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奇幻

聽魔

第四十一章 夢境湮滅

聽魔 生死山河主 6697 2017-09-11 19:49:49

  迷蒙的世界在伊維的眼中逐漸清晰可見。眼前是一片熾紅的巖漿地帶,散發(fā)著腥臭的氣息。腳下是燙熱的赤色石塊,遠處鋼索吊橋之后,一個面目猙獰如深淵惡魔的怪物坐在巖石王座上,與憤怒中的伊維竟如此相似。

  “歡迎你,“惡魔微笑著,語聲如同遠古的嘆息,令人心生恐懼。

  “你是誰?“伊維困惑地問,不知何故會出現(xiàn)在此?;秀遍g,一切都已忘卻,因惡魔的每字每句皆如有吸引力,牢牢吸引著伊維,令他無法思考。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伊維諾亞,“惡魔微微一笑,尖指不停敲擊著巖石,發(fā)出咔咔聲響。

  “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伊維語無倫次,失去了所有自主權,不再是他自己。吊橋下方的沸騰巖漿像是幽暗地域般翻滾沸騰,伊維步步靠近惡魔。

  “不!“伊維剎那間清醒,意識到這是締造者的幻術,但已無濟于事。惡魔的話語如搖籃曲般將他再次拖入迷惘。

  伊維跨過熔漿筑成的大橋,眼看就要走向惡魔身前時,突然浮現(xiàn)出一股異樣的氣流,一雙手從身后緊緊擁住了他?!耙辆S,停下來,醒過來,求求你了,“尤安娜急切地懇求。

  “這是夢境,你不能囚禁于此,“尤安娜聲聲勸誡,伊維卻固執(zhí)地向前走去。惡魔誘惑著:“過來吧,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p>  “不,不要去!“尤安娜的身影在伊維的掙脫中逐漸消散。惡魔的手即將抓住伊維時,一聲熟悉的呼喚從身后傳來。

  轉過頭,是久別重逢的斯安圖。淚流滿面的伊維,此刻終于清醒過來。他朝斯安圖奔跑而去,卻突然跌落在地。惡魔發(fā)出尖嘯,整個世界開始崩塌。

  當伊維再次睜眼,周圍只有茫茫白云,他懸浮在高空之上。靜靜站在面前的嘉拉汀微笑著說:“恭喜你,破除了第一重夢境。“

  伊維冷冷地說:“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的把戲,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找些樂子,“嘉拉汀冷笑,“為什么你們能自由自在,而我卻必須囚禁于此?“

  “你已經扭曲了,“伊維憤怒地說,“我不會任由你折磨我?!?p>  話音未落,嘉拉汀的身影漸漸消散,留下伊維一人獨立于茫茫蒼穹之中。

  天際漸漸染上淺灰,陰冷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這般異樣的感觸,莫非就是所謂的恐懼?

  伊維沉思難眠,試圖破解這夢境的迷局。腳下似有看不見的玻璃阻隔,令他只能漂浮于空中,卻始終尋覓不到盡頭?!盎蛟S時光并未真正流逝?!耙辆S自我安慰,卻無法阻擋時光的流逝。究竟是十載,抑或百年?終于一無所獲,滿懷志氣已變成怒火中燒。“不,這不過是幻境?!耙辆S發(fā)狂般沖天咆哮,他不愿相信這是現(xiàn)實,卻只能無目的地揮砍天際。

  此間不見四季輪替,伊維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無人可與他說話,孤獨無聲令人煎熬?!皠?chuàng)造者,出來,出來?!耙辆S自語呢喃,仿佛就要崩潰。寒風刺骨,哀嚎與憤怒此起彼伏,他時而傻笑自語,依偎身軀,內心依舊抱有荒唐可笑的期待。

  一開始,伊維還能保持平靜,漫步于天際,欣賞這美麗的景致,視之為修身養(yǎng)性的冒險。然而隨著時光流逝,他親眼目睹自己健康的軀體逐漸衰老。伊維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發(fā)絲由絢爛變?yōu)樯n白,皮膚日益蒼老,這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席卷而來。

  長期折磨已令伊維近乎麻木。“快出來!“他發(fā)瘋般呼喊,卻無人應答。淚水奪眶而出。就算這是夢境,又有誰能淡然接受肉身的日漸衰老?

  “我毫無辦法?!八K于白發(fā)蒼蒼,握拳費力,然而終于釋然。再次抬眼,眼前出現(xiàn)一名微笑的少年,“你還好嗎?“那模樣竟如此熟悉。

  伊維沒有落淚,盡管已經蒼老,他還是拼盡最后力氣撲向那少年,卻再次撲了個空。

  “看你這副愚蠢的樣子,真讓我欣喜?!皠?chuàng)造者發(fā)出癲狂的笑聲,“我希望你永遠這樣下去。“少年的聲音在天際久久回蕩不絕。

  “永遠這樣下去啊。“伊維睜眼,沒有淚水落下。突然,一把長劍出現(xiàn)在他手中?!翱磥砦姨砻靼琢恕!八湫χ叭绻宜廊?,會發(fā)生什么?“伊維下定決心,將長劍刺入心臟。然而,卻未見一滴鮮血流出,周遭的一切開始破碎,整個世界開始扭曲。

  睜開眼時,伊維躺在雪床之上,尤安娜、加萊、阿特麗斯等人圍在身旁,他們的容顏卻顯得蒼老許多,白發(fā)蒙染。

  “一夢千年?!坝劝材葴I眼婆娑地看著伊維,“終于你醒來了?!?p>  伊維撫摸著滿是皺紋的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是怎么回事?“他大聲質問。

  “怎么會這樣!“加萊怒吼,“你昏睡了幾百年,害我們無法逃脫!“

  伊維用力擦破手掌,鮮血涌出,“不,這不可能是真的。“他抱頭痛哭,“這不可能是真的?!爱斠粋€人獨自深陷夢境,度過漫長孤獨的歲月,醒來卻發(fā)現(xiàn)一切已然改變,這樣的打擊實在難以接受。

  “對不起?!耙辆S跪倒在雪地上,淚流滿面,“都是我的錯,害你們都遭了殃?!?p>  “沒什么。“阿特麗斯搖頭嘆息,“居住在北冰源也不算壞,沒有爭吵與喧囂,這也算是一種生活?!?p>  加萊冷笑,“是啊,真是不錯,我放棄了家鄉(xiāng),你也舍棄了一切,被困于此,獨自孤獨,這就叫不錯?“他憤怒地揮舞著手中的巨錘,“當初我就不該聽那老婦人的話,跟著你冒險?!?p>  爭執(zhí)聲中,大伙不歡而散。

  “唉。“尤安娜嘆息,“跟我來吧。“她帶伊維來到一處山峰,嘉拉汀和李嘉圖的雕像鑲嵌其上?!霸趺磿@樣?他們怎么會死?“伊維跪倒在地,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們怎么會死?“他大聲哀嚎,“這只是夢境,為什么他們就這么離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不關你事?!坝劝材壬裆?,“他們走得很安詳,只是他們的壽命終究短暫,他們已度過了應有的人生?!?p>  “不!“伊維跪在地上,淚水如冰雹般傾瀉而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記得上次見到李嘉圖時,那英氣逼人的少年模樣,多希望他能重現(xiàn)當年的嘴上功夫??上?,再也無法見到那英姿颯爽的背影。

  加萊是個雖然身懷武力卻欠缺思想的獸人,他逃離冰原幻境的念頭亦是最為迫切。阿特麗絲常獨自駐足李嘉圖雕像前,低喃訴說著那些我們所不知曉的秘密。而尤安娜則安然于此,與伊維諾亞相伴在此寧謐之中。

  或許從未應該來到此地,抑或放棄希望,以此珍稀時光。伊維開始思量,是否要放棄尋找斯安圖的計劃,這亦是他首次有如此想法。

  他怒意沖冠,卻又無從發(fā)泄,周遭崇山峻嶺給予伊維以崩壞,卻絲毫無法澆熄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毫無對策,全然無計可施。

  加萊日漸狂躁,憤怒不已,伊維知曉加萊怒意之源,卻又難以指明發(fā)泄之處。終至臨界,怒火終于爆發(fā),加萊在伊維面前如瘋魔般揮舞巨戰(zhàn)錘,將阿特麗絲活生生砸成肉泥。

  “不!“伊維驚聲尖叫,卻仍無法阻止加萊將那戰(zhàn)錘揮向尤安娜。伊維親見尤安娜倒在面前。

  “你瘋了,加萊?!耙辆S淚流滿面,內心卻痛徹心扉。

  “我不會殺你,“加萊靜靜凝視著伊維,灰藍眸中滿是陌生神色,“我只是要讓你嘗嘗我的痛苦罷了。“

  伊維凝視著加萊,不敢相信當年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會如此蛻變?!拔也幌嘈?,我真的不相信?!耙辆S啞聲呼喊,語調歇斯底里。

  “我真的不相信啊,我真的不相信。“伊維哭號著,眼看那巨錘正在下墜。

  然而巨錘并未落下,伊維發(fā)覺眼前的畫面開始崩裂分離。頓時,伊維猛然驚醒,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夢境中的重復循環(huán)。加萊永不會如此,永不會,夢魘的靈魂不能侵擾純真之人,永遠不能。若再不掙脫此地,他必將永沉夢魘深淵,直至終老。

  “我明白了?!耙辆S頓悟,就在此時,“哈哈哈哈“他看見加萊揮舞巨錘向他襲來,放肆的笑聲劃破北冰的寂靜,低沉中帶有憤怒的咆哮。

  伊維以為能擺脫夢境,卻發(fā)現(xiàn)夢境只要他愿意,就永遠是他的世界。擺脫夢境的,唯有他自己。一切景致瞬間在他面前土崩瓦解。

  伊維猛然睜開雙眼,周圍映入眼簾的是加萊、尤安娜和阿特麗斯的身影。他不確定發(fā)生了什么,直到尤安娜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面頰,泣不成聲地說道:“你終于醒了,差一點我們就失去你了?!?p>  伊維將尤安娜緊緊摟在懷中,撫摸著她的秀發(fā),輕聲安慰:“傻瓜?!八械叫乜谔弁措y忍,艱難地試圖站起身,卻又重重摔倒在地,引發(fā)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尤安娜連忙扶助他起身。

  “嘉拉汀呢?“伊維模糊地回憶起陷入昏迷前的場景。阿特麗斯沉默不語,加萊望向遠處的山峰。伊維順著目光看去,只見李嘉圖抱著嘉拉汀跪倒在雪地中,身姿落魄,與往日的瀟灑迥然不同。

  “嘉拉汀,她已經....“加萊避開伊維的視線,“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p>  “不,這不能怪你,是我害死嘉拉汀的,是我害死她的,我根本就不應該帶她來這里?!袄罴螆D睜大雙眼,目光中充滿了自責和悲痛,瞳仁中滿布血絲,“嘉拉汀已經死去,是我親手造成的她的身亡?!八穆曇羯硢∪绱鼓豪险?,語調沉重無力。

  李嘉圖抱住了腦袋,難以接受嘉拉汀離世時的慘烈畫面,那是他親手導致的悲劇。每當回憶起她被匕首刺穿的瞬間,他都忍不住發(fā)出凄厲的哀嚎,悲傷沉重地壓在心頭。

  這些日子以來,李嘉圖的面容日益憔悴,神情也越發(fā)滄桑。他所夢到的景象越發(fā)可怕,不日他也必將崩潰而亡。

  阿特麗斯站在一旁,手握權杖,原本緊皺的眉頭此時卻忽然放松了下來。她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就在這天,北冰源的上空突然閃耀起萬丈神光,久久不息。在這璀璨的光芒中,北冰源煙消云散,雪山開始融化,曙光終于灑落天際。

  而李嘉圖正悄然目睹了阿特麗斯所為,卻并未打擾這月光熠熠的奇景,默默轉身而去。

  此時,地下矮人騷動紛亂,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從黑暗中窺視而來。

  遠在他鄉(xiāng),古老神殿內,七名身穿不同顏色法袍的黑衣人聚在一起,面容隱藏在長袍之下,卻散發(fā)出強大的氣勢,手持各色法杖,正是七位賢者,手中戴著不同色彩的戒指。

  在他們中間矗立著一尊巍峨的雕像,其中蘊含著一種神秘的力量。仔細觀察,你會發(fā)現(xiàn)這尊雕像竟如此熟悉。

  “封印正在逐漸崩裂?!凹t袍人低語,話語中透露出難以自抑的興奮,雙手微微顫抖,這已是許久未有的失態(tài)。

  “是啊,再不動手我的身體就要腐朽了。“橙袍人露出一絲笑容,“我們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p>  “這一次,那些可惡的家伙再也無法阻擋我們了。“紅袍人微笑著說,“去吧,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我們的狩獵盛宴即將開始?!?p>  “是?!傲g士依舊遵照紅袍人的指令行事,但其內心卻無比激動。

  這一夜,李嘉圖留下一封信,默默離去。

  致我親愛的伊維諾亞:

  親愛的伊維,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請原諒我不能繼續(xù)和你一同旅行,雖然這些日子充滿驚心動魄,但我終于也找到了片刻寧靜。我從未想過月照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我知道那時的月照并非真正的他。最終,他連帶著自己的性命。

  我恐怕無法再陪伴在你身邊,也失去了這份勇氣。每當看到你,我就會想起嘉拉汀,我無法忘記,是我親手殺死了他。

  刺客信奉殺戮,但我竟?jié)u漸厭倦了死亡。也許我在厭惡的,正是自己。

  我真的不愿再回想那樣的場景。前幾日的夜晚,我還和嘉拉汀聊起了他的故事,如今卻永遠無法再次見到月照。他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好友之一,所以我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釋懷,因為我是個殺人兇手,連自己都無法接納。

  我不知嘉拉汀的家在何方,但我知道星月城以北有一座雪山,常年積雪不化,那里有櫻花,有野獸。我會在那里為嘉拉汀塑造一尊巍峨的雕像。

  親愛的伊維,我的好兄弟。如果有一天你能見到斯安圖,請帶她來這座雪山,我會在那里等你。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