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謠這才覺出趣兒來,沖了矮挫丑抱拳行禮,脆聲道:
“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矮挫丑卻只淡淡一笑,不答她話。
蕭謠也不介懷,只靜靜立著看他行事。
“姑娘,給您!”
阿左貼心地給蕭謠拿了一碟子,蕭傻傻才做得的水晶餅;阿右則搬來了小杌子。
大庭廣眾之下吃點心,
不過分吧?
蕭謠淺嘗輒止,將剩下的兩個分給了阿左阿右。
此時,矮挫丑正拎雞子兒似地拎起婦人,喝問著:
“說,你是誰?受何人唆使前來鬧事?”
那些被扒過褲子,扯過裙子的老少爺們大嬸子小媳婦們,雖則心有余悸地躲在了一丈開外處,到底不忍離開,舍了才看一半的這出好戲。
如今聽矮挫丑這么說,當(dāng)即明白幫錯了人。
也不能承認(rèn)自己蠢,便紛紛怪責(zé)起婦人來。
文人痛心地?fù)u起了折扇去著心火,口誅筆伐道:
“世風(fēng)日下,世風(fēng)日下??!這種坑蒙拐騙的婦人,就應(yīng)該休了!”
有人嗤笑:
“她丈夫都死了,怎么休?”
機靈的人就接口:
“沒看出她是騙子,她話你也能信?”
居然敢咒自己的丈夫?
眾人憤怒了!
于是,
倒戈討伐婦人之聲比方才更甚。
“那東西貴著呢,我們一家子買了一塊,幾個人分分吃了,還不是好好的?”
更有婆子吐了口濃痰,啞著嗓子恍然大悟著:
“這婦人是想訛人!”
眾人很委屈,浪費了瓜子,浪費了感情,關(guān)心錯了人!
憤懣的人們覺得應(yīng)該伸張正義,紛紛拿了爛菜葉子臭魚桶,隨時準(zhǔn)備著。
蕭謠看了眼矮挫丑,
果然,他手里還拿著珍饈館的水晶餅。
“我給她喂了毒藥?!?p> 矮挫丑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很強,見蕭謠看過來,淡淡解釋了一句。
說完,目光從蕭謠身后掠過,一臉肅容。
蕭謠敏感地覺出不對,待要仔細(xì)看時,卻見矮挫丑已經(jīng)收回了視線。
林大人下意識往前站了站,在矮挫丑的目光中昂揚著挺直了腰桿。
地上的婦人打著滾,哭哭笑笑,以笑為主,臉色卻越發(fā)的蒼白。
矮挫丑到了火候,這才抖了抖臉上的茶葉沫子似的雀斑,爽朗地同婦人閑扯:
“怎么樣,還笑得出不?”
這樣家常聊天兒,讓人汗毛倒豎。
婦人常年混跡市井,本就不蠢,自然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碰都不能碰。
如今哪還能不明白自己這是踢到了鐵板?
求生欲讓婦人忙忙跪地磕頭,將地磕得嘭嘭響,將頭磕到血淋淋,
口中直呼:
“英雄饒命,哈哈哈,嗚嗚嗚,饒命??!都是小婦人的錯,哈哈哈,不該訛人。”
等待著的眾人此番終有了用武之地,
一時間爛菜葉子、臭雞蛋齊齊上陣,
更有一個老嫗顫巍巍端來了小孫子的童子尿,在眾人的勸說下念念不舍、猶猶豫豫著灑了出去...
春風(fēng)輕輕蕩漾,味道慢慢融合....
蕭謠往后退去,阿左阿右忙拿了帕子給蕭謠遮擋。
眾人這才訕訕起來,驚覺辦了件蠢事兒。
這可是人家珍饈館的門口,人家可是開門做生意的!
“嘿嘿,我沒拿,”
“哈哈,不是我,”
不多時,一眾人就沒了方才的勇猛,個個如潮水般往后退卻。
蕭謠看了眼阿左,小聲說了兩句。
“大家看了這么久的熱鬧,嗑瓜子也不定頂餓,我們姑娘說了,今日在場各位,人人有份,一會兒站好、排隊來領(lǐng)?!?p> 真是位好姑娘??!
真是人美心善活菩薩啊!
看人家這姑娘,可比那位蒲縣第一美蕭言芳要好許多,
真是人美、心善、好脾氣!
一位資深的看客慨嘆一番后,默默地拿起了笤帚。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
不多時,
就涌上了更多的人,過來幫忙。
矮挫丑不由看了眼蕭謠,視線中帶著審視。
再同蕭謠說話時,神情卻鄭重了許多。
“英雄,您就讓我走吧,嗚嗚,啊,哈哈!”
婦人笑得有點兒慘,有些瘆人。
蕭謠揉了揉額角。
“姑娘,您看怎么發(fā)落她?”
矮挫丑的桀驁自負(fù)呢?
被童子尿澆沒了?
蕭謠心里好奇,嘴上卻只淡淡道:
“讓她說出身后之人?!?p> 婦人哪敢不允,“笑死人”的滋味正常人可受不住。
“黑胖婆子,是個丑黑胖婆子!”
黑胖婆子何其多,蕭謠認(rèn)識的就不止一個。
雖則,早就料到幕后黑手不會親自動手,蕭謠還是皺起了眉頭。
“師妹放心,為兄定會給你抓住兇手!”
“大人!”
正說著,換好衣裳的豬脯,匆匆趕來。
見到大人,豬脯眼眶紅了,
更是深情呼喚親人:
“大人,您受苦了!”
他走之后,
大人怎樣了?
被人圍攻了沒?
衣服扒了幾件?
有沒有露出白花花的圓嘟嘟
會否也沒能保住清白....
豬脯不敢再想,擦一汗,抱住大人就是一通嚎!
大人啊,
不是我不想著你!
只是前面露棍后面露風(fēng),傷不起!
傷不起啊,傷不起!
他們蒲縣有個傳統(tǒng)戲曲叫做蒲曲,
每當(dāng)情緒高漲不知如何表達的時候,大家就會唱出來。
可豬脯的嗓子就像是在磨地,
大人有些受不住了,只好輕拍豬脯肩:
“好了,你受委屈了!”
豬脯的痛苦,大人都懂?!
想不到他的大人,這么善解人意,這么英明神武!
嗯,自己沒看錯人!
“我的大人吶...”
正想直抒胸臆,
豬脯不由大叫一聲哎呦!
不等抬頭,又一個砸向了他!
豬脯今日受的打擊不少,再不敢輕視,忙抱住額頭,尋聲看去,
這一看,不由火起!
居然是那只賤松子賤爪子抱瓜砸的。
可是,
只能忍!
這小祖宗可是蕭姑娘的心頭肉!
只得忍!
豬脯含恨別過頭,一把攬住大人的胳膊。
豬脯心里苦,豬脯不說!
這世間若問誰人懂豬脯,
唯有大人,
只有大人!
“行了,去把那婦人帶回衙門里,好好審問!”
林大人忍了又忍,實是受不住豬脯那黑黝黝的臉龐蹭向自己的衣袍,只好找事兒給他。
“大人!”
豬脯感動得無以復(fù)加:
大人這是要給自己報仇呢!
他搖起林大人的衣角,撅著豬唇
大人一個忍不住,飛起一腳:
“快去!”
豬脯忙應(yīng)聲前往。
才走幾步,先提溜著褲子,夾緊菊花,這才敢提溜一轉(zhuǎn)看婦人,
那婦人早沒了方才拽他褲子的精神頭,笑得還有點慘。
豬脯頓了頓,
等了等,
終于上前,發(fā)泄一肚子的火氣。
人群也跟著涌動,珍饈館門口此時已是纖塵不染,大家自動自發(fā)排著隊,
不知不覺就單出了一人,這人方才罵珍饈館罵得最兇。
見眾人看她,
小婦人忙往后退,訕笑著:
“明日要下雨,回去收衣裳?!?p> 好不容易走至巷口,
小婦人這才揉了揉臉,憤恨地罵道:
“沒用的東西,蠢貨!”
盈盈笑秋水
繼續(xù)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