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風清吟,羽冠少年,琵琶獨酌,伊人如夢,纏綿不盡,哀婉惆涼。朝花向晚,總是做夢人的一廂情愿,不可消除的世間風雨,只能細細欣賞一出美輪美奐的花落人亡,艷谷留香風流逶地。
浮華一生,淡忘一季,暮年彼時,不素衷腸。
一場盛世流年,似乎把守著的寂寞傷害的面目全非,消失的消失不見,剩下的卻是倉皇而斑駁的災難罷了,是用整個生命都完全敵不過的假象。醉知酒濃,醒知夢空,單朝旅途,韶華沉浮,夢魘無常,命格無雙。
說的也是,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他尹滄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得到她絳紫閣來,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沈絳的前往他才貿然趕來紛擾。但是門外調動士兵的腳步稀碎雜亂的聲音,又是因為什么——
“你,你關著我?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原來你是在外面設下我逃不掉的天羅地網。沈絳啊沈絳,到底我這絳紫閣還有多少你的耳目??!我到現(xiàn)在都不曾知道分毫,你是在怕什么啊……”其實阿婧原本是沒有發(fā)現(xiàn)的,原本沈絳藏的很好的,今天的處決秘密行動,理應前往,沈絳沒有去獨峰就是害怕有人在阿婧這里走漏風聲,也是害怕她自己察覺到什么異常??汕闳f算,也沒想到尹滄會突然插一手別的事情,原本的計劃打破了不說,還弄得如此的尷尬……
“阿婧,你……你知道墨大夫說過的,你的病需要靜養(yǎng),所以我才安排人保護你的安危。至于士兵待命于此,的確……我未曾考慮你的想法?!?p> 墨大夫,為何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阿婧就莫名覺得后頸有一絲絲的發(fā)涼。難道是因為上次的下馬威,上次墨大夫緊緊相逼之下的惡果么,舒墨手段,她已經嘗試過了!可能是因為害怕,阿婧不免有些不相信沈絳說的話,如果說真的是為了她的安慰考慮的話那他的內心又在害怕什么、恐懼什么,有什么能讓他感到糾結可怕的東西!
不僅不覺,今天的絳紫閣很有點奇怪,那么多的不速之客——
行為舉止奇怪的蘇然,突然示好的尹蒼,還有怪異的沈絳,門外調動的士兵,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墒翘K然的前來讓她有些察覺,今天樓中的氛圍意外有些奇怪,蘇然不可能會不明無故來她這里還無動于衷一言不發(fā)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可告人,或者是說有什么事情不能說,不許讓她知道。
“婧姑娘,既然樓主都稱要你好好休息,那這種處理叛徒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交給我們不就好了么!……”
對!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安梓若的事情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阿婧,竟然當著樓主沈絳的面都敢那么任意妄為,他尹滄還真的是目中無人。
怎么辦,這完完全全是根本藏不住的事情,沈絳極力阻止還是沒能及時讓尹滄閉嘴,還是讓她知道。知道其實沒什么,只是按照阿婧的性格,想處理叛亂這件事情會需要緩一緩了。不能在放任她,畢竟安梓若的叛亂是來自于拜月教,來自于那個以至于他們?yōu)閿车纳衩亟M織,若不除去枝丫,那恐怕會出現(xiàn)更多的分散的,這一次絕對要下一次狠心。
“叛亂,你所說的叛亂是安梓若么……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殺她么……原來,原來如此,你把我關在這里是為了阻止我去打擾你今日的事情處理,對嘛!”
“阿婧,我不是要阻止你,你知道的她是拜月教的余孽,我怎么可能放任她不死?!?p> “所以你騙我……”
阿婧聲言淡然,已經沒有任何的感情流露,他不能讓沈絳殺了安梓若。
一是因為她真心將安梓若當做過第一個朋友,第二是因為還有許多拜月教的事情沒有水落石出。
“阿婧,你聽我說,什么事情都能答應你,今天這件事我絕對不能放任了,她必須死!”沈絳面目猙獰,真的是想殺安梓若,真的是想治她于死地。
“好,我也不跟你過多爭執(zhí),既然你要殺,那就不要阻止我。你殺她,我救她,很好的方法?!?p> “……”
眾人啞然不語,這分明就是對立面,人中龍鳳難道因為一個身份不明的拜月教余孽而吵的如此的尷尬么??墒前㈡喝绱诵袨椋拇_是讓人很不理解,她既然身為雪羽樓的領主,當然應該以身作則對抗邪惡的余孽勢力,可如今行為的確是……
“婧姑娘,你如此作為,我們可不好交代啊?!?p> “你閉嘴!”
“婧姑娘,你身為雪羽樓女領主,可要隨時記得自己的身份,若是任意為之,可就不怕別人說閑話么!還是婧姑娘跟那個安梓若有些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不妨說出來,你想救她,到底是因為什么!別說是因為他是你門客這么簡單!”
阿婧并未理會尹滄的說辭,別人懷疑就懷疑吧,她也沒有辦法,畢竟自從她坐了這個雪羽樓唯一的女領主的位子之后,就一直會有人在她背后議論紛紛。她也不怕別人再多說一些什么難聽的話,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雪羽樓,她手中的劍就是閉嘴的憑證,沒有什么不服。
這么尷尬的局面要怎么緩和,這完全就是人中龍鳳的吵架,硬生生把不相干的人夾在當中,導致蘇然大氣都不敢喘兩口,可怕,太可怕!
沈絳神情關怪異,很是嚴肅,但也并沒有阻止什么,阿婧下定決心要去曇頂獨峰,也沒有什么能阻止的住她。越過了尹滄了蘇然的阻攔,打開了絳紫閣的大門,門外的士兵眼見如此凌厲的婧姑娘也不敢阻攔,生怕在某個時刻自己的性命就葬送在冰弦劍下了。一步步走的很沉,很緩,可見她身子并沒有完全恢復,難道沈絳就真的不阻攔她么!
有點察覺,沈絳走到門口,看著阿婧的背影,明顯看得出她有些行為緩慢。她的內傷恢復不可能完全,況且曇頂上是一個陰謀。就算殺不了安梓若,那今天去獨峰行此事的人也回不來,那完全就是一個已經設定好的騙局罷了。
“尹滄、蘇然聽命,息婧宸藐視宮規(guī),惡意作對,不論任何手段,拿下!”
楞了一下,難道局面要搞得這么的尷尬。尹滄自然是乖乖聽命,他早就想除掉阿婧了,一直都沒有機會,既然沈絳說了不擇手段,那就……蘇然當然是不敢,這分明就是人中龍鳳之間吵架,硬是要把他們夾在中間。
阿婧下了絳紫閣的樓梯,就站在樓梯的正中間當口,望著沈絳,眼神堅定,她是一定要去曇頂獨峰的。尹滄領旨之后,慢慢地下了樓梯,就沖著阿婧而去。準備拿出袖中冰弦劍之時,才發(fā)現(xiàn)袖中的劍已經不見了。想起來,是剛剛她跟沈絳調情的時候,不經意之間被沈絳拿走,就是不要她到處走動。
難道樓主的旨意,不論手段,就一定要束手就擒——
尹滄速度加快,劍鋒直逼向著阿婧,這個時候沈絳也緊張了起來,他也怕尹滄真的會傷了她。待到尹滄逼近之時,在阿婧的身后卻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條紅綾,環(huán)繞的尹滄也目不轉睛、反應不過來。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西風!逼人的劍氣,摧的枝頭的紅葉都紛紛飄落下來,紅綢點點,長虹飛舞,隨著紅葉一起落下。凌厲的劍鋒距離阿婧的咽喉只差分毫,步步后退,兩個人在絳紫閣的庭院打得不可開交。
如間水袖甩將開來,衣袖舞動,似有無數(shù)花瓣飄飄蕩蕩的凌空而下。飄搖曳曳,一瓣瓣,牽著一縷縷的沉香……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
蝶翅惹動的微風卻仍然在林中蕩漾,風里帶著淡淡的木葉的香氣。忽然間,又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簫聲傳來——林中忽然萬籟俱寂,連蟬噪鳥啼都驀然消失。在微微流動的、帶著木葉香的空氣里,只有那斷斷續(xù)續(xù)的簫聲在低回盤旋。
是賦離珠!
是青鳥!
她的妙態(tài)絕倫,她玉潔冰清,修儀容操行以顯其心志,獨自馳思于杳遠幽冥。
“夠了,不用追了,憑你們的速度追不上飛鳥的!”
沒有辦法,他們阻止不了阿婧今天想要離開這里?;蛟S在那個曇頂獨峰之上,那個陰謀會把阿婧卷進去。但是無論怎么樣,安梓若這個人,她今天是救定了。
曇頂獨峰,風聲鶴唳,有不少暗藏在隱處的死士還未曾出現(xiàn)。安梓若已經被押解到位,正等著樓中掌勢之人的到來,一聲令下之后,火焚之刑就會開始。但是他們雖然在暗處隱藏了死士,但是卻不得不防備拜月教的來襲。
安梓若,畢竟是拜月教右使。
“樓主到了嗎?這么久了,怎么還沒有消息,這火焚之刑已經等不得了!”
“樓主好像還在樓中處理婧姑娘的事情,婧姑娘身體欠安,好像一時半會還走不開!”聽到這里,安梓若竟有了一絲心安。她覺得蘇然一定是將她的意愿告訴了阿婧,所以阿婧才拿身體欠安這件事來阻攔沈絳。但是想要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很好的辦法,就算沈絳不來主持大局,夏昭離和簫頌也不會一直拖著。
“婧姑娘身體欠安?怎么會這么巧,昭離,我們要不不過問樓主吧!反正這個叛亂遲早是要處理的,樓主的意思,也是火焚罷了!”
驀地時機,整個曇頂獨峰之上,磅礴威壓的出現(xiàn)了一縷又一縷的擴散,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神浪波痕。曇頂下的令化仙湖出現(xiàn)了一波又一波的弧形水浪,更是有數(shù)百丈高的水柱網上沖了起來,場景很是壯闊。青色的光束出現(xiàn)在了那道光柱里面,待到盛芒滾滾、光源消失之后,骨鳥就已經完全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身著白衫、蒙著紅綢珠串面紗的女子,只是那女子身后,異常的帶著火焰般的雙翼。
是神鳥?
還是拜月?
那女子仍然背對著那些雪羽眾人,只是簫頌他們緊張了起來,藏在暗中的本樓勢力也開始出現(xiàn)了起來。拜月教仍舊是紋絲不動,既然有人出現(xiàn)要救他們的右使,他們又何必出來跟雪羽樓爭奪,一面損兵折將,大傷元氣。
“來者何人,竟然敢對抗雪羽樓勢力當真是不要命了!”
“我勸你們乖乖把那個女人交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聽著聲音的語氣很熟悉,很像是婧姑娘,但是她蒙著臉,也沒人敢確定——“你究竟是何人?”
“與你無關……”
阿婧赤手空拳,她也必須隱藏著自己的實力,不能讓那些人才出來她就是本樓的婧姑娘。然而,安梓若知道是她,是她來救自己了,看來今天她的命,老天是要不走了。那些死士一個個的將阿婧包圍了起來,但是就憑他們的實力,想跟阿婧抗衡,還是有點麻煩的。簫頌單拳之上凝結了龐大的氣勢,金色的光芒遮天蔽日,一條宛若黃金澆鑄的真龍形成,浩浩蕩蕩的沖向六耳。天空忽明忽暗,似乎周圍空間全部被這股氣勢給波及到了。金色龍影摧枯拉朽一般撞上了六耳的身體,將他直接轟成齏粉,魂滅道消。阿婧倒也是輕松化解,以白練溫柔的動力,婉轉飛身,從他的身側回旋。纏繞著一旁的樹枝,輕松拉起之后,一個劈腿就將簫頌踢得半跪在地。夏昭離從一旁發(fā)出了內力之氣,阿婧不得不起身躲避,空翻之下回到了地面之上,仍舊是身輕如燕。
雙手附力于銀葉之上,兩旁樹上的葉子也盡數(shù)被它以內里揉煉成團,慢慢地凝聚了靈力在上面。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將那兩團銀葉觸及向了安梓若手上的鎖鏈。輕功轉身之后,躍向了她的身邊,拉著她的手,真的是來帶她離開,真的是來救她的!
“慢著,你知不知道你救的人是誰。驚動了雪羽樓的人,著呢是膽大包天!……你到底是誰,為何蒙著臉,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紅綾夾雜著白練揮舞在空中,吞沒的那些人的勢力,阿婧正準備帶著安梓若離開的——
“叮鈴,叮鈴!”什么聲音?
她們下山的時候,不慎遇見了正在趕來的沈絳——兩人相向而立,一邊是人中之龍,一邊是人中之鳳,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他們兩人則又凝神靜氣,彼此互相打量,都不曾出手,等待著對方的進攻。一招“犀牛望月”,向外推出,沈絳青冥寶劍在身邊石月輕輕一點,聽得聲如鳴鐘擊罌。銅屑紛飛,一縷極為陰寒之氣,瞬息間便向外激發(fā)的掌心,逼得阿婧不得不拔劍。
湮祭冰弦終究還是對上了眼,阿婧橫劍退勢躲避,而沈絳便是步步上前緊逼,順勢之下揭下了她的面紗。
竟然是婧姑娘!
站在原地的時候,阿婧顯然已經是精疲力竭了,見天這件事情,她恐怕是要給在場的人一個解釋了。
“原來是婧姑娘,多謝婧姑娘幫本教右使解圍了,梓若,還不謝過婧姑娘的大恩,饒你不死……”
藏身在暗處的拜月教徒還是出現(xiàn)了,鳧晨祭司愛才,是絕對不會看著安家最后的遺孤葬身在曇山的。但是,仍舊是出現(xiàn)了那種聲音,剛剛還以為是幻聽了,現(xiàn)在拜月教的出現(xiàn),倒是覺得真的是聽見了那種聲音。
那是鳧晨祭司的護花鈴,跟阿婧身上的鈴鐺是一模一樣的。
“叮鈴,叮鈴……”一聲聲回蕩,一聲聲回響,讓人頭痛欲裂。但是這種聲音,也只是阿婧一個人聽得見罷了,那是玉屏血祭給的提示,他侍月神女身份的提示。
突然一陣痛苦欲裂涌上心頭,有莫名的沉重感,是讓人覺得悲傷至極。護花鈴的聲音慢慢引發(fā)了她的未央魔羽之毒。頓時只覺得眼前模糊,慢慢地向后傾倒了下去,眼前是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什么拜月教主,什么拜月祭司,什么綺真教主,什么光明左右使,什么司星女史。亂七八糟,一步步的涌上心頭,那些被封印的記憶正在慢慢的蠢蠢欲動,一直在她身邊中的青珀也很難抵擋那些回憶的迸發(fā)。
破舊的記憶,總有一天會回歸完整的。
在她的腦海里,出現(xiàn)的是一個個的人,那些人都對著她說息媚允的名字。不是,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她不是息媚允,她只是雪羽樓的婧姑娘息婧宸。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息媚允,我不是?!彼膬刃臒o法欺騙,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身世,五歲被滅滿門的她,五歲被師父救下的她,五歲被哥哥拋棄的她,只記得自己是綠云山莊的人,只承認自己是雪羽樓的人,其他的她一概都不想知道。
很努力的回避那些記憶的迸發(fā),奈何未央魔羽的毒實在是太強烈的。
“還是多謝婧姑娘的美意,多謝樓主的放手,人我?guī)ё吡恕鄙蚪{眼睜睜的看著拜月教徒帶走了安梓若,沒有去追捕,只是因為在他懷里的阿婧已經快燈油枯盡了。
看來這一次,阿婧做的事情有點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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