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沉的時候,靈鷲山的墓地開出了大片紅色的花兒。
雖然在這里看了多年的花兒,但每次看到這種妖異的花大片開放時,巧兒依然還會感到徹骨的涼意——那,活生生就是地獄里透出的烈火!
傳說中山頂有那個紅蓮盛開的圣湖,聚集了天下至陰的惡毒魂魄。而湖水的水脈卻來自萬丈深的地底,一路染了黃泉幽冥的陰氣,最后倒流匯聚到山頂——為了保持圣湖的至鄞特性,山底下的“基座”里,就需要無數(shù)的普通魂魄來墊底。
看來,是那些死去的人在圣湖底下也憤怒無比吧?
苗疆瘴癘之地,百姓多病,多貧苦,人的壽命往往很短。
看著遠處徐徐有人進出鈐記殿,巧兒現(xiàn)在也不之如何自處,也不好上前護問,也不知如何幫到忙。
小榭站起身,點燃了一爐寧神香。寧心明目的香氣充斥在昏黃的房里,安定著狂躁不安的人。
此時此刻,恐怕阿婧已然是受不住被白骨之刺襲擊的創(chuàng)痛——
記憶可以恢復(fù),但是白骨之刺的傷,或許就沒那么容易恢復(fù)了。
“哥......哥哥......哥哥.......”
微微發(fā)出的聲音,小榭和冥迦也沒有聽清楚,但是她自己知道,在某個地方,一直有一個默默等待自己的哥哥。
那個人永遠都不會離去的。
片羽時光,朦朧漸來,九州寒蕪,長路漫漫,孤女一直走在荒野的盡頭,無依落在荒原漠雪之中。
遠處傳來陣陣回音“卿彼若彼,杳聲尋伊”,一陣一陣彌漫在整個荒原之上。
孤女一直向前走著,無盡的盡頭,循循邊界,卻又一下子墮入另外一個世界,高翎四璧的宮院,各個白衣圣徒皆迎前朝著孤女福身迎接,直至一位白衣少年走到她的身邊,輕喚她“小媚”。
那個少年生的很美,白皙端詳,小媚欣喜,伸手抓住那個少年的衣角,少年牽著她緩步朝著大殿中央走去,懵懵懂懂,她也不懂那些人朝著自己福身是何意。
直到她被少年迎上祭月臺,沖著那些白衣圣徒說自己是侍月神女息媚允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是她的使命,聽別人口中說,那個少年叫息止夏。
恍惚之中少年沖她笑笑,卻又消失在大火無盡的灰暗之中,在她的周圍全部都是火燒寮般的紅蓮,無盡的黑暗,無可抗拒的恐懼,大火燒燼一切,她被包圍在那團大火之中,有人沖著她呼喚了一聲小媚,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卻又跌入了另一片空白的荒蕪。
“你記得,你叫什么名字嗎?”
空虛荒蕪當(dāng)中,有著一點點微茫的光暈,閃閃爍爍,回回蕩蕩。
在一片模糊的朦朧當(dāng)中,就只是聽見暗處有人說出這么一句話,依舊在回轉(zhuǎn)飄蕩。
“小媚......小媚......我叫息媚允——”
微茫之下頓時出現(xiàn)了強光,照映的讓人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但是片刻之后,孤女出現(xiàn)的地方,卻是拜月教十六年前的血月之夜:
十八年一期的血月之劫,十六年前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場景呢?
血魔息執(zhí)在雪羽樓易主的那一年便就已經(jīng)啟程回了苗疆,雖然是個中原人,但是他也愿意為了自己的妻兒子女隱居南疆,倒也是一番情深義重。
可并不是事盡人意的,中原有中原的條例,苗疆也有苗疆的規(guī)矩。
年唯瀾不顧教規(guī)嫁給了中原人,哪怕是大臣們毫無疑義,但是月神終歸還是知曉的。
血月之劫的懲罰,或許就是她永遠抹不去的創(chuàng)痛。
十六年前八月中的一天,圣湖水無盡的泛濫,教主已經(jīng)無力抑制,哪怕是自己的鮮血也無法止住那些惡靈的沖破。
無奈之下,綺真教主只好將將自己女兒身上的處子之血牽連月神靈氣,換句話說,就是將自己女兒的命牽引到了拜月教生死存亡之上。
雖說拜月教主的女兒,生來就是要繼承拜月教的一切,本來就是與生俱來的使命,但是綺真還是不希望自己的子女陷在這樣無止境的昏暗當(dāng)中。
拜月教雖然強大,但是背后的一切,是他們永遠都無法預(yù)想的東西。
血月當(dāng)夜,護花鈴響得徹夜,息止夏當(dāng)夜也不知怎的,忽的被禁錮在了殿內(nèi),沒有陪伴妹妹,沒有幫助母親。
神水宮的莫名來襲,也讓綺真莫名的緊張與心慌,血月之劫當(dāng)夜,這么多的事情發(fā)生,她一人之力恐怕根本就應(yīng)付不來。
一個教主祭司集一身的人,除了以身殉月,恐怕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然而,就是因為有了神水宮的幫助,也讓這場劫難背后的人有了可乘之機。
蕭晗箏為了這一刻,已經(jīng)密謀很久了——
阿婧因為第一次與圣湖祭司,讓她傷了身體,毫無法抗之力,也讓蕭晗箏就這樣輕而易舉帶她離開。
而綺真——
面對圣湖上翻騰而起的惡靈和那臨天的嗜血月......
她的臉色蒼白而慘厲,充滿了不顧一切的殺氣,宛如修羅。
息執(zhí)不會想到,她的妻子怎么會變成這樣?如今的她,就如一個嗜血無情的修羅,什么也不相信,什么也不容情,只不顧一切的追逐著自己想要的東西,連血都已經(jīng)慢慢變冷。
不顧一切的想要月神臨天的力量!
意識開始渙散,身體逐漸不聽大腦的指揮,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什么
——然而,就在那個瞬間,息執(zhí)忽然的沖了上去,將自己的身體擋在她的面前。仿佛是精神力耗盡,那雙琉璃色的眼睛瞬間失去了攝人心魄的光芒,黯淡無光。
息執(zhí)急促的呼吸著,整個人忽然砰的一聲向后倒去,向后黑暗的圣湖倒去。
綺真也癱倒在地。
忽而之下,嗜血月消失,就像是隨著息執(zhí)落入圣湖當(dāng)中的那一刻開始,就跟隨一起進入了。
月色也漸漸回轉(zhuǎn)成了銀白,圣湖上的惡靈也逐漸被湖面封印的曼珠沙華給抑制。
隨著息執(zhí)的墜落,讓綺真竟有那么一刻......
“不,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月神,你收了我的命吧,跟其他人無關(guān),跟那些無辜的人無關(guān)......”
“從你坐上教主的位置開始,就要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付出代價?!?p> 付出代價,付出她背叛教義的代價!
因為她嫁給了中原人?
因為......
輾轉(zhuǎn)之間,她的青絲轉(zhuǎn)圜成了銀白,滿滿的青絲,竟然變得這么快,竟然如此蒼老了么?
當(dāng)夜過后,神水宮全身而退,大火紅光,圣湖血月,教內(nèi)死傷無數(shù),而阿婧也因此失了蹤影。
拜月教失去了即將繼位的侍月神女,不知道該付出多大的代價。
而就在那年之后,綺真慢慢的開始退出了教義執(zhí)掌,輔佐了巧兒和息止夏,也就是現(xiàn)在的祭司鳧晨。
退居雪廬之后,教中的人便在也不知道此人的存在了。
之后的十五年,他們一直在尋找神女的存在,卻一直毫無下落。
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zhuǎn)瞬。
諾華無聲,青山空遠,莫道雙生,不若驚鴻。有些是夢,有些是幻,有些是塵,有些是影。無論是在愛情,友情還是親情面前,都免不了一場殊途同歸。
人拗不過天,誰都別想逆天而行,因為誰都逃不過命運的擺布。老天是殘酷的,殘酷到讓人痛不欲生,就算是功成名就、一生輝煌,到最后也會是清葬黃土,不會留下什么。誰又能從凡人身軀煉獄成神或者是魔呢,那若有的話也只可能是幻靈罷了。
四大皆空——
鳳凰臺上鳳凰游,負約而去,一夜苦等,從此江南江北,萬里哀哭。
紅塵初妝,山河無疆。最初的面龐,碾碎夢魘無常,命格無雙。
彼彼長鳴,彼若彼若
鐘山孤遠,杳若杳若
輕俢華裳,莫若莫若
“她的氣息越來越弱了,白骨之刺力量過于強大,神女怕是快撐不住了。”
小榭探完了阿婧的氣息之后,便知道今夜要是撐不過去,那阿婧恐怕就真的......
除非......
真的要開啟幻靈?
“你告訴過我,你有辦法的!”
此時此刻,鳧晨祭司從屋外走了進來,朝著小榭言語了這一句,讓在場的人都疑惑不解。
小榭不覺明歷,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用那樣的方法。
那樣逆天改命的東西,哪怕是月神都不敢輕易嘗試。
“除了女史和冥迦,都出去吧......”
侍女們陸陸續(xù)續(xù)出去,面對祭司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不遵從,巧兒一直坐在廊下的亭子里,看著鈐記殿出來那么多人,倒讓她有那么一絲害怕。
難道是阿婧真的出事了嗎?
“幻月之法一旦開啟,就無轉(zhuǎn)圜之勢,一切都不可能重來!”
“若是沒了神女,你們覺得,拜月教還保得住嗎?”
新月慢慢升起來,從林梢露出一線皎潔的光亮。
白衣祭司的手覆蓋在阿婧肩頭的傷口上。那里的死灰色依然觸目驚心,隱隱在皮下翻涌,然而卻被銀針細細密密的扎住了,無法蔓延一步。有殷紅的血灑落在她的身上——那是綺真刺破了手指,將自己的血滴在她的周身。
鳧晨眼神也是一斂,聲音未落,右手閃電般抬起,手腕連點,出手如電。分毫不差的拔下了阿婧肩頭的銀針,同時,左手便是斷然映出了月魄。
月光從此刻照射了進來,從阿婧的身上開出了血蓮的影子,然而就在這個剎那,湖中萬朵紅蓮忽然仿佛燃燒、在月下化為千萬縷輕煙,氤氳的滿繞湖面。
月升到了天宮的位置,那一刻月光投射在圣湖上,泛起森冷的銀光——那是在月下升騰的怨靈,被湖水禁錮。
然而,正要回歸于那一片碧水的千萬怨靈,隨著月魄的微微一轉(zhuǎn),仿佛敏銳的感覺到了湖水欲泄的趨勢,瞬間沸騰、掙扎著往空中躍去!
幻月之啟——
云集著呼嘯而來、呼嘯而過,轉(zhuǎn)瞬間,那一縷活了一般的死灰,就被吞噬得干干凈凈!
月太深了,巧兒和外屋的人都不敢離去,生怕鈐記殿再出什么其他的事情。
“若是神女能挺過這一夜倒是好,若是不能,那小榭就真的再無他法了!”
屋內(nèi)的人全部都福身出去,屋外的人也開始慢慢離去,看著圣湖今夜如此波瀾,巧兒懸在心上的石頭終于還是放下了。
但是,為什么祭司還沒出來?
從圣湖泛濫的那一刻,祭司進了鈐記殿,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
溫?zé)岬娜淮缫淮缃]冰冷的肌膚。
阿婧躺在雪谷熱泉里,蒼白的臉上漸漸開始有了血色,胸臆間令人窒息的冰冷也開始化開。溫泉邊上草木萋萋,葳蕤而茂密,桫欏樹覆蓋了湖邊的草地,向著水面垂下修長的枝條,無數(shù)蝴蝶在飛舞追逐,停息在樹枝上,一串串的疊著掛到了水面。
阿婧醒來的時候,一只銀白色的夜光蝶正飛過眼前,宛如一片飄遠的雪。
“啊……”從胸臆中長長吐出一口氣,她疲乏地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泡在溫?zé)岬乃铮車腥鹉X的香氣。
“神女......”
“小榭?”
“你受了白骨之刺的傷,昏迷了一天一夜,加上你體內(nèi)寒氣長久不消,我便帶你到這修養(yǎng)了,你覺得如何了。”
“寒咒都是老毛病了,沒必要這么在意的?!碑吘故莿倓偦謴?fù),阿婧說話的語氣有些緩慢,可能是因為被白骨之刺傷了元氣,讓她說話有些吃力。
“你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
“我......”
等上官小榭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在水中又沉思了片刻,才緩緩站起。嘩啦一聲水響,妙戈連忙站在她背后,替她抖開紫袍裹住身體。她拿了一塊布巾,開始擰干濕濡濡的長發(fā)。
喝過小榭熬的藥后,到了晚間,阿婧感覺氣脈旺盛了許多,胸臆間呼吸順暢,手足也不再發(fā)寒。
樹枝上垂落水面的蝴蝶被她驚動,撲簌簌的飛起,水面上似乎驟然炸開了五色的煙火。
她心力交瘁地抬起頭,望著水面上無數(shù)翻飛的蝴蝶,忽然間羨慕起這些只有一年生命、卻無憂無慮的美麗生靈來——如果能乘著蝴蝶遠去,該有多好呢?
北方的天空,隱隱透出一種蒼白的藍色。
漠河被稱為極北之地,而漠河的北方,又是什么?
傳說中,穿過那條冰封的河流,再穿過橫亙千里的積雪荒原,便能到達一個浩瀚無邊的冰的海洋——
那里,才是真正的極北之地。冰海上的天空,充滿了七彩的光。
赤橙黃綠青藍紫,一道一道的浮動變幻于冰之大海上,宛如夢幻。
“神女身子剛剛恢復(fù),還是別站太久,回月宮要緊。”
“我母親......教主她,如何了?”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能夠恢復(fù)到現(xiàn)在,必然是少不了她母親的幫助。青引力量強大,她自己知道其實活不下去,但是今日醒來,必定就是她的親緣付出了代價。
唉……她抬起頭,望了一眼飄雪的長空,忽然覺得人生在世是如此的沉重和無奈,仿佛漫天都是逃不開的羅網(wǎng),將所有人的命運籠罩。
“教主......她......”妙戈吞吞吐吐,阿婧甚是疑惑,但是再轉(zhuǎn)頭瞬間,便看見一襲紫衣出現(xiàn)在身后。
十五年了,那樣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紫衣女子面前的這個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
是做夢么?漫霧里,結(jié)冰的湖面上靜默地佇立著一個人。披著長衣,側(cè)著身低頭望著湖水。遠遠望去,那樣熟悉的輪廓,就仿佛是冰下那個沉睡多年的人忽然間真的醒來了,在下著雪的夜里,悄悄地回到了人世。
是息執(zhí)回來了嗎?
沒有月亮的夜里,雪在無休止的飄落,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顏。
“娘親?!?p> 這一句,不知道綺真等了多少年——
“小媚!”她低低叫了一聲,生怕驚破了這個夢境,躡手躡腳地靠近湖面。
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話想要對她心愛的女兒講吧。
“娘親。”再也按捺不住,狂喜地奔向那飄著霧的湖面。
“小媚……”站在遠處的人回過神來,看到了狂奔而來的女子,忽然嘆息了一聲,對著她緩緩伸出了手,發(fā)出了一聲低喚,“是你來了么?”
她狂奔著撲入母親的懷抱。
那樣堅實而溫暖,夢一樣的不真實。
“真的是你……”那個人喃喃自語,用力將她抱緊,仿佛一松手她就會如雪一樣融化,“這是做夢么?怎么、怎么一轉(zhuǎn)眼……就是十幾年?”
“女兒不孝,讓娘親擔(dān)心這么多年......”
說著說著,阿婧準(zhǔn)備跪下,但是還是被綺真給拉住了。
“不過十五年罷了,只要你能回來,多少年我都愿意等?!?p> 風(fēng)從谷外來,雪從夜里落。
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凍,一半熱氣升騰,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紗幕冉冉升起。
“當(dāng)年攻打拜月教的那些人,為了奪取月魂,將我拜月教血洗......”綺真一直望著遠處圣湖之下的地方,“紅光一片,燒了我教鼎圣花……你哥哥被神水宮天一神水所傷,而你卻被蕭晗箏趁亂劫走、下落不明......十五年了,她竟在你身上做了這般大的詛咒,害苦了你了,我的孩子?!?p> 阿婧望著圣湖之下,回憶起那血腥的一夜,錐心刺骨的痛讓她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只是為了一枚月魂,只是為了一枚月魂。
那些人,奪去了無數(shù)人性命,摧毀了她的一生!
而那個人,還是她十五年間,尊崇愛戴的師傅!
真是諷刺啊——
綺真平靜的敘述,聲音宛如冰下的河流,波瀾不驚。
然而其中蘊藏的暗流,卻沖擊得阿婧心悸,她的手漸漸顫抖。
“跟我說說,你在中原的事兒吧,十五年,我的女兒,該長大了!”
中原!
想到這里,或許在她重新回到雪羽樓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誤會沈絳了,他說的沒錯,蕭晗箏,真的一直在利用自己,一直。
一絲血漸漸從蒼白的臉上散開,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隨即又被冰凍結(jié)。
“女兒不明身份,在中原做了十五年的婧姑娘,說起來還真是愧疚......曾幫助雪羽樓攻打拜月教,一直處于蕭晗箏的陰謀當(dāng)中,還真的是慚愧?!?p> “這也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我太相信我的那個所謂的朋友了,才讓她做了這般的算盤?!?p> 中原的十五年里,血染江湖的日子,但是在她加入雪羽樓之后,或許她是快樂的,但就因為她把情誼看得太重,變得被人利用,變得不敢輕易相信他人,變得極其卑微。
偏偏差差,愛這個字,總是纏繞在她周圍,揮之不去。
“你跟沈絳......”
“我!”
有著綺真和夙蕪的這一層關(guān)系,她跟沈絳是永遠無法修成正果,但是現(xiàn)在,在她跟沈絳中間,也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外人的存在了,揮之不去的傷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