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對月閑談

　　　　“賤民，”齊玉怒罵一聲，眼中充滿濃濃的不甘，一想到今日所受到的恥辱，齊玉幾乎快要瘋了，扭動著身體想要將繩子解開，奈何繩子太緊任憑齊玉如何折騰都解不開。

　　咕嚕咕嚕，餓肚子的聲音，從早上到現(xiàn)在齊玉還一口東西未吃，看著眼前越來越黑的屋子，鼻尖充斥著令人惡心的霉味兒和爛臭味兒。

　　“啊，”腳邊一只老鼠爬過，驚得齊玉哇哇大叫，動了動身體遠(yuǎn)離老鼠。不想剛剛后退沒幾下身后就貼到一個軟軟的東西，齊玉背脊一陣發(fā)涼，站起身來本能的遠(yuǎn)離自己所躺的雜草堆。

　　滋滋滋，夜幕降臨，屋中的老鼠越發(fā)的多起來，齊玉心頭一涼，看著那些不斷朝著草叢里鉆的老鼠，不一會兒一些老鼠的嘴里竟然含著一塊皮肉。

　　嘔，齊玉干嘔一聲，背靠在身后破爛的門窗上，也不管這里有多少灰塵和蜘蛛網(wǎng)，此刻齊玉只想靠著。

　　也不知齊玉這樣發(fā)呆的靠了多久，直到那眼中的不甘和憤怒漸漸消退，齊玉才動了動身體，躡手躡腳的走到草堆前，小心翼翼的掀開一些雜草。

　　嘔！當(dāng)看到雜草堆里的東西后，齊玉再也忍不住，后退幾步靠在門窗俯身嘔吐起來，腹中本就空著，經(jīng)過這一番嘔吐，肚子更加的饑餓了。

　　忽然一股絕望和無力襲上齊玉的心頭，雙腿無力的下滑，呆呆的看著草叢里被老鼠啃食的尸體，腐爛撒發(fā)出的臭味充斥在房間每一個角落。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齊玉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連哭泣的聲音也發(fā)不出，想到母妃，想到皇兄，想到父皇白日的冷漠，齊玉閉上雙眼，多么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夢醒后自己依舊是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齊國五公主。

　　皎潔的月光明亮而蒼涼，衛(wèi)伊墨坐在院子里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酒香撲鼻，衛(wèi)伊墨拿起酒杯細(xì)品清酒之甘甜。

　　“出來吧，別躲了！”清風(fēng)搖曳，竹葉颯颯，衛(wèi)伊墨喝著手中的清酒，淡淡的看著皎潔明月說道。

　　一陣微風(fēng)晃動，一抹墨衣落下，男子依舊是一副銀色面具，周身依舊散發(fā)著冰冷的寒氣。

　　“如此良辰美景，王妃一人對月獨飲是否孤獨了一些！”男子薄唇輕啟，磁性好聽的聲音響起。

　　“何謂孤獨？本王妃覺得這樣甚好，不然軒王爺同本王妃共飲一杯如何？”衛(wèi)伊墨嘴角含笑，拿起桌上一個酒杯放在銀面男子面前，斟滿酒。

　　銀面男子看著自己面前斟滿酒的酒杯，蔥白的手中輕捏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杯中的酒贊道：“好酒！”

　　“軒王爺喜歡就好！”衛(wèi)伊墨笑笑，為自己斟了一杯仰頭喝下，清酒甘甜，卻也烈，不一會兒衛(wèi)伊墨雙頰就暈開兩朵紅暈。

　　“好酒雖好，但不可貪杯！”銀面男子盯著衛(wèi)伊墨微紅的雙頰提醒道。

　　“本王妃千杯不醉，不勞王爺關(guān)心，王爺只需管好自己就好！”說著衛(wèi)伊墨接著喝了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直到酒壺中的酒一滴不剩。

　　衛(wèi)伊墨搖著手中的酒壺，起身打了個哈欠，對著銀面男子揮了揮手道：“天色不早了，本王妃要睡了，軒王爺自己也早點兒睡吧！”說完轉(zhuǎn)身便朝著自己的閣樓走去。

　　銀面男子看著衛(wèi)伊墨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空了的酒杯，起身回了自己主屋。

　　是夜，天地沉靜，白雪飄落，鵝毛大的雪很快將整個臨安城再一次覆蓋。

　　清晨，門鎖輕開的聲音，昏睡中的齊玉緩緩張開雙眼，看著眼前的人影，虛弱的張了張口。

　　“將她抬出去?！辨?zhèn)國公夫人厭惡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齊玉，吩咐道。

　　“是，”立即就有兩名嬤嬤上前將齊玉抬起。

　　迷迷糊糊的齊玉只感覺顫顫抖抖的自己似乎從破屋子離開了，然后被毫不留情的扔到一張狹小的床上。

　　鎮(zhèn)國公夫人看著床上半死不活的齊玉，皺了皺眉，原本想著齊玉雖然生性刁蠻好歹是個受寵的公主，又有個太子的兄長，日后若是太子登基，憑著公主這一層關(guān)系鎮(zhèn)國公府也能平步青云，何曾想李貴妃一倒，齊玉失了寵愛，不僅如此今早上傳來太子在回程的路上遭遇刺客，至今下落不明。思及此，鎮(zhèn)國公夫人就越發(fā)的覺得齊玉是個喪門星，而且今早宮中已經(jīng)來了圣旨，五公主和五駙馬不必進(jìn)宮謝恩，這就再一次說明齊玉這個曾經(jīng)受寵的五公主已經(jīng)被人遺棄。

　　“曹嬤嬤，從今日起三少夫人就交給你了，好生調(diào)教調(diào)教，免得又出現(xiàn)殺夫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p>　　“是，老奴一定好生調(diào)教三少夫人?！闭驹阪?zhèn)國公夫人身后的曹嬤嬤低頭應(yīng)道，送走了鎮(zhèn)國公夫人后，曹嬤嬤看著躺在床上的齊玉，走上前一把揪住齊玉的頭發(fā)，將齊玉從床上揪了下來，“裝死呀，快起來干活！”

　　頭發(fā)被揪得生疼的齊玉昏昏沉沉的張開雙眼，昨日鬧了一天，餓了一天，早就沒了力氣，此刻任由曹嬤嬤揪著頭發(fā)也沒有力氣反抗。

　　“哼，”曹嬤嬤見齊玉毫無反應(yīng)，用力一丟，齊玉額頭重重的撞在破舊的床上，撞破了皮流了血，齊玉蹙眉，依舊如死豬一般躺在地上。

　　曹嬤嬤看著依舊沒有動彈的齊玉，咒罵一句轉(zhuǎn)身出了房間，然后提了桶冰水進(jìn)屋，嘩啦一聲，冰水全部潑到齊玉身上。

　　冷，齊玉打了個寒顫，雙手環(huán)抱著身體，臉色發(fā)白。

　　“真是賤貨一個，”曹嬤嬤看著卷縮著發(fā)抖的齊玉，突然眼睛一亮看著齊玉滿身富貴的穿著，綾羅嫁衣，黃金頭飾?？粗@些曹嬤嬤眼中露出貪婪之色，上前毫不留情的扒下齊玉身上的衣服，拆了齊玉頭上的頭飾，以及齊玉身上帶著的各種金銀玉器。

　　“這塊玉倒是挺值錢的，”曹嬤嬤從齊玉脖子上扯下一塊白玉，精細(xì)的雕工，絲滑的手感，若是拿去當(dāng)肯定值不少錢。

　　“還給我，”齊玉看著曹嬤嬤手中都白玉，摸著空空的脖子，吃力的說道。

　　“還你？”曹嬤嬤掂量著手中的白玉居高臨下的看著齊玉道，“尊貴的公主殿下，就這么一塊破玉你就當(dāng)賞賜給了奴婢，反正你公主身份高貴，要什么有什么，哪里像我們這些窮人吃了上頓沒下頓的?！?p>　　“還我，”齊玉扶著床沿緩緩起身，看著曹嬤嬤手中的白玉伸手就要去搶，不過虛弱的齊玉哪里是曹嬤嬤的對手，曹嬤嬤一閃，齊玉便撲倒在地。

　　“哼，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你現(xiàn)在就連我們這些下人都不如?！闭f著曹嬤嬤毫不留情的朝著齊玉踢了幾腳。

　　“哎呦，”曹嬤嬤腿上一陣吃痛，低頭看著趴在自己腳邊死命咬住自己小腿的齊玉，眼睛一紅，隨手拿起身邊的一個茶壺就朝著齊玉砸去。

　　齊玉悶哼一聲，額頭上立即流出一條血痕，但是依舊沒有松口的意思，反而咬得越發(fā)的狠。

　　“哎呦，”曹嬤嬤看著依舊咬著自己的齊玉，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玉怒道，“既然你這么在乎這塊玉，我今天就摔了它！”說著曹嬤嬤高舉手中的白玉重重的扔出去，白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個四分五裂。

　　“不，”齊玉看著被摔碎的白玉，愣了愣神，淚水無聲的滑落，全身軟弱無力的趴在地上，伸出蒼白的雙手抓了抓，眼神越發(fā)的沒了生的氣息。

　　“不就一塊破玉而已，也讓公主殿下如此珍惜，”曹嬤嬤厭惡的看著齊玉，腳踩在碎了的白玉上狠狠的躡了幾腳。

　　“好了，現(xiàn)在白玉也碎了，你就快些起來去干活，今天干不完活就別想吃飯！”曹嬤嬤走到齊玉身邊彎著腰一把抓起齊玉的長發(fā)，拖著齊玉就往外走。

　　剛被拖出屋子齊玉就感覺一陣寒意襲來，因為喜服被曹嬤嬤扒了個干凈，只剩下里衣，薄薄的一件毫無防寒的效果，只得凍得瑟瑟發(fā)抖，冷得連頭發(fā)被拽的疼痛都感覺不到。

　　“今天你就將這里所有的衣服洗干凈了，不洗完就別想吃飯?！辈軏邒邔R玉往水盆里一扔，指著那水盆旁邊堆積如山的衣服說道，說完抱著從齊玉身上扒下來的衣服首飾樂呵呵的轉(zhuǎn)身離開。

　　被曹嬤嬤扔進(jìn)水盆里的齊玉，本來就冷得瑟瑟發(fā)抖的身體再經(jīng)過這么冷水一侵，整個身體連同血液也快要被凍住了，嘴唇顫抖的打著結(jié)緩緩的從水盆里爬出來，看著水盆旁邊的臟衣服，此刻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臟不臟了，隨意拿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驅(qū)寒。

　　“誰叫你穿主子的衣服的，”一個刻薄的女子聲音響起，一把扯下裹在齊玉身上的棉衣，手中拿著藤條啪的一聲狠狠的抽在齊玉身上。

　　齊玉本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哪里受過這樣的責(zé)打，只一下便打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鮮血沁出衣服，落在雪地里開出一條絢麗的紅梅。

　　“今天不將這些衣服洗完，你就別想吃飯?！迸幼谝贿叺氖噬希弥贄l翹著二郎腿，手中抱著一個暖爐，見齊玉動作稍有慢了便是一藤條狠狠的抽下去。

　　脊背上傳來疼痛，齊玉佝僂著身子，眼神麻木的揉搓著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不到半日原本粉嫩白皙的雙手就長滿了凍瘡。

　　一天的勞作下來，齊玉不但餓得頭暈眼花，背上橫七豎八的藤條血痕也是觸目驚心。

　　“吃飯了，”一直監(jiān)視齊玉做事的女子走進(jìn)了齊玉的破舊小屋，端著一碗只有幾粒糙米的稀粥和一個變了色的饅頭，輕蔑的看了一眼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齊玉，口中嘟囔一句，“活該”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

　　聽著女子離開的腳步聲，齊玉緩緩的從床上爬起，看著桌上的糙米稀粥和一個已經(jīng)變了顏色的饅頭，也顧不得許多了，跌跌撞撞的走到桌邊坐下，拿起饅頭狼途虎咽的吃了下去，喝著連鎮(zhèn)國公府最下等人都不吃的糙米稀粥，又一次眼淚啪啦啪啦的落下，口中含著糙米稀粥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齊玉大婚后的第三日，長公主府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賞梅宴。

　　一大清早衛(wèi)伊墨換上一身襦裙白衣，外披一件白狐毛披風(fēng)，略施淡妝，纖塵不染。

　　長公主府同軒王府一樣屬于皇家府邸，馬車行駛兩刻鐘的時間便到了。

　　衛(wèi)伊墨由著繡初扶著下了馬車，抬頭便見“長公主府”四個鎏金大字。

　　“這不是軒王妃，可真巧！”

　　聽著幾分熟悉的聲音，衛(wèi)伊墨轉(zhuǎn)身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知畫，淡淡的笑笑：“知小姐，怎么不見齊玉公主？”

　　聽著衛(wèi)伊墨問道齊玉的，知畫臉色變了變，略顯擔(dān)憂的說道：“昨日三哥生了病，三嫂舍不得離開三哥一步，正在三哥身邊寸步不離的照顧呢！”

　　“喔，是嗎！”衛(wèi)伊墨笑笑，想到探子回來的報告，齊玉恐怕現(xiàn)在正在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房洗衣服吧！不過這鎮(zhèn)國公府做事可真絕，雖然現(xiàn)在李妃被關(guān)禁閉，太子生死不明，但丞相府還在，李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