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中的男子只是哭了短短的十來秒的時間,就停止了哀嚎聲,而那原本為透明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然變換成了血色,一陣強猛寒風緩緩吹過男子那漆黑的濕發(fā)。
這一刻,似乎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慢速當中,肉眼可見的男子那在寒風吹過后,開始恢復原樣的發(fā)色,逐漸被蒼白的色彩所渲染,直到那漆黑的發(fā)絲徹底轉(zhuǎn)變成蒼白的色彩。
寒風掠過后,額前的劉海微微浮動,露出了那一雙失去了代表著情感的高光,正緩緩流淌著血紅色淚水,冰冷空洞的漆黑雙瞳。
男子一聲不響地將懷中的女子抱起,邁動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了這條絕望的小巷,沒有理會那之前跟在他身后而來,身穿便服此刻有些欲言又止的伙伴。
畫面在園田風所熟悉的道路中流逝,最后定格在那三個月時間來,停留的時間最多,此刻已經(jīng)完全不同的家中。
男子將女子那似乎蘊藏著千鈞之力的雙手緩緩拉開,將被她護在懷中的嬰兒抱了過來,為還有呼吸且無傷的他用熱水清洗一遍后,放在嬰兒床上。
緊接著手捧一盆溫水過來,拿著毛巾動作輕柔地似乎害怕驚醒沉睡的女子般,為她拭去那刺眼影響女子美麗的血紅,碰到殘留在體內(nèi)堅硬的彈頭時,就以盡量不破壞女子肉體的情況下拿出來。
不知換了幾次溫水,終于清洗完畢后,為她換上了女子最喜歡的潔白連衣裙,握著她的手,如同靜止不動的人偶般靜靜地看著。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著,男子一直維持這樣的動作,久久沒有動彈,如同一座雕像般。
直到那個被他放在嬰兒床上的嬰兒,開口說出一句話,將這沉重的死寂打破,也將那個心死的男子從絕望的深淵拉回來,帶給他一絲微弱的曙光。
“媽媽,餓了~”
聽著這稚嫩的嗓音響起時,園田風很清楚地看到了男子身子微微一顫,緊接著淚水再次從他的眼中流出,瞳孔中似乎恢復了一絲微弱的高光。
男子似乎經(jīng)過劇烈的思想掙扎后,松開了手中緊握那已經(jīng)冰冷的手,起身將那嬰兒從嬰兒床上抱了出來,這個時候嬰兒又再次開口。
“爸爸,餓了,要吃東西!”
這一句話似乎蘊藏著千鈞之力般,將男子的雙腿壓垮,跪倒在地,抱著懷中的嬰兒,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一步一步移動膝蓋來到女子的沉睡之地,沙啞地讓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從其口中傳出。
“婉兒,你聽到了嗎?小風~小風他會叫我們爸爸媽媽了,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
話落后,男子看著毫無反應的女子凄然一笑,緊接著站起身,對女子說道:“我知道婉兒你護著小風的原因,也知道你如果還能交代遺……遺言的話,會對他說些什么……”
緊咬著下唇,溫熱的鮮血從中緩緩流出,復雜的語氣,夾雜著沙啞的聲音,組合成一曲絕望到極致,即使見到曙光也無視的絕望樂章。
“但是,我不能完成你的遺言了,完成復仇之后,去到那里我會向你好好賠罪的,你一定會等我的,對吧?”
顫抖著的右手,動作緩慢地拉起他和她以前代表著幸福,此刻卻代表著天人永隔,將他和她分割開在兩個世界的被子,蓋住那絕美的容顏,讓這位永遠無法醒來的睡公主,能夠在黑暗中好好安睡,也避免她可以“看到”接下來的失望。
深呼吸幾次后,男子起身動作熟練地用奶粉沖奶水喂嬰兒喝,并對他說道:“對不起了,小風!爸爸,以后會把你帶來媽媽所不希望的生活,至于原因的話,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這種痛只有我懂就行了?!?p> 聽到這一句話,園田風也并不是不能夠理解。
是的,他很明白自己前世父親此刻的痛苦,因為他在不久前也承受過,哪怕過了八年的時間,依舊恍如昨日般。
“所以,你才會變成那樣嗎?”
隨著,園田風這一句分不清是疑問亦或者肯定的話語落下,畫面持續(xù)播放,告訴他所熟悉的,還有他陌生的。
這之后男子帶著女子的骨灰和嬰兒,離開了這座帶給兩人刻骨銘心傷痛的城市,并且徹底的拋棄了原有的身份,將自己從樣貌和性格上都做出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接著開始為了復仇而組織所需要的力量。
嬰兒也開始一天天的長大,同時也向男子表現(xiàn)出那逆天到無法形容的智與力,因此他也開始在嬰兒能夠行動的時候,開始教導他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適用嬰兒現(xiàn)狀的技能,嬰兒也沒有辜負那逆天的智與力,輕而易舉地將其吸收干凈。
隨后,嬰兒在他生日的那一天,迎來的并不是代表著父親愛意的慶賀,而是在父親的示意下,將一位暗殺名單上的一個人物,用自己細小的雙手,把一根毒針刺進其心臟部位,被對方毒發(fā)身亡時噴出的鮮血沾染,這樣一份慶賀他踏入生與死血腥世界,以生命為代價的“禮物”。
接下來,就是在鮮血中不斷的重復著,也學習任何跟死亡相關的一切知識,因此他成為了一個無所不能,在各行各業(yè)都屬于頂尖人士的全才。
而當亡魂在他的手上變成五位數(shù)的時候,“修羅”成為了別人給予他的名號。
只是,在這個過程之中,園田風看到了記憶當中不曾出現(xiàn)過的畫面,那就是每當他因各種各樣的原因,頻臨死亡的時候,他的父親都會陪在他的身邊。
那一雙已經(jīng)失去了靈魂的眼睛,都流淌著哀痛的淚水,那一雙緊握他的手,都被名為自責、悔恨、掙扎的刀所劃傷。
似乎通過這種自殘的方式,可以減輕身為一位父親,讓自己的兒子承受這本該不屬于其童年的罪孽,還有能夠得到那位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無法目視的女子諒解般。
而直到畫面中的自己醒來時,又變回那印象中跟自己一般無二,冰冷冷的面癱臉,隨后留下一句熟悉的冷冰冰,“修養(yǎng)好,繼續(xù)訓練”便消失蹤影。
而如果有什么時間對他是算得上是溫柔的話,那么只有在學習鋼琴時,才會有一絲那個已經(jīng)隨著女子死去的男子時應有溫柔的模樣。
最后,畫面終于來到了園田風所熟知的跟男子最后的見面,那他曾經(jīng)所無法理解,此刻已然有些明悟的訣別畫面。
那是在一處滿地躺著或染血,或臉色青紅,瞳孔泛白的尸體,一條無人的街道中。
男子和他渾身浴血,被數(shù)名手握各種冷兵器的人包圍在中間,他被男子找到一個完美的時機扔出了包圍圈,在他抬起頭看向他時,流著淚對他說:“好好活下去,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爸爸!”
緊接著,絢爛的火光從其身上爆發(fā),狂暴的熱浪將他推向遠方,雷鳴般的音浪震痛著他的雙耳。
待這一切過去后,原地只剩下一個被炸開的大坑,屬于人類的任何組織都沒有留下。
園田風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感覺心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跟那個僅僅看了大坑一眼,本就無心卻又在此之前增加了一道墻壁,面無表情離開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之后,他只是作為一個只為殺戮的修羅而存在著,因為他所學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奪取生命,所以他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會。
“原來,我那個時候活下去的動力,是因為你的話嗎?”
在園田風喃喃聲中,他遇到了改變他一生的人,而他也看到了那個只存在記憶當中,今生再也無法見到的人。
幻雨星炎
感謝魔術師正位的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