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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瘋魔,不紅樓

第九回(3)野人山黃肅死復(fù)生 祭酒府李紈羞問名

不瘋魔,不紅樓 種樹書 2696 2017-08-14 13:00:00

  邦妮曾對比爾簡單提及,其祖母死于車禍,邦妮自己和父親也都經(jīng)歷了那場嚴重的車禍,是幸存者。

  “那你知不知道,祖母死后,邦妮曾幾度求助心理醫(yī)生甚至精神科專業(yè)醫(yī)師。她花了大約十年的時間,才把自己從那個泥沼里漸漸拉回正常世界?!?p>  “邦妮曾告訴我她有過嚴重的PTSD ,看過長期的心理醫(yī)生?!?p>  比爾疑惑,難道不是因為那次車禍的緣故?

  “那時邦妮才十四歲!她正滿心歡喜和祖母坐在父親的車后座,趕去參加我們中學(xué)畢業(yè)的典禮舞會。車禍發(fā)生的瞬間,邦妮父親下意識左轉(zhuǎn)車頭自保,卻把后座右方的邦妮置于險地。是邦妮的祖母,在那一刻,整個人都撲到了孫女的身上,牢牢將她護住。邦妮和父親最終只受了輕傷,可她祖母,卻在救護車趕來前就去世了。死在了邦妮的懷里,死狀,極其悲慘……”

  比爾聽得驚訝極了,他并不知道這些細節(jié)。

  “邦妮那時的心理問題很多,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只是其中之一。比起PTSD,因為巨大的愧疚生出的不配活著的念頭,才是折磨得邦妮生不如死的主要原因。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最親最愛的祖母?!?p>  本森說著說著,也一陣黯然。

  “重度抑郁,一度出現(xiàn)幻聽幻視,曾有自殺傾向……大約從那時起,邦妮就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調(diào)皮活潑,即便好起來后,也一天天成熟,一天天沉默起來?!?p>  本森從邦妮十歲起就和她成為好友,他親眼看著邦妮怎樣破碎了一顆心,又怎樣努力綴補好一顆心,可那千瘡百孔的心靈,卻依舊留下了永遠的、難堪的疤痕。

  “我是個混蛋?!?p>  比爾喃喃道。

  “可憐的邦妮,我竟然,竟然那樣傷害她!”

  比爾的眼淚再也無法抑制。

  “不知道邦妮在做什么,不知道在那個世界里,她會不會重新打開封閉的心扉,再次快活地像個孩子一樣?!?p>  本森望著窗外的星空,默默為自己的好友祈禱著。

  ……

  金陵城,西南處。

  一座灰磚青瓦,門庭略顯素舊的三進小院內(nèi),淡眉微皺,薄唇緊抿的少女李紈將手微微抬起,輕輕地,也鄭重地,一下下?lián)嶂约耗赣H眼角那因愁苦而日深的皺紋。

  李紈垂了眼,不忍再看自己母親老態(tài)畢現(xiàn)的那張臉。

  母親也才三十許將及四十的年紀,若是窮苦人家的婦人,自然已是半老,可自家雖不比那煊赫豪門,卻也是清流中第一等的書香門第,母親卻……

  老成這般模樣。

  “你爹爹他何時會將這等小事看在眼中?便是知曉了,也會拿一些‘婦德端懿’的論詞打發(fā)我們娘們兒。你祖母如今更是任事都不記得的,每日除了吃睡,時而竟連你我都認不出的,與她說也無用?!?p>  “母親休去說與她聽!”

  李紈聽了母親的話,急急阻止她再講下去。

  “唉……”

  李母長長嘆了口氣,這聲嘆息,像根看不見的細細金絲,箍住了李紈的心,緊一下,又松一下。

  良久,李紈沖母親笑了一笑,原本平淡的五官,登時鋪上了一層潤澤的光芒。

  “女兒容得下,不過一良妾罷了。最要緊……太太是中意我的。為著這個,母親還有什么愁的?總不用再整日對著那老虔婆……”

  “紈兒!”

  婦人厲聲喝止了女兒。

  兩人深深對視了一眼,李紈終忍不住,撲到母親懷里,嗚咽著:“姆媽,我可憐的姆媽啊。女兒日后離了家,獨留你終日對著那老虔……老祖母,要怎樣熬呢?”

  少女李紈的心,破敗如一團草絮。

  “有我兒的這場眼淚,我還有什么不能熬的?這些年,不是也都熬過來了?聽姆媽的話,這后宅里啊,男人其他的女人們,有什么重要?最要緊,是男人唯一的那個娘!姆媽就是沒看透,硬是嚼著這塊黃連,嚼了半生,半生啊!我兒可萬不能,萬萬不能再浸在這般苦楚里了?!?p>  李紈母親托起女兒的臉,給她細細擦著淚。

  她想起了那晚的荷花宴,先是怒火攻心,后又愁苦萬狀,但最終都壓了、咽了下去。

  “母親為何能應(yīng)了那事?也只為這一個因由了。好歹,賈家后宅里,他們老太太和太太是真心實意看重你,歡喜你。母親浸在苦水里半生,這點子事體還是能看得明白的。若不是這個因由,你當我會應(yīng)下來?只是,終究是委屈我兒了。親事還未成,竟就要我兒先容下那等賤人!”

  李紈母親說著說著,忽然手握成拳,一下下重重捶著身下的床榻,目眥盡裂。

  她蒼老的容顏扭曲成麻,狀似瘋魔。

  “無妨的、無妨的,母親!”

  李紈忙抱了母親的手,嚇得止了嗚咽,慢慢撫其手背,連聲安慰著。

  祖母自去歲起得了癡癥,半生被她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母親,原本好不容易能喘口人氣了,卻不知為何,竟也像被一起抽了魂兒,時而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李紈小心翼翼打量著母親的神情,真怕她就這樣瘋了。

  “母親何須動怒?女兒心中明白呢。不過是一時勾了……他的歡喜。女兒是何人,她又是何人?一抬小轎都是高抬了她!母親可萬萬莫再為此焦躁。兒只盼母親能舒心安泰,送走那老……祖母,母親便也能歸京,和爹爹一家團聚。女兒屆時也在京中,咱們還有甚苦的?今后時日,多的是蜜一般的香甜呢!”

  李紈摩挲著母親的手,認真寬慰著她。

  女兒的話語,熨帖了母親臉上心頭的一道道愁苦,溫暖滾燙的舒服勁道令這些愁苦漸漸平復(fù)了幾分。

  李紈母親慢慢地從發(fā)狂的狀態(tài)回轉(zhuǎn)過來,又反握了女兒的嫩手問道:“唉喲,什么時辰了?看天光,應(yīng)到雞鳴了吧?”

  隨著李紈母親的問話,李家不大的宅院東側(cè),果然響起了一聲嘹亮的雄雞打鳴聲。

  “都怪母親不好,這樣的好日子,竟被魘住了,倒叫我兒睡到半程起身,來陪我這老婆子熬著。瞧瞧,這眼睛可不熬得摳摟著了,這可怎生是好?一會兒賈府王夫人要親來相看,雖說只是走個過場,可終究不得體面啊……”

  李紈母親邊說邊急得從床上起身,一疊聲兒地喊身邊的婆子給李紈想法子,要將腫眼消去。

  在李家母女哭哭笑笑、忙忙亂亂時,賈府的主子們則井井有條、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仄鹆舜?,吃了飯,一家子聚在了賈母的堂屋中。

  當然,做為賈母身邊目前最“得臉”的新晉三等小丫鬟,鴛鴦和鸚哥這兩個小姑娘,自然是一大早就規(guī)規(guī)矩矩垂了手,賴嬤嬤和賈母走哪兒,她們就伺候到哪兒。

  鴛鴦此時便站在堂屋外面的廊下,和鸚哥一起“聽差”。

  像她倆這樣的小毛丫鬟,還沒從賴嬤嬤這所“奴才學(xué)校”正式畢業(yè),按理是不能跟在主子跟前聽差的。

  不過,賈母中意同她倆日常說笑,所以,二人也就直接從“入學(xué)”進入了“實習”階段,邊干邊學(xué),和賴嬤嬤、賴大娘等婆子媽媽們學(xué)習行為禮儀,眉眼高低,也和可人等大丫鬟們學(xué)著端茶遞水、針黹灑掃。

  “這早晚兒出發(fā),到了李府正是吉時呢。你們娘們兒這就去吧,路上倒要交待他們抬轎的、跟車的,莫要貓一下狗一下的,都好生穩(wěn)些子?!?p>  賈母呷了一口茶緩緩說著話,看著一旁站著的王夫人及東府的玨大奶奶,滿意地點了點頭。

  晨光中,堂屋亮堂堂一片,王夫人身上的正紅煙霞夏紗褙子密密織就著鳳穿牡丹五彩團紋,如云似霧的紗衣層層疊疊,在朝陽中閃著熠熠霞光。

  衣裳的領(lǐng)口袖口處,另有銀紅綴珠云錦包邊,同色云錦長褂則在夏紗下若隱若現(xiàn)。

  更有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粉彩金剛石領(lǐng)扣別在王夫人領(lǐng)下,流光偶一閃過,直晃得人睜不開眼來。

  “你素日不愛這般鮮艷顏色,今日卻肯這樣打扮,可知那娶媳婦的心有多切了!”

種樹書

啦啦啦,李紈登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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