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音靜靜聽李紅妝訴說,他深知自己虧欠太多,奈何把持不住情感,這才鑄成大錯。
“原是我對不住她,”迦音道,“只……”
“對不起,對得起這種話不是公主想聽的,您方才與公主的對話紅妝都聽見了您難不成準備讓公主這輩子都被藏在九蓮臺不得出么?”
迦音臉色變了變,“如今神界乃至六界無人不想要她的命,我不能放她離開,絕對不能?!?p> 李紅妝面露不解,“為何?”
迦音擺擺手,“這些日子你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我不希望她在生產(chǎn)前出任何差池?!?p> 李紅妝卻冷笑,“佛主究竟關(guān)心公主,還是她腹中胎兒?若關(guān)心公主,又怎會一直舍得她被蒙在鼓里?”
迦音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身離去。
玉翎睡在蓮座上,蜷縮著身子,雙手護著小腹,顯然她很在意這個孩子,雖然來得有些不情愿。
迦音在一旁鋪好了被褥,把玉翎小心翼翼抱過來讓她平躺著,自己躺在她旁邊,拉上被子,偏頭看著她。
如今玉翎懷著九個月身孕,以她的體質(zhì),想要足月生產(chǎn)怕是沒那么容易,好在有迦音替她調(diào)理,倒是不用擔心這些。
然而迦音心里清楚,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玉翎遲早會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一切,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所有人都希望玉翎死,毫無理由,只是因為伏羲之書曾經(jīng)說過,鳳凰出六界終這種毫無根據(jù)的話。
玉翎睡夢中蹙眉,仿佛夢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她下意識護住自己的小腹,再一次蜷縮起來,被子被踹到地上。
迦音拾起被子,這一次他把玉翎抱在身上,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陪她入睡。
迦音原本想一直陪玉翎到她生產(chǎn),然而佛界還是出了事。
有人去陰間帶走了若拙,說一人換一人,要求佛門交出玉翎。
迦音思索再三,決定親自出面解決。
玉翎扯下他的僧袍,光著身子把自己裹在里頭,眼巴巴看著迦音,對于前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仿佛一無所知般。
“我馬上就快生了,這次你也不能陪著我么?”
迦音面露無奈,“我很快就回來,就一日,相信我?!?p> 玉翎失望坐在一旁,“那你去吧,我等你?!?p> 迦音狠下心,他還不能告訴玉翎發(fā)生了什么,他只能自己去面對。
“我安排了紅妝照顧你,只有她可以進來,如果旁人闖進來,無論是誰,都不要留情,”迦音把身上的佛珠遞給玉翎,“它可以一直護著你,千萬不要離手?!?p> 玉翎苦笑,她揚起手上的法蓮環(huán),“這也是護著我的東西吧?雖說我不喜歡,但我實在沒辦法摘下去,你也不必把它取下來又戴上去,我瞧著也心煩,就這么擱著吧?!?p> 迦音伸出手正想抱一下玉翎,她已經(jīng)裹著被子躺下,不再理會迦音。
她還是生氣了,迦音心里權(quán)衡利弊,終究還是離去。
玉翎的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恨自己愛上了迦音,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永遠不在身邊。
李紅妝進來時,玉翎已經(jīng)穿戴好,回頭見到李紅妝,她開口笑道,“孩子也快生了,我是不是該多吃點東西,上次誤打誤撞沒什么經(jīng)驗,這次既然在九蓮臺,又是個靈氣十足的好地方,合該給孩子一個驚喜?!?p> 李紅妝一愣,隨即把迦音親手煮的素粥素菜端了上去,“佛主吩咐,公主這些日子吃些清淡的,就算沒胃口也要吃下去,免得臨產(chǎn)時沒力氣?!?p> 玉翎看了眼,“又是清湯寡水的,弄點肉來有那么難么?”
李紅妝陪笑,“這是佛門,咱們好歹也要按著規(guī)矩來。”
“又不是沒吃過,”玉翎托腮,“算了,他說他明日就會回來,姑且信他,你陪我在這里一起吃吧?!?p> 用完了晚膳,玉翎沒多說什么,拉著紅妝躺下,“他說我只能信你,我也只愿意信你。外頭好幾層結(jié)界,旁人進不來,你陪我睡吧?!?p> 還未等李紅妝拒絕,玉翎已經(jīng)拉上了被子,將幾顆夜明珠的光澤掩去,閉目睡去。
玉翎按時服藥,按時就寢,倒是讓李紅妝省了很多口舌,玉翎一心都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自然不舍得孩子出什么事。
然而臨近半個月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闖入了九蓮臺。
渾身是血的潤禾站在玉翎面前,顫抖著說出他短暫一生中最后兩個字。
“佛主?!?p> 玉翎知道,迦音出事了。
她跌跌撞撞,連李紅妝也沒扶住,小腹徑直撞在了幾案上。
見血,早產(chǎn)。
李紅妝來不及處理潤禾,便只能顧著李紅妝。
什么準備都沒有,熱水毛巾也沒有。
玉翎渾身是汗,竟然與上次的順利完全不同,這次十分困難。
李紅妝并不精通于此道,她只能盡其所能,讓玉翎不那么痛苦。
只是痛苦才剛剛開始。
一天一夜,當她終于把孩子生下來時,人也快沒了半條命。
李紅裝捧著那顆蛋給她看,玉翎不禁搖搖頭,“又是這東西。”
然而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吩咐李紅妝收好蛋,替自己盛裝。
李紅妝不解,“公主應(yīng)該好好休息,為何要這般?”
玉翎搖搖頭,“他有難,我一定要去?!?p> “那為何要盛裝……?”
玉翎沒有回答,“你帶著這孩子,隨便在凡間找個地方,若十日之內(nèi)我沒有消息,你就替我好好照顧他。”
玉翎臉色仍白得可怕,但是李紅妝不好拒絕,她摸不透玉翎在想什么,即便想攔著,恐怕也力不從心。
“公主慢點,”李紅妝勸道,“佛主不會有事的。”
“你不懂,”玉翎搖頭,“其實那日我都聽見了,也破了他的術(shù)法,之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在于,我擔心如果我說出來,他會把我送到另外一個地方,比如哥哥那里,我就更逃不出來了?!?p> 見李紅妝驚訝,她苦笑,“你可知那酒是誰送來的?”
李紅妝搖頭不解,“是潤禾,”玉翎道,“有人按捺不住了。”
“潤禾?他不是藥師尊者的弟子嗎?”
“正是蘇皓月,”玉翎道,“今日估計也是她指使的,可惜潤禾才這么小,剛脫了輪回便又入了輪回?!?p> 李紅妝蹙眉,“她為何要這么做?”
“迦音曾說,在佛者前,他也是個男人啊?!?p> 李紅妝頓時明白,原來蘇皓月竟然也……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成陽身邊那個若拙不也一樣么?”
“哦對了,”玉翎簪好最后一個鳳尾步搖,“鴻曦朧翊還有若拙的孩子被迦音安置在鸞山,那兒有一座明宮是迦音為我修的,除了你我三人再無旁人知曉,你便帶著這孩子去那兒住著吧。那地方?jīng)]多大靈氣,又離著凡間不遠,也不會有人去那里,你安心便可?!?p> “公主,”李紅妝叫住正要離去的玉翎,“小主子還沒名字呢?!?p> 玉翎看了眼李紅妝捧著的蛋,想了想,“聆諳,”她沾著水寫下名字,“無論男女,替我好好照顧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