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君老太太送過東西,君府后宅隔三差五就有人往落英閣里送東西。
陳氏心里有氣也要憋著,因為送東西送的最勤的就是她嫡親的女兒――君家二小姐君拂悅。
君拂顏坐在鄰窗大炕上繡花。花樣是珍珠描的,時下最流行的迎春。
白芍一直長在山里,衣服破了就縫兩針。廟里的師傅們也不會嫌丑。十五歲的大姑娘至今也繡不出一朵花。見君拂顏學繡花,殷勤的搬上繡墩要學。
珍珠抿著嘴看她繡幾針就將繡繃當扔一旁,湊在君拂顏身邊,一邊喝水一邊指著說,“針腳不夠細密。”
翡翠卷起簾子,君拂悅進來,自己解下斗篷也上來看。
君拂顏這才抬起眼,“我繡的不好?!币娝┝四惧?,又出聲:“雨天路滑就別來了?!?p> 玉墜玉鐲將提來的食盒打開,四喜小丸子、一盤青菜、一碗火腿鮮筍湯外配一碟奶油松瓤卷酥,一小盤子杏花餅。
落英閣是當初主母的院子,所以有小廚房。君拂悅的吃食都是從點翠樓的大廚房領的。
君拂悅拿起小繡繃繡上兩針,笑嘻嘻的說,“我不來,你們又要啃饅頭了。”
丫頭們安好著,君拂悅將白芍也叫上桌,“專門幫你要的杏花餅,你嘗嘗看是不是比徐記的好吃?!?p> 白芍從小就和君拂顏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二小姐發(fā)話,大小姐也沒反對,看到點心眼睛就閃起綠光,撒歡的落了坐。
飯后,君拂顏讓丫頭們都下去歇息,君拂悅倚在炕上指點她繡花。
四下里靜悄悄的,壓低聲湊到君拂顏耳邊,“長姐還要早做準備,今天我聽母親說李夫人這幾日就要來看人?!彼瓜卵郏[去愧疚,“李家的公子在江州是出了名的,他家里的那位小妾撒起潑能蹲在大街上沒臉沒皮的鬧,前頭那位李少奶奶就是受不了自盡的。母親那邊我再勸勸?!?p> 她從袖底下塞給君拂顏幾張東西,摸著應該是銀票。警惕的望望門口,確定沒人又小聲說,“落英閣離外街近,翻過一堵墻就是其它家的院子。實在不行長姐就從那里逃?!?p> 君拂顏抽出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屋檐下幾個小丫頭在嬉鬧,嘻嘻哈哈忘記時間。君拂顏送君拂悅出來,站在檐下看她們逗貓。
毛茸茸雪白一團,翻出圓鼓鼓的肚皮,舒服的瞇著眼。
玉墜玉鐲攙扶她家小姐離開,白芍抱起那只貓要給君拂顏看。
君拂顏伸手想揉揉它,貓兒怕是受了驚,喵的一聲從白芍懷里躥起,蹦向墻腳消失了。
白芍跟著過去,撥開草叢發(fā)現(xiàn)墻角一個洞,笑著招呼君拂顏:“那貓兒,應該是隔壁的,貪玩從這里鉆進來的。”
讓趙文劉趙武搬來石頭,擼起袖子動手干起。
珍珠心細,怕君拂顏在風口里站久會受不了,扶她進屋后就去端茶。
君拂顏撿起繡繃繼續(xù)繡,她的繡工不好,前世沒有好好學,這五年也沒動過手。
珍珠手端滾燙的茶,主子沒接她是不敢放下的,熱氣慢慢消失。君拂顏繡好一片花瓣才接過,囁飲一口,問道:“你原先在哪當?shù)牟???p> “早前是點翠樓的撒掃丫頭?!闭渲榛貞涍@幾日自己沒有錯處,她松了口氣,“茶水涼了,奴婢再給小姐沏一杯?!?p> 她伸手想要接過,君拂顏卻覺得溫度正好,她不喜歡太燙的茶,燙舌不說也品不出味,太涼失了茶香,溫的真好。一口飲盡,將茶杯遞給她,“來了落英閣就是這邊的人,做好本分的事就好。不該說不該做的事都別去碰?!?p> 她的語氣很輕,輕如淡煙吹入腦髓,珍珠走出屋子,這幾句話還在腦子里不停回蕩。
白芍把院子里的洞堵上,進屋服侍,褪去笑容臉又長又臭,“都是一群黑心肝的,真是不要臉?!?p> 君拂顏仔細的繡花,適才的一針沒落好,有些歪了。她緊貼著針腳補上幾針,才問道,“都查清楚了?”
“我問過李嬸子,隔壁是錢家的院子?!彼狡鹱?,牙齒嘎嘎響,“錢老爺在外養(yǎng)的外室不敢?guī)Щ丶?,盤下那院子大半年了。里邊的女子也很多,常有人在墻腳哭,以前這邊沒人住,偶爾有人路過都誤以為是鬧鬼。”
這些天,她夜里總是聽到稀碎響聲,摸黑起來就見珍珠偷偷摸摸往墻角走,白日的那只貓就回從洞里爬出,珍珠將紙條放在它頸上的香袋中系好,那貓兒就爬回去。
君拂顏垂下眼,君拂悅這些天有意無意的將她往那邊院子引,好似只要爬過那堵墻就沒事了。
“墻頭那邊這幾日一直有人在走動,夜里更是一潑接著一波,時刻不斷,有只鳥過去都要被拔光毛?!卑咨肿钜姴坏脙擅嫒兜娜耍髅飨胍话训蹲油彼滥?,面上還要笑嘻嘻的。君二小姐一副為小姐著想,背地里耍陰招,歹毒的要命。想想她都覺得惡心,連中午的杏花餅都想吐出來還給她。
珍珠進來,后頭跟著兩個小丫頭,“夫人說明日有貴客來了,讓小姐好好打扮打扮?!?p> 鵝黃色的春衫,素白折枝紋挑線裙子加繡一枝半邊蓮。
這次送的衣服不錯,君拂顏點點頭。白芍接過,讓她們回去。
白芍憂心忡忡,盯著裙子發(fā)呆。抬頭想要說些什么,君拂顏早又坐回去,老僧入定的繡她的帕子。
君拂悅派人一直盯著落英閣,一直到晚上都沒聽到半點動靜,擰著帕子放在嘴角用力的咬,玉鐲端著蓮子羹進來,急忙放下,“小姐這是干什么?”她心疼的將君拂悅的手扣出。
君拂悅這才發(fā)覺咬的太用力,把自己的手咬傷了。她盯著蓮子羹,神色微變。幾天相處下來,她也不覺得君拂顏有多厲害,她明里暗里暗示多次,君拂顏還是跟個木頭似的。今天她都明說了,怎么還是沒有動靜。難不成她真想嫁給紈绔子?
那怎么可能,麻雀就是麻雀,想要飛枝頭她也會把它打下來。
“把蓮子羹給姐姐送過去,讓那兩個丫頭親眼看她喝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