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立馬裝作大家閨秀的樣子低頭站好,等我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太聽話的時候抬頭一看,司昂那廝已經(jīng)扔下我走好遠了。
“誒!你……”我剛剛喊出一個音節(jié)就收到了大把看過來的視線,急忙收聲,低頭走起小碎步,好一會兒才撩起裙擺追上前面的始作俑者。
“你故意的!”我攔住他,瞪著他。
“嗯?!彼z毫不覺得虧心地點頭承認,“我被打了還不能報仇?”
“……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單看到他皺眉揉著自己的肩膀,我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真是弱不禁風(fēng),又小氣記仇!”
“謝謝夸獎,睚眥必報向來都是我司某人的處世之道?!彼粶夭换穑@開我徑直拐進了一條小巷弄。
“喂,你這是要去哪兒?。俊蔽姨崞鹑箶[就跟上去,這繁復(fù)的衣服穿在身上真是麻煩!
“吃飯。”
我沒有再問了,一是他不會有問必答,二是我可以自己看。
這山路十八彎的小巷子分明就是民居,逼仄的走到恰好只能容下兩個人,一去一來的人碰到了到放慢腳步,不然就會產(chǎn)生摩擦。若說是吃飯的地方根本就嗅不到酒香或是飯菜香,有的只是淡淡的皂角味道。
偶爾兩三婦人帶著一群小孩子走過,灰塵的味道飛揚,細密的補丁在最顯眼的地方,我能用來形容這個地方最精準(zhǔn)的詞語就是平民窟了。
司昂帶我來平民窟吃飯是何意?
“我走不動了!”環(huán)胸站定,我打定主意要問清楚。
司昂腳步頓住,回過身來,也不說話,單拿平靜無波的眼神看我。
我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也看不透他的想法,心中一陣挫敗,暗想這人不會真的是我命中的克星吧?
尷尬地咳嗽兩聲,別開眼去,司昂的發(fā)絲任憑微風(fēng)無依仗的鋪展,我眨了眨眼睛,不遠處一張褪色的酒幡恍惚在玫紅的夾竹桃花靡間,不易讓人發(fā)現(xiàn)。
OMG!簡單吃個飯,氣氛都被司昂弄得像是特務(wù)接頭,我真真是醉醉的了……
我的心頓時踏實了,抬頭瞥了他一眼,繞過他徑直朝著那掛著酒幡的平房走過去。
“等等我。”落在后面的司昂邁步跟上來,不緊不慢。
窄小的甬道兩旁青磚灰瓦,前方的夾竹桃焚焚綻放,一抹銀白靈動如貓兒,一片青灰循著銀白而去,撿拾著撒落的香芳甜暖。
不一會兒到了夾竹桃下的酒家,果然是裝潢簡樸,倒也有幾分溫馨氛圍。
我對這里的膳食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當(dāng)一盤子鹵牛肉、一碟水煮莧菜、水煮瓠瓜和一碗咸菜端上來的時候,我老道地拿出匕首切著肉,頗有幾分吃西餐的興味。
剛要掀開面紗把切好的牛肉送入嘴中,司昂機警地抬頭看我,“你要干什么?”
“吃飯?。 卑琢怂谎?。
“我說的是你手上的動作?!?p> 他臉上的神情嚴肅,好似我做了什么了不得大事。
“摘面紗咯,不然怎么吃飯??!”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許摘!”
“……”這我就不是很懂了,“不是,我不摘面紗怎么吃飯?”
“戴著面紗一樣吃?!?p> “一樣吃?”我被他氣笑了,“這樣很麻煩你懂嗎?”
他寸步不讓,“我等你。”
我吃到明天也等嗎?我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認命地放下已經(jīng)搭上耳后根的手。
帶著怨氣的我單吃了一小塊牛肉就不想再吃了,倒是司昂一小口一小口吃得細致有食欲。
我拿起一旁的水壺一杯一杯地喝著,大大方方地看他吃飯的樣子。不同于普通百姓把手伸到碗里攢飯團子塞嘴里那股子簡單粗暴,他倒是走在了時代的前沿,拿著筷箸一點一點往嘴里送,細細咀嚼。
真是服氣了,我暗自嘆了口氣。切個牛肉也能這樣優(yōu)雅,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令人驚羨的韻味,教科書式的宮廷禮儀,簡直就是讓身為女性的我自愧不如。
不過盞茶時間,司昂也吃好了。我收回視線,抬手扯了扯臉上的面紗,雖然也算透氣,但是總不覺得自在。
說來也巧,司昂剛剛放下筷箸,一直在柜臺靠著觀望我們這邊的老伯立刻上前,“大人可吃好了?”
“嗯,謝李伯款待?!彼庀卵g的錢袋放桌上就準(zhǔn)備起身。
“大人,這頓便飯老身就不收錢了?!北环Q為李伯的老人見司昂要走,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焦灼。頓了頓,面色恭順地說道。
我也不急著起身,挑了挑眉,低頭聽著他們的談話。
“李伯有話不妨直說,但是這飯錢還是要付的?!彼景阂沧讼聛?,聲色平靜。
“……說起來,老身確實有一事想請大人幫忙?!避P躇半晌,李伯眼神復(fù)雜地看向他。
司昂淺啜著清茶,沒有說話,似有若無地點點頭就算是回應(yīng)了。
“老身的孫女前天夜里突生怪病,今早尋了些方士開了藥,都是剛喝下就吐出來,如何都不見好,身如炭火,渾身虛汗卻還叫冷……老身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特來請求大人救救我的孫女??!”
說到最后,李伯竟然跪在了司昂的腳邊,聲淚俱下,不能自已。
然而他并不為面前的場景所動,但這都是被掩飾得很好的表象。
端著杯子卻遲遲未抿一口,我抬眸一看,杯底早已空蕩蕩。
我瞥了眼撲在地上悲戚的李伯,輕聲地說:“大人,你且隨李伯去瞧瞧吧,畢竟是一條人命。”
司昂見我眼神真摯,著實驚了一驚,像是驗證我的動機如何,端詳了我好一會兒,看不出多余的情緒,這才又將手上的錢袋塞給李伯,扶他起來。
“李伯,這錢你拿著,前面帶路,我隨你前去瞧瞧便是。”語氣是一如往常的冷漠,話音剛落,李伯連連謝恩,激動地抬腳就走。
但是司昂的腳剛賣了出去就又收回來,他微微側(cè)首,粉白的唇抿成一條線,想要說些什么。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司昂的脾氣秉性我也摸清了二三。
強壓下翻白眼的沖動,我不疾不徐地開口道:“……我等大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