮從容答道:“皇上,臣以為先帝乃創(chuàng)立天下的一代雄主,文韜武略、奉天承德。后來天下既定,雖四方稍有不平,但為長遠(yuǎn)之計,竊以為百姓安居當(dāng)為第一要務(wù)?;噬嫌喝輾舛?,處理政務(wù)井井有條、以誠孝示人、以實(shí)務(wù)服人,正大光明、從無私心,下官斗膽揣測當(dāng)是這誠、實(shí)二字為先帝青眼有加?!?p>  這汪青這話說的可真是妙不可言!看似夸贊皇上,同時肯定皇上當(dāng)年繼位合法又合理,后面捎帶的那句“正大光明、從無私心”,不正是刻意的往惠王的“孤臣”形象上靠嗎?

  那景大人和正在一旁默默給皇上捶背的“九千歲”聽了也不得不暗自贊賞,這汪青年歲不大,面圣侃侃而談,從容氣度,雖是夸贊但是火候拿捏的恰到好處,既不諂媚還留著不足??此茡屜劝l(fā)言有刻意賣弄之嫌,但是仔細(xì)品味之下,卻真的是“小雨知時節(jié),當(dāng)春乃發(fā)生?!?p>  皇上聽了汪青的話語,哈哈的大笑起來,拍了拍腿說道:“好你個汪青,你們看看他這嘴片子還真是能糊弄人?!?p>  他隨即笑容微微一收說道:“你現(xiàn)在是督察院的都御史,那是百官風(fēng)紀(jì)之司,你可要慎重。”

  皇上意猶未盡,又伸手指著汪青溫和的說道:“還有啊,你還兼著詹事府的差事,雖是虛職,也是閑職。可是如果用心,也是夠你受用的。”

  景大人聽到此處眉梢微微一跳,皇上今天是怎么了?這話語若有意若無意的怎么都往汪清身上偏?莫非……

  他本來還想著在皇上面前見著縫兒說兩句,畢竟讓年輕后輩搶了話梢,還說的那么漂亮,自己總不能落了后面。況且吳昇的案子果真如他所料“和光同塵”了,北平王那頭只要順著皇上的心思一句句的慢慢遞,不偏不倚,文火慢烹,總能得到點(diǎn)好處。

  景大人宦海一生,畢竟離那山巔景致還差著一兩步,心中總有些不甘??涩F(xiàn)在的情形看來……皇上是有備而來,說話也是意有所指。想到此處,原本蓬勃的心緒瞬間便冷靜了下來,安心坐在一邊默默的靜聽。

  皇上一邊慢慢品著茶,一邊似乎也在想著什么。他抬頭看著房梁仿佛在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扭過頭,看著汪青說道:“你是庶吉士出身吧。朕記得你當(dāng)年還是翰林院的侍讀,悶不吭聲的做學(xué),后來……你是為什么事……被朕選入惠王府中的?”

  “下官當(dāng)時魯莽,提了皇上南巡歸來之時,官員應(yīng)當(dāng)盡皆出城迎圣的薄見?!蓖羟嘈睦锿噶粒噬夏鞘且旬?dāng)年的事情提一遍,這樣皇上好借題發(fā)揮。于是他便不緊不慢的說了起來。

  原來當(dāng)年有一次皇上在翰林院,正好討論到去河南考察民情,回來以后需不需要百官迎接。陪同的皇子們揣摩著皇上的意思,都建議各部照常辦差,好體現(xiàn)皇上親近臣下,以國事為重的胸懷。

  皇上的本意也是不要叨擾各部衙門,也點(diǎn)頭同意了。可就在皇子們正在稱頌之時,有個小小侍讀竟然挺身直言進(jìn)諫,說一定要六部九品以上官員盡皆出城迎圣。當(dāng)時就有人斥他胡言亂語,指責(zé)他失儀。

  皇上當(dāng)時也是陡然的興致,便要這個侍讀繼續(xù)說下去,沒想到那人神色凌然激昂說道:“自古從沒有臣下自作主張,反而叫皇上定奪儀程的道理?!?p>  皇上記得自己當(dāng)時嗤的一笑,覺得這個侍讀還真是迂腐,可是后來那人說的話真如晴天霹靂,驚雷乍響一般振聾發(fā)聵!

  因?yàn)槟莻€侍讀從容說了一句:“不宜開臣子擅作威福的例?!?p>  一句話說的四下皆驚,在那個時期正是朝中閹黨橫行無忌,朝中幫派林立的動蕩時機(jī),那個微末之臣竟然仗義執(zhí)言犯了這個眾怒,皇上心中更是陡然猛醒!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臉上當(dāng)然絲毫不露聲色,只是笑罵了一句“莽書生”,可是心中卻記住了這個年輕的魯莽書生的姓名:汪青。

  燭火下,皇上面帶微笑的聽著汪青將那段往事慢慢的述說著,他眼神映著燭火波光流離,景大人一旁聽了也是心中暗贊后生可畏??墒请S后細(xì)想,那汪青當(dāng)年的確是仗義執(zhí)言在皇上心里留了印象,可后來發(fā)跡,一路平步青云可是靠著“九千歲”的提攜。

  景大人繼而想到:汪青的父親汪文元更是在李閹身邊鞍前馬后,是心腹之人。他余光偷偷瞥了瞥廳中神情自若的汪青。想到此處,心中一陣陰寒,暗自掂量:此人果斷狠辣、心機(jī)深沉,如此的剛猛勢頭絕非池中之物!

  景大人閱人無數(shù),當(dāng)然知道慧極必傷的道理,心里也是幽幽嘆息,這個汪青要么位極人臣,要么……不得善終!

  皇上也是難得閑暇,悠然自得的侃侃而談,他見著臺下兩人的表情神色,隱隱知道兩位都是人精,自己的意思想必已經(jīng)悟到了。

  皇上嘴角不易覺察的一揚(yáng),又喝了口茶說道:“你以一言之幸而加官封職也是人主之誤”,只見臺下汪青楞了一下,皇上挑著眉毛笑著:“好好把握,你年紀(jì)輕,前途不在他人之下?!?p>  那汪青隨后緊接著沉聲答道:“皇上當(dāng)年夸我一句‘莽書生’,這個“莽”字時刻鞭策下官,戒驕戒躁?!?p>  “唔——”皇上那若有似無的目光掃了汪青一眼,這個人果然跟他那混賬老爹不一樣,有份靈氣在里面。但是他看了太多的心思靈透同時又頗有才學(xué)的人物,都是年輕有為而后在宦海沉浮中失了節(jié),落的慘淡下場。皇上念到此處,心中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看官請細(xì)想,有道是無風(fēng)不起浪,皇上莫名其妙的跟這幾個人物說著一番摸不著頭腦的話語,意在何處?其實(shí)稍一琢磨便有些明白了,閹黨之患皇上是明白的,皇子儲位之爭更是洞若觀火,可是皇上究竟是什么打算,又作何言語呢?請看下回分解!

冬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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