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干什么的!”刺史府衙前,張巡被兩個(gè)警戒的校尉執(zhí)刀攔住。
“二位官爺。聽說刺史府布了公文,賞人去城北的林子捉虎,在下?!?p> “你?年紀(jì)輕輕的做些力氣活,也能養(yǎng)家糊口。銀子雖然好,那可不是誰都拿的了的?!币粋€(gè)校尉打量著張巡說道。
“不瞞官爺說。在下年紀(jì)輕些,倒也曾跟江湖上的師傅學(xué)些把式,平日里也愛打些獵物?!睆堁步忉尩?。
“哦?既然如此說,想來也是有些本領(lǐng)?!币粋€(gè)校尉顏色稍溫和些,慢條斯理的說道,“不過丑話可要說在前頭,刺史府的榜文不是兒戲,你若揭了榜文,便是立了軍令,捉不回虎時(shí),不但無賞,還要重責(zé)。這等干系,你可明白?”
“捉不回虎,還要受罰?”張巡疑惑道,心想這請命捉虎乃是義舉,即便無功也無過錯(cuò),怎的還要受罰。
“當(dāng)然要罰!上頭有令,撕掉榜文又在規(guī)定期限內(nèi)捉不到虎的,概以欺瞞官府之罪,重責(zé)三十杖?!蹦敲婺績春沸┑男N菊f道,語氣之中大有恐嚇之意。
張巡聽校尉言語,倒不像是恐嚇,心中嘀咕,“我雖自問有擒虎之能,可是能否遇虎,確全憑天意,若在期限內(nèi)遇不見虎,那更如何交差,難道白白吃那三十棍棒不成?自古刑不上大夫,我雖然江湖流落,父祖之上卻皆是詩書出家,豈不是太也丟了張家的臉面?!闭尖忾g,微微抬頭看那兩個(gè)校尉,那兩個(gè)人似乎得計(jì)一般,都在那里暗笑,張巡便想,“若他們一番言語,我便不去接榜,倒叫這兩個(gè)恥笑了,山上若有虎,我只需耐心靜等,定然有逢見的時(shí)候,何須如此多慮。難不成是聽了傳劍之人的話,我才如此畏首畏尾?如今手上銀錢不夠,那兵器鋪主人縱然得了劍,我有哪里有錢付給他?男兒行事,貴在磊落,這榜,張巡揭定了。”
想到這里,便對那兩個(gè)校尉說道,“二位官爺,在下不才,愿意揭這捉虎的榜文,倘或是誤了官家的事,自然甘領(lǐng)責(zé)罰。”
那臉色和氣的校尉見狀,盯了張巡半晌,緩緩說道,“這性命攸關(guān)的事情,還是勸你再想想。年輕氣盛,一時(shí)沖動(dòng)丟了性命,那可不值當(dāng)了。要是當(dāng)真要揭,喏,那榜文就在那里掛著,你自去拿了便是?!闭f罷,那校尉朝著刺史府衙左邊的街上努了努嘴。
“多承官爺提醒。若是在下僥幸捉虎回來,得了賞銀,不敢忘了兩位官爺?shù)狞c(diǎn)撥之情?!睆堁舱f畢,轉(zhuǎn)身走到榜文告示前,一把將告示扯在懷中,徑自往落腳的客棧走回去。
“老何。這小子不是幽州口音,看來是外邊來的,有種啊。還留下話,要邀請?jiān)酆染颇亍!蓖鴱堁搽x開的背影,冷臉的校尉笑著說道。
“年少氣盛有什么好。他還不知道這榜文一扯,自己的命就沒了?!毙蘸蔚男N纠淅湔f道,臉上已經(jīng)不是一團(tuán)和氣。
“這榜文掛了這么久,來送死的沒有十個(gè),也有八個(gè)了吧。年紀(jì)這么輕的,倒還是頭一回,看他樣子,也就是十七八歲。估計(jì)連女人的滋味都還沒嘗過呢。可惜呀??上D。”冷臉校尉收了腰刀,伸了個(gè)懶腰。
張巡回到客棧時(shí),已經(jīng)過了用飯時(shí)候,那店小二望見張巡回來,也不迎接,只端了一碗水放在桌前道,“客官慢用?!睆堁残牡?,“我先前為省銀錢,初來店中只要了碗水喝,這小二便以為我潦倒,吃不起酒菜。此時(shí)若在如此,直讓他把我小覷了?!毕氲竭@里,就故意大喇喇的揮手拍在桌子上,把水碗都震得跳起來,說道,“小二!要店里最貴的酒!”
那小二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時(shí),心想這人莫不是潦倒瘋了?也不敢表露太過,仍舊慢悠悠低三下四的問道,“客官。咱這是小店,也沒什么特別貴的酒水,價(jià)錢也就差個(gè)三五錢,滋味倒都不同??凸僖臉拥木疲〉淖匀ソo客官取來?!?p> 張巡心道,“他故意說這樣話,待我問酒錢時(shí),又想把我僵住。”于是扮作不知,糊里糊涂的笑道,“我要喝葡萄酒!西域安國出產(chǎn)的上等葡萄美酒。有多少要多少,盡數(shù)拿來,酒錢一文也少不了你的?!?p> 那小二聽了尷尬笑道,“客觀說笑。咱這是小棧,哪里有會賣葡萄酒的。至于那西域安國出產(chǎn)的葡萄酒,就是咱這偌大的幽州城,也是有數(shù)的幾家買的著??陀^要用時(shí),在這里卻難找?!?p> 正說著,只聽一人在街上叫賣,“葡萄酒。西域的葡萄酒咯?!?p> 那店小二聽了叫賣聲如逢大赦,對張巡賠笑道,“客官有福氣。這賣酒郎數(shù)月不曾來得,今日客官要吃酒時(shí),他卻來了。他的酒也不貴,雖難比酒樓里的佳釀細(xì)致,味道卻也還是好的。”
張巡嗅了鼻子,問道那酸酸甜甜的醉人葡萄味道漸進(jìn),口中不覺饞涎欲滴,卻見那店小二早就引了貨郎進(jìn)來,說道,“小安哥,就是這位客官要吃葡萄酒,你可多賣些與他?!?p> 那貨郎眼珠碧綠,綠油油的倒像是一塊菜田,對張巡笑道,“客官要吃多少?!?p> “兩桶都留下如何?!睆堁舱f道,去摸包袱里的銀錢。
“這個(gè)。這酒十分醉人??凸俪砸煌鞍??!?p> “醉了何妨,睡去便是。兩桶一柄算錢給你?!睆堁驳?。
“這。不瞞客官,這酒也不全是賣的,前日有個(gè)朋友托我送來一些,是以今日才入城來。若都賣與客官,友人那里不好交代,客官先嘗一桶,我也不要錢,若吃的順口時(shí),明日我再送來就是?!蹦秦浝烧f道。
“好。也不為難你。我便只要一桶便是?!睆堁策f了一把錢過去,那貨郎也不細(xì)數(shù),掂了一掂揣在懷里。
“錢可是少了?”張巡笑問。
“不少不少。還多拿了客官七錢。明日來送酒,少收客官七錢?!必浝烧f道。
“幾個(gè)錢而已,不必如此。只當(dāng)是明日你的腳力錢吧?!睆堁舱f罷,忽然想起懷中的夜光杯來,于是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來,斟滿了一杯。那店小二見杯子晶光流轉(zhuǎn),目不暇接,湊上來問道,“客官。這個(gè)莫不是人說的夜光杯?”
張巡笑道,“正是夜光杯。小二哥,上些肉來?!?p> 那店小二瞧著夜光杯越看越奇,口中止不住地嘖嘖稱贊,慢慢退下去上酒菜,還不住回頭探看,而賣葡萄酒的貨郎倒不知什么時(shí)候挑了擔(dān)子,早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