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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誅

第18章 青衫酒客

錦誅 慕梓謠 2122 2017-08-16 08:00:00

  空氣中響動著“嘶嘶”聲,那是毒蛇吐著信子的聲響。

  霎時間,梁木樨身上爬滿了雞皮疙瘩,她探手向下抽出小腿上的匕首,狠狠地?fù)]了出去。卻不料手背上一陣銳痛,緊接著握著匕首支撐著整個人重量的右手麻木難當(dāng),瞬間失去了知覺。

  梁木樨知道自己是被毒蛇咬中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渾身冷汗,頭一陣一陣的發(fā)暈,終于再也支撐不住,五指松開,整個人往下墜去。

  無邊的黑暗包裹著她,一時如墜入冰窖般冷得渾身打顫,一會兒又像是跌入火海般熱得喘不過氣來,像是經(jīng)歷著寒冬和酷暑的雙重煎熬!梁木樨很想縮成一團,奈何她渾身僵硬,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著烈火炙烤、寒冰凍僵。

  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在長吁短嘆:“唉,藥石罔及啊藥石罔及……”

  梁木樨心頭一顫,這人大約是在說她了。藥石罔及,是說她完全沒得救了吧?她心頭悲嘆一聲,想不到剛剛重生不過幾個月,這么快就要死了。而且可笑的是,她沒有戰(zhàn)死,沒有被敵人暗殺,而是憋屈地死在了一條小蛇的口下。這大概是普天之下重生之后死得最窩囊的一個了。

  過了片刻,又聽那男人絮絮念叨:“你的命可真好啊!遇見了我,是你三生有幸!”

  梁木樨有些想發(fā)笑,都藥石罔及了,還三生有幸呢!何幸之有?

  那男人顯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往她嘴里塞了一個什么東西,跟著往她嘴里灌水——不對,那不是水,辛辣嗆口卻又余韻綿長,是酒!

  這個男人似乎在用酒給她送藥。南瑤也有很多解毒的良藥,只可惜他們一路逃亡后來又匆匆趕路,所能配置的解藥不多。而且,當(dāng)時她吊在懸崖上,黑燈瞎火,既沒有能夠看清那是一條什么樣的蛇,也根本來不及服解藥。

  梁木樨心里明白,她之所以能夠支撐到現(xiàn)在還沒有死,大約就是這個男人給她吃了解藥。

  那藥隨著辛辣的酒一直流到胃里,胃里頓時熱烘烘的,此時她正熱得渾身冒汗,喝了酒之后更熱了,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一般。她是經(jīng)歷過一次火刑的,十分清楚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這一刻,她心頭不禁感到悲哀,難道是老天爺故意捉弄她?上輩子她死于火刑,這輩子居然又要熱死么?

  正這么想著,陡然間一股寒意襲來,梁木樨知道這是熱過之后變冷了。然而此時那粒藥的功效已經(jīng)借著酒勁在她體內(nèi)發(fā)散開來,頓時熱量一陣一陣地傳到四肢百骸,綿綿不絕,將那無盡的寒冷全部驅(qū)散了,使她整個人暖洋洋的,如同泡在溫泉里一般。

  然而沒舒服多久,她的身體又變得熱起來。但是此時她卻覺得并沒有剛才那種架在火上烤的感覺了。前世梁木樨也是練過內(nèi)功的,此時感覺了一下,便知道剛才男人給她吃的藥有奇效,原來剛才的寒冷不是被驅(qū)散了,而是被藥力鎖在了身體里,此時剛好釋放出來,跟炎熱相抗衡。

  如此幾次三番,她體內(nèi)的溫度終于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

  男人又給她吃了一次藥,這次的藥似乎與上次不同,吃完之后梁木樨胸口悶得難受,幾乎喘不過氣來,接著喉嚨一陣癢,男人將她扶起來,她就開始不??人裕戎戎巴邸钡囊宦?,吐出一大口又腥又臭的血來。

  男人舒了一口氣:“好了,總算沒事了,沒白費我的好酒!”

  梁木樨覺得這個男人的思維好生奇怪,一般這個時候他不是應(yīng)該說“沒白費我的好藥”嗎?她很好奇這是個什么男人,拼盡了全力才緩緩睜開眼,卻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男人穿了一身青布衣衫,正仰面躺在不遠(yuǎn)處的樹干上,手執(zhí)一只酒壺,往嘴里倒酒。

  她只是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便聽那個男人喝道:“看什么看?沒看過這么帥的人?。俊?p>  梁木樨?zé)o力地閉上眼,她本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而現(xiàn)在更是因為中毒虛軟無力,開不了口。

  男人似乎見她閉上眼不說話很是不滿,說道:“能夠遇見我真是你祖上積德、三生有幸!不然你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梁木樨再次睜開眼,這次看得清楚了一些,這是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人,身上的青衫竟是一件道袍。是了,她是在陽明山墜崖的,陽明山是紫陽宮的本土發(fā)源地,那么這個人一定是紫陽宮的弟子了。她張了張口,說道:“謝謝!”只是她聲音微弱得自己都聽不見。

  男人倒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大手一揮:“唉,算啦!就當(dāng)我做了一回好事吧!師兄總是說我不學(xué)無術(shù),這次我非要讓他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不學(xué)無術(shù),看他還有什么話說!”似乎想到他師兄啞口無言的樣子他十分開心,仰著頭又往嘴里灌了幾口酒,才問道:“小丫頭,你怎么弄得渾身是傷?被狼追啦?”

  “不是!”梁木樨緩緩地?fù)u了搖頭,“是被人追了!”她聲音嘶啞,喉嚨里因為剛才吐了血十分難受。

  “唉,得了得了,你臉色蒼白得跟個鬼似的,你先睡一會兒吧!”男人揮了揮手,繼續(xù)往嘴里倒酒。

  梁木樨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狀況極差,急需要休息。她乖巧地閉上眼,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了,男人嫌棄地將她提在手里,一手提著酒壺,邁著大步往山上走去。

  梁木樨被他晃得頭暈?zāi)垦?,直欲嘔吐,連忙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男人不滿道:“小丫頭,我好心救你還這么多廢話!”

  梁木樨用力掙扎,此時她的力氣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點,她一邊掙扎一邊說道:“我有名字,我自己能走!”

  男人將她放下來,提著酒壺又喝了一口,道:“你叫什么?”

  這男人很高,梁木樨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下巴。夕陽落在山道上,前面是長長的蜿蜒往上的石階。男人站在那里,衣袂翻飛,很有一種超塵脫俗的感覺。

  梁木樨略站了一會兒,才將眩暈感壓了下去,說道:“我叫梁木樨,你呢?”

  晚風(fēng)吹過,小女孩臉色蒼白,眼眸明澈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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