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坑爹的血契（二）

　　“霍帥和胡燕歸出去了，說是來了泰安府這么些天還沒來得及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就這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吱大仙撇撇嘴有些不屑。

　　胡燕歸帶著霍青霖到了文人茶館，說道：“這里算得上是個消息集中營了，只要想打聽，這里就沒有打聽不來的?！?p>　　“難怪這么多人?！被羟嗔卣f道。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這里有個唱楊琴的丫頭，叫何小玲長得十分水靈，唱的也好?！?p>　　霍青霖挑挑眉毛：“你是讓我來陪你聽琴書的？”

　　“好容易來了，就聽聽唄?！焙鄽w說道，“你不曉得這何小玲的楊琴有多有名，你看這滿座的人都是為了她來的。人家一天就唱這一回，一回只唱兩支曲子，再多一點也不唱，任你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p>　　“一個唱曲兒的也這么橫?！?p>　　“要不然說恃才傲物呢，您就聽聽又能怎么樣呢？”

　　霍青霖找個靠邊的桌子坐下來點了一壺茶。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一陣吆喝，“讓開都讓開！警察署長來了！”霍青霖循聲望去，來的正是程鵬飛。

　　胡燕歸“切”一聲，不屑道：“警察署長這么大派頭，不知道以為是省廳的廳長來了。”

　　霍青霖輕嗤一聲：“隨他去。”

　　程鵬飛入座不久，何小玲便來了。

　　施施然道個福問聲好，說道：“感謝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捧場，今日夏至，小玲先唱個應(yīng)景的曲子叫《百花令》。”說罷就咿咿呀呀唱起來。

　　一曲唱罷，一對童男童女端著托盤繞場一周，霍青霖看著給多給少的都有，大多也不過就一個銅板罷了。

　　程鵬飛出手闊綽給了那童女三個銅板，霍青霖便給胡燕歸遞個眼色，胡燕歸心領(lǐng)神會隨手扔給那童男七個銅板，說：“兩個人的?！?p>　　童男眼睛一亮道謝不止，程鵬飛看在眼里，便覺得自己被霍青霖壓了一頭，很是氣悶。

　　何小玲眼尖看到臺下的程鵬飛和霍青霖知道有貴人在場。展顏一笑說道：“難得今日有貴人下面這首曲子由在座的各位說了算，還是一塊大洋起價。”

　　何小玲的眼睛不斷在程鵬飛和霍青霖之間飄來飄去，可是這兩個人約好了一般，誰也不吱聲，全都不動聲色。

　　“難不成今兒在座的人里頭竟然一個貴人也沒有，是小玲看走了眼？”

　　程鵬飛也看到了霍青霖，恨的牙癢癢，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敵不動我不動，霍青霖就沒有點新花樣?！?p>　　他雖然這么說，可是他自己也沒有動。

　　他因為沉不住氣這一點已經(jīng)吃過霍青霖很多次虧，都說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朋友，更可能是敵人，這話來形容程鵬飛和霍青霖是很恰當(dāng)?shù)?，所以這會兒，兩個人雖然都卯足了勁，卻全都一動不動。

　　忽然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我！我點個三上壽！”是一個穿絲綢馬褂帶金鏈子的人，看模樣就是個紈绔子弟，說著給了小童一塊大洋。

　　“還有嗎？”何小玲問了一聲，沒人應(yīng)，有些郁郁寡歡，轉(zhuǎn)而又揚(yáng)起笑臉說道，“既然這樣，我就給大家伙兒來個三上壽吧?！?p>　　何小玲唱完了三上壽收拾好行頭打算走，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十塊大洋，來一段楊家將！”說話的是程鵬飛。

　　何小玲放下手里的行當(dāng)，笑了笑說道：“兩首唱完了，一百個大洋也不唱，長官若喜歡改明兒再來吧，小玲保管讓您聽痛快?！焙涡×嵴f完轉(zhuǎn)過身去收拾妥當(dāng)就要走。

　　程鵬飛一揮手，幾個憲兵把何小玲等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程鵬飛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從何小玲手里奪過行當(dāng)，又把十塊大洋一一排在桌上。

　　說道：“今兒爺就是沖著你的第三首曲子來的，你唱也得唱，不唱也得唱?！?p>　　何小玲面對程鵬飛卻一點兒也不怕說道：“小玲這里從來都沒有過第三支曲子，或許是長官初來乍到不曉得這里的規(guī)矩?！?p>　　霍青霖喝著茶看好戲，心想著，這程鵬飛擺明了是借著何小玲在自己面前擺威風(fēng)。

　　既然他有心擺臺唱戲，那自己作為特邀嘉賓是絕不能離場的，不然他程鵬飛這臺大戲唱給誰看呢？

　　“規(guī)矩？你的規(guī)矩是規(guī)矩，我的規(guī)矩就不是規(guī)矩？”程鵬飛扯扯嘴角，擠出一個冷笑，“你說是你一個賣唱的規(guī)矩大還是我警察署的規(guī)矩大？”

　　“程署長，警察署的規(guī)矩固然大，可是即便是宋相如縣長來也是一樣的，不信您可以問問老鄉(xiāng)們?！?p>　　老鄉(xiāng)們早就覺得程鵬飛霸道，如今聽了何小玲的話都議論紛紛，更何況在這里的多半都是聽何小玲說書的，自然向著何小玲說話，這會兒都七七八八地聲討起程鵬飛來，連帶著警察署的也都受埋汰。

　　眼看就要亂成一鍋粥，程鵬飛抬起手照著半空中開了一槍，老百姓們便不敢做聲了。

　　程鵬飛暗自得意，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他今次來到這里原就不是為了聽書，是為了豎威風(fēng)才來的，恰巧又遇到霍青霖也在剛好一石二鳥。

　　程鵬飛滿心滿意覺得自己這回是贏定了，卻不料人群里突然爆出一聲厲呵：“什么狗屁警察署！敢在文人茶館鬧事的把他轟出去！”

　　“對！轟出去！我就不信了，他們警察署還真能罔顧王法在這里大開殺戒不成！”

　　程鵬飛的確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縣長宋相如是直系的嫡親，而省廳的韓主席也還沒有到，倘若真的在這里開了槍……他又看了看在一邊虎視眈眈的霍青霖，自己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程鵬飛不覺眼皮子跳了跳，霍青霖果然動了。

　　只見霍青霖也朝天開了一槍。

　　茶館里頃刻又安靜下來。程鵬飛看著他，何小玲看著他，老鄉(xiāng)們也看著他。

　　何小玲和老鄉(xiāng)們都不知道這個穿軍服的丘八是什么意思，可是程鵬飛知道，霍青霖是一定不會讓他好過的。這可是一條又兇狠又狡猾的狼，程鵬飛悔不當(dāng)初。

　　霍青霖見眾人都安靜下來便把槍收起來，踢著軍靴不慌不忙走到程鵬飛跟前。

　　一抱拳說道：“程老弟，又見面了，真是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