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城呆了半月有余,不知姚延使了什么手段,當(dāng)初作勢要拿下琳國商業(yè)版圖的煜國竟然奇跡般松口了,回去的路上,我還在想玲瓏商會的事情。
即使當(dāng)年的事情玲瓏商會并非策劃者也并非參與者,江九鼎能夠僅僅憑借我需要的材料便能斷定之后的我所會發(fā)生的事。
其一,江九鼎并非普通人,這一點上有待確認,目前來看江九鼎已經(jīng)在千年前故去;其二,自然是玲瓏商會或許與仙人有關(guān),或者說機緣巧合之下,玲瓏商會得到了一部分仙法。
或許我能在玲瓏商會里找到改變我現(xiàn)狀的方法,我的思緒飄忽,全然沒有注意到姚延。
“蕭陽?蕭陽?蕭陽!”
我回過神來:“?。吭趺戳??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現(xiàn)在只是看起來這樣,我只是給自己披了一張虎皮,根本經(jīng)不起推敲,對于只精于商業(yè)的煜國或許還能稍微震懾一下,但既然煜國和辛國有交易,而辛國目前與齊,嵐兩國都有密切的合作,若三國是與辛國單線交易,那還好說,若不是,那就值得深思了,齊國說不準早就已經(jīng)派遣文官入駐其他三國?!?p> ——不對勁!
我一驚,如果這么說的話,齊國才是這一切的幕后推手,而我們所謂的披著虎皮,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齊國,不愧是齊國??!
姚延看到我的樣子,大概也猜出我心中所想,眉頭一皺,俊美的臉上泛起愁容,旋即幽幽一嘆。
事情,有些棘手。
齊國所圖謀的,或許,與‘仙’有關(guān)!
作為與‘仙’打過些許交道的我,自然有些發(fā)言權(quán),但我不可能將自己的事情說出去,幾乎已經(jīng)永生的我,或許會和前朝那位訪仙人的下場一樣,被人生生撕下皮肉生吞活剝。
畢竟人怎么會嫌自己活得久呢,尤其是當(dāng)這個人擁有無數(shù)的金錢,權(quán)利的時候,他會更加害怕死亡。
那么,實際上我們琳國能夠真正信任的,只有與“仙”同行的湘國,我能想到這一點,姚延自然也能,所以接下來我們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順路是順路,只是怎么甩開姚延是個問題,姚延不可能信任我,即使我和他分開也會有暗衛(wèi)追蹤。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商人的精明應(yīng)當(dāng)是遠超常人的,所以,煜國的示弱,只是覺得這樣更劃算一些。
畢竟軍事方面,雖然琳國不能稱第一,但是想要拉煜國下水還是很簡單的,得不償失。
再次回到熟悉的營帳,我心中不免泛起波瀾,我能選擇的路,注定是孤獨的,路有很多條,而我只能選擇與他們分道揚鑣。
此時距離司寇鳳娘他們犧牲已經(jīng)半年有余,邊關(guān)戰(zhàn)事吃緊。
最后的幾十人在姚延的安排下,成立了一個特殊的小組——四十四,從事著一些還算安全的任務(wù),這是我向姚延提出的要求,也是姚延“掌控”我的籌碼。
據(jù)說后來經(jīng)過商討,大家一致決定把所有人都葬在了洛都往西二十里左右的地方。
那里沒有名字,我們都叫它綠頭山——一到夏天,整個山頭綠油油的,再往下全是冰冷堅硬的巖石。
下個秋天來臨的時候,他們會在這里重逢,他們還在。
“蕭副總督怎么有空來這里?”熟悉的聲音傳來,明明近在咫尺,卻好似天邊傳來的天神的低語,是四十四組的副隊長,我只同他混了個面熟,并不知其名。
我斟酌著詞句,才發(fā)覺好像不論怎么講都很刻意。
“恰好路過,看到有陌生的旗幟,探查一番罷了?!蔽冶M力讓自己的言辭變得體面,沒錯,我就是那個只為追求更高權(quán)利的人。
“回蕭副總督,我們是剛剛成立的特別行動小組,在此和老友們‘重逢’小聚一番,不曾想驚擾了副總督。”
面前的人一口一個副總督,聽得我心里不是滋味,只將眼神放在那群墓碑里,墓碑大多沒有署名,這些人里,也包括我在內(nèi),大字不識幾個,有些墓碑甚至不能用墓碑來形容,只放了塊大石壓在上面。
我從這一片小土堆里,看到祝百萬的荷包,看到司寇鳳娘的武器,整個隊里,只有他的武器是兩只大鐵錘。
最后我的目光在一座碑上短暫停留,它的下半部分刻著兩個熟悉的字,我猜想,那是“之墓”。
——再見。
在心里告別的人,其實早就堵住了胸口,只等某一天的某個時刻突然從里面撕開,跳出來,跳進你的腦海。
“既然沒什么事,我就不打擾各位敘舊了,代我向弟兄們問個好。”我微笑著,說著場面話。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會搞成這樣,已經(jīng)是既定事實的事情,我只能向前走,向前看。
除了我的名字之外,我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我走向下山的路,某種意義上來說,所有人又在這里重逢了,他們在曾經(jīng)閑談時的山丘上,重逢了,說著以前說不出的話,傾訴衷腸,有人沉默,有人大笑,還有人情到深處不能自已。
我低著頭看腳下的路,身旁擦肩而過一個人影,弓的一角被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時間慢放又快進,我在心底里哼起歌謠:我來自琳國,天青啊泉幽幽,吾有萬千志哇!上仙臺,去球——,哪來仙人噻,靠仙嘛要靠己,我嘞力量扛起天,撐著地,我嘞心中有力量……
和姚延相處了一段時日,我意識到,戰(zhàn)爭是上位者的一場游戲,誰死誰活,只是‘游戲’里的開銷,這一點上,倒是有些像商人逐利,只不過一方為求財,另一方別有目的罷了。
六國的立國之本,多少都沾著一些“仙氣兒”,而這所謂的“仙氣兒”,實際上是六件“仙家寶物”。
嵐國的丹心鎖,辛國的葬仙鼎,琳國的化道符,煜國的陰陽坎,齊國則是長生書,里面記載了什么誰也不知道,湘國據(jù)說是一把鑰匙,一把通向天門的鑰匙。
齊國從長生書中窺探到了什么,導(dǎo)致齊國費盡心思要暗中操控辛國占據(jù)其他國度,我能想到大概是上位者對于長生的追求吧。
齊國的皇帝已達耳順之年,是在位皇帝中最年長的一位,如此迫切尋求長生,怕也是時日無多。
我想到我自己,仙嗎?
我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嘴里一陣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