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射出的這發(fā)暗箭形似黑蟲,僅有成人一節(jié)指節(jié)的大小,通體漆黑,辨不出箭頭箭尾,若是眼神差點的人,多半都不會注意到這枚暗箭被賀遠射出。
好在秦小知眼神好使,又有防備,看到賀遠從背后掏出東西的一瞬已動身往旁邊閃開,叫賀遠射了個空。而當他意識到這枚暗箭能達到的最遠射程不過超出他身后一臂左右的距離時,同時也明白了賀遠一直耐心等他接近后才出手的用意。
暗器未射中目標,飛到極限后直直地墜落而下,掉至地面后打了幾個轉,卻沒有引發(fā)別的異象,看起來不像是具有太大的威脅。
這枚暗器叫軟骨釘,有軟骨之效,射出后能破皮穿肉刺人骨,是躡影宗弟子行走江湖時普遍使用的一款暗器。不過賀遠射出的這枚軟骨釘是躡影宗針對比武大會專門制造出的“特別版”,箭頭偏鈍、箭身也較軟,打不傷人,是靠使用者瞄準對方穴位后從遠處擊出,中箭者在短時間內(nèi)會感到酸軟無力,然后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從遠處瞄準穴位十分不易,更何況是要擊中移動中的目標,所以這件暗器在一般人手中就是個雞肋的物件,換了其他幾大門派的弟子來使也不見得能射準,然而在精通暗器的躡影宗弟子手里,只要這箭不被對手躲過,必定是百發(fā)百中。
賀遠之前幾場比試都未曾使用過軟骨釘,這場比試是第一次用,他原以為秦小知沒見過他使暗器,即便他反應再快,應該也無法躲過自己這出其不意的一擊,結果還真叫他躲開了,心下越發(fā)警覺,他與這人交手的回合越多,就越加覺得這人難對付,眼下看著似乎是秦小知單方面挨揍,他賀遠占優(yōu)勢,可是躡影宗的身法對秦小知根本不起效,被他打了這么久,別說受傷了,衣服上連道口子都沒破,而賀遠呢,這會兒連壓箱底的暗器都使出來了,還是沒能成功打開局面。拼體力,賀遠肯定拼不過秦小知,二人耗了這么久,若是一直這這么再拖下去,其實是對賀遠極為不利。
該死!若是把千機匣帶上就好了!賀遠暗自咒了一句。
千機匣,顧名思義,就是內(nèi)里藏了眾多機關暗器的匣子,也是躡影宗弟子除短刀外更擅使的兵器。千機匣長約十寸,寬約五寸,看著輕巧,卻因匣中別有乾坤,重量著實不輕。賀遠在今日的比試中力求發(fā)揮最大腳力,便卸了匣子未隨身攜帶,況且以他原本的想法,千機匣只有在決賽同孟曜文一決勝負時才用得上,對付其他人最多也就使幾根軟骨釘,誰料秦小知竟然這般難棘手,隱隱讓他生出了不妙之感。
此時看臺上,二葉問水妙白道:“我怎么瞧著,那賀遠有些心急?”
“確實打急了,他比試剛開始時就不留余力,想必是想速戰(zhàn)速決,可惜他錯估了秦大哥的實力,久攻無果,近身作戰(zhàn)已無優(yōu)勢,如今只能改投暗器,然而……”她忽然笑了笑,望了眼二葉,“你可知岠國人最擅制造何物?”
“我記得……岠國的能工巧匠極多,不僅這世間最出名的兵器,許多新奇的器具都是由岠國工匠所造?!?p> “不錯,據(jù)說躡影宗的千機匣最早也是由岠國人造出來的,秦大哥乃岠國人,對暗器自當熟悉,更何況這場比試中,賀遠根本使不了那些見血封喉的暗器,一步錯、步步錯,賀遠如今,只是在作繭自縛罷了!”
水妙白會如此篤定秦小知處理起暗器游刃有余,一是因為她認為秦小知是岠國人,岠國是各種奇巧物件的發(fā)源地,大部分岠國人對付暗器這類東西都擁有天生的敏銳度,二是因為她這一年同秦小知結伴走江湖時,多多少少也有過幾回被人用暗器偷襲的經(jīng)歷,而秦小知躲避那些暗器的動作比她還要利索幾分,再配合第一點原因來看,她堅信秦小知絕對不會被暗器所傷。
而事實呢,岠國人確實擅造一些奇怪的物件,可他們并不喜愛造暗器。早年,躡影宗的千機匣是由躡影宗的上上上×N任宗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委托了岠國某位大師制造,可除此以外,岠國人在自家國內(nèi)從不去研究那些所謂的暗器。岠國人尊重偉大的自然,崇拜強壯的身體,信奉原始的力量,因而不屑制造寧國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他們所造的一切器具,都只是為了能讓同胞們在茫茫沙土中更好的生活下去,所以秦小知作為一個偽岠國人,對暗器并不如水妙白所想的那般熟悉,他能躲過那些暗器的襲擊,完全要歸功于五感的敏銳以及身體的靈活。
一旁的金無垠聽見水葉二人的對話后,搖著扇子的手卻是一頓。他倒不是不滿水妙白對他躡影宗弟子的評價,而是在想她口中的暗器之事。
千機匣早年是由岠國人制造一事雖不是什么秘聞,但在江湖上流傳出來也是好幾十年以前,到如今除了一些老前輩,已被江湖人忘得差不多干凈了,在躡影宗內(nèi)都極少有人提及,并非人人都能隨意打聽到,即便這水妙白平日里會走南闖北,可也不過一個十七歲的丫頭,是從何處聽得此事?難道……
金無垠把目光投向場中的秦小知——會不會是她從這個岠國人口中聽來的?
可當初替躡影宗制造千機匣的那位大師同前前前×N任宗主簽了秘契,為保千機匣機密,不會對外透露丁點風聲,況且以岠國人的性格,絕非那等毀約之人,要說一定要告知某人……只有可能是他傾囊相授的弟子!
那位大師今年應該已過百歲,那這秦小知該不會……金無垠的扇子搖得急了起來,不對,若秦小知是那位大師的弟子,為何會離開岠國來寧國闖蕩?他方二十出頭,難道才這般年紀就繼承了大師的全部手藝?
……
賀遠擲出軟骨釘,一發(fā)不中,心里愈發(fā)著急。秦小知雖說躲開了這枚軟骨釘,但不知曉賀遠有無其他手段,忌憚他會使些別的暗器,此時也不敢上前,二人隔著一段距離面面相覷,似乎這是一場干瞪眼的比試,只互相打量著,都不言語。
終于,還是賀遠先出手了!
一枚軟骨釘飛出,秦小知急急躲過,尚未站定,第二枚軟骨釘又至眼前!
我靠!這一幕怎么有點似曾相識啊!這人怎么和前兩日那倆老頭似的!
軟骨釘連二連三的飛向秦小知,比武臺上又避處可避,他來得及躲第一枚,勉強能躲第二枚,可第三枚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好計算著距離邊躲邊退,賀遠見他退,自然不會白白浪費暗器,提腳邊扔邊追,這一退一追的場面方才也出現(xiàn)過,只不過是兩人調(diào)了個個兒。
賀遠此時已打算放手一搏,他雖沒帶千機匣,軟骨釘卻備了許多,起初見扔一枚打不中秦小知,便逐漸加至兩枚、三妹、四枚,到現(xiàn)在索性是一把一把的往前撒!秦小知見賀遠越扔越多,方才還是倒著退、邊躲邊看,這會兒卻是顧不上看了,轉身拔腿就跑,跑一段距離扭頭看一眼,見賀遠緊跟其后,趕緊又轉回頭飛速狂奔!賀遠之前消耗了許多體力,可憑他的身法要追上秦小知依然不在話下,秦小知現(xiàn)在跑的再快也沒法將他甩開,只能拉出堪堪距離,以此來躲過他不斷投來的軟骨釘。
比武臺再大,他們這般跑法也跑不了多久,眼見著秦小知就要跑到頭了,他腳下一轉,忽然換了個方向沿著比武臺邊緣往上方角落跑去,想繞出一個圈子繼續(xù)溜著賀遠追。多跑幾圈,就算賀遠追的上,那軟骨釘總歸是有限吧,你再多扔點,看你還能扔幾次!
他想得挺好,可惜賀遠又不傻,一眼看出了他的意圖,見他這樣跑還挺高興,在他轉向的同時也轉了向,沒再繼續(xù)跟在他身后,而是同保持了同樣的距離在秦小知側面同向往上追趕,兩人一齊跑成了兩條平行線。
跑的好,你再跑幾步,馬上跑到角落就被我逼死了!到時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你怎么辦!賀遠這時沒再胡亂往外扔軟骨釘,又只循著合適的時機補上一兩枚,就等著秦小知跑到角落后撒上一把,等他乖乖束手就擒。
秦小知轉了方向后見賀遠也轉了方向,直接把他原本計劃的逃跑路線堵死了,頓時直冒冷汗。他知曉自己這樣一直往上跑,到最后避無可避,可眼下不跑也只能等著吃釘子,便想著多跑一會兒是一會兒,再浪費賀遠幾枚釘子也好。
眼前已是比武臺兩側邊緣交接的角落,秦小知的右手悄悄摸上了褲腰帶——看來,是時候祭出大殺器了!
而賀遠也已掏出一把軟骨釘,隨時準備出手——就要得手了!
秦小知距離角落只剩十步、五步、三步——
軟骨釘距離進入射程只剩三米、兩米、一米——
賀遠手中的軟骨釘正欲飛出,秦小知卻驟然站定轉身,手中不知為何多了一塊又圓又方的黑石頭,比賀遠的動作更快、已脫手而出向他撲面砸來!
砰——!
那塊石頭在會場上砸出了比花無常敲鑼時更震耳欲聾的聲響,伴隨著詭異的巨響,賀遠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何事,他只感到腳下一陣抖動,周圍的一切隨即坍塌,等他回過神來后,只知道自己躺在一堆碎裂的石塊中、渾身是痛。
看臺上此時也是一片啞然——那甲字比武臺……居然塌了!
張九解
侯蓁蓁(冷漠):這章我是不是一次都沒出現(xiàn)? 作者:是的!終于連解說都把你遺忘了!本文要改名叫《不記得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