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太白經(jīng)天，白虹貫日

　　元豐五年一月十五日，絕世奸臣蔡道進京，其以六歲稚齡在大朝會中大言煌煌，于勤政殿狡辯，終致重臣高遵裕被流放瓊州、駙馬都尉王詵被發(fā)配至大理國，前朝丞相王旦之孫王鞏被貶至仙游縣。

　　朔日（每月十五）正午，太白經(jīng)天，長虹貫日。

　　主有難，多戰(zhàn)事。

　　妖童蔡道進京即引起天下大變。

　　據(jù)傳，是時，神宗已病，卻引妖童入宮，并將其置于皇儲身旁，實是昏聵至極。

　　《宋史·奸臣一·蔡道（子……、孫……）》

　　如果，蔡道能回到后世，看到宋史之中的這條記錄，一定會向法院起訴，狀告這位編寫宋史的人，其書中嚴重的侵權(quán)行為。

　　因為“主有難，多戰(zhàn)事”這句話還是從蔡道口中傳出去的。

　　蔡道一行人剛出大門，走了沒有一刻鐘。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長空當中突然出現(xiàn)奇景。

　　太白經(jīng)天，白虹貫日。

　　如此壯觀的奇景，蔡道自然也看到了，而且看得非常清楚。騎在馬上，雖然滇馬比較矮，可相較于周圍并不高大的百姓來說，自然不虞被人擋住視線。

　　在后世，2004年和2012年，蔡道都曾有機會看到這個天文奇觀?？上?，那時的他對于天文學(xué)沒有絲毫的興趣，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除非他還能活一百年，不然的話，他此生絕無機會在看到這個天文奇觀了。

　　沒想到，穿越到大宋朝，居然能夠親眼看到。

　　不過，此時的蔡道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

　　太白經(jīng)天。也就是后世所說的金星凌日。蔡道不是一個天文愛好者，并不知道這個天文現(xiàn)象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元豐四年，也就是公元1081年。

　　主有難，多戰(zhàn)事。

　　這個天文現(xiàn)象可以說是臭名昭著，最有名的掌故有二。

　　第一就是荊軻刺秦王，荊軻行刺失敗，導(dǎo)致燕國提前被滅；

　　第二、就是大名鼎鼎的玄武門之變，李世民發(fā)動兵變，唐高祖李淵被迫退位，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被殺。

　　太白，也就是金星。金星是臣，日為君，作為臣子卻掠過君，其意在喧賓奪主。

　　后來，中國人古代天文學(xué)家總結(jié)了這種天文現(xiàn)象的五種災(zāi)害表現(xiàn)。

　　1.圣上受難

　　2.刀兵之難

　　3.大病之年

　　4.大水之年

　　5.世風日下

　　糟糕！

　　這下子可壞了菜了。

　　看這樣子，朝中要出大事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偏偏選在自己剛剛進京的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賊老天，坑系統(tǒng)，讓自己無形中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這個坑可是比兩黨之爭還要深，一個不好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此時此刻此地，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見鬼的天文奇觀。其所蘊含的意義，朝中的大臣們想必都是心知肚明，而且剛剛經(jīng)歷了五路伐夏的慘勝，河北諸郡的蝗災(zāi)，宋神宗又龍體欠安，這一系列的事件實在是于此天象相契合。如果，保守派能放棄這次大好的機會，不趁此打擊變法派，蔡道敢把自己的頭擰下來當?shù)首幼觥?p>　　更何況，他們一行人雖然是昨天黃昏時刻進得城，朝中的那些大臣，這其中一些有心之人，肯定會將此異象和自己聯(lián)系在一起。以宋神宗那種耳根子軟的表現(xiàn)，這昏君真有可能會信喲！

　　自己又該如何跳出這個深坑呢？

　　“這下子麻煩大了！”蔡道一勒馬的韁繩，停住了馬，抬頭仰望天空，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心中感嘆自己是不是有點時運不濟啊！

　　蔡籃見自家公子停住馬，也跟著停住了馬，他不知道，也不理解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地跟在蔡道的聲旁。年紀最小的蔡籃卻從公子的表情在看出了一點端倪。當然，他自然理解不了天空中奇異景象的含義。誰沒事吃飽了撐的，會給一個娃娃講這種犯忌諱的事情。

　　蔡道卻不知道，他此時此刻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異象出現(xiàn)，這些人大部分都知道天空中那番景象可不是什么好兆頭，而蔡道一聲‘這下子麻煩大了！’，自是逃不出他們的耳朵，一下子也就暴露了蔡道居然也知道這個天文現(xiàn)象的含義。

　　皇城司的人自然知道這件事不是小事，就立刻分出一個人去向自己的上司匯報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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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朝中的大臣們，坐在各自的辦公場所，都得到訊息，全都親眼目睹了天空之中的異象。

　　保守派的大臣個個摩拳擦掌，都是進士出身。這時候，就應(yīng)該寫一篇雄文，利用天變，指斥那些堅持變法的變法派大臣，最好能夠籍此機會把這些奸邪之徒全部趕出汴梁，能去給王鞏做伴，那就更完美了。

　　而變法派的大臣，各個面色凝重。

　　“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边@雖然不是王安石的原話，但他變法的依據(jù)大致就是如此。熙寧年間，有王安石這個高個頂著，這些個變法派的大臣們過得都挺滋潤，可是，王安石已經(jīng)第二次罷相了。不管是看透了宋神宗這個人的本質(zhì)，還是感傷于自己愛子的英年早逝，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回到朝中的意愿和動力。

　　現(xiàn)在在朝中的變法派大臣，即便宋神宗給得權(quán)利再大，可他們并不是當初的那個‘拗相公’王安石。有才干，卻沒有威望，朝堂上，稍有風吹草動就得被宋神宗丟出來頂雷。

　　不過，這其中有一個人就是個例外。林國輔，那個福清籍的御史，在大朝會上出言攻擊蔡道以及蔡家，卻不想被蔡道辯得體無完膚，大失顏面。如無意外的話，這個人在此次大朝會的時候基本上就廢了，他事實上已經(jīng)被保守派的大佬們放棄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離開的勤政殿，失魂落魄的回到御史衙門，一直傻愣愣的坐在自己房間里發(fā)呆。

　　可是，老天突現(xiàn)異象，林國輔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翻身的機會來了。

　　于是，他立刻拿出奏折，思如泉涌，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萬余字的奏章，文章里的內(nèi)容一點也沒有提及變法派和保守派之爭，反而滿篇都是在說蔡道是妖童轉(zhuǎn)世，剛剛進京就引發(fā)老天示警。立即前往皇宮，想要親自進宮面見皇上，將自己的奏章直達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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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文德殿中，自從大朝會上回來，宋神宗的心情非常好和，因為五路伐夏慘勝而引發(fā)的抑郁不振一掃而空，緊張的精神更是得到了極大的舒緩。

　　午膳的時候，他居然比往日還多吃了半碗米飯。

　　侍立在一旁的石得一，此時看在眼里，樂在心頭。

　　對于石得一來說，宋神宗可以說就是他的全部，而對于宋神宗來說，朝中對他最忠心的人也非石得一莫屬。

　　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光是在文武大臣當中是鐵律，在太監(jiān)這個群體當中，就顯得尤為明顯。前一陣子，宋神宗因為五路伐夏的事情，居然龍體欠安，更加沒有了什么食欲，長此以往，官家的身體非得垮了不可?？墒?，那個時候，誰又能勸得動官家呢？

　　在宮中，他勾當著皇城司，這個大宋朝最大的特務(wù)機構(gòu)，雖然在內(nèi)侍中品級不是最高的，可權(quán)利卻是最大的。在他之上，還有個入**侍省都都知，那可是高太后的近身太監(jiān)。如果官家萬一有個好歹，他這個都知肯定沒有什么好下場，高太后和保守派的頭頭司馬光可是一直都看他不順眼。

　　說實話，大朝會上，蔡道竟然敢當面直接指斥宋神宗為昏君。

　　當時，石得一對于這個娃娃恨得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生死活剝這個小東西?？烧l又能想到，官家非但不生氣，沒有降罪于他，反而給予了非常豐厚的賞賜。只是不知道那個娃娃究竟是怎么想得，居然沒有接受賞賜。

　　真是沒有想到，當初自己也就是逗悶子的一句話，居然能有今天這么好的效果。如果那個娃娃真成了延安郡王趙傭的伴讀，自己將來就還有翻身的機會?，F(xiàn)在，只能希望他能夠回心轉(zhuǎn)意，接受官家的賞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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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之后，宋神宗處理了一會兒奏折，就準備按照蔡道的思路，將五路伐夏和烏臺詩案這兩個案子重新處理一下。不過，作為皇帝，宋神宗當然不會完全按照蔡道這個小娃娃說得去更改。剛剛研了墨準備書寫圣旨，就聽見外面當值的小黃門進來通報說，太史局令帶著太史局所有八品以上的官員在殿門外求見。

　　此時的太史局就是明清時期的欽天監(jiān)，北宋初年也叫這個名字，不過元豐改制的時候，剛剛把原來的名字全部統(tǒng)一為太史局。這個部門權(quán)利不是很大，官職也很低，可這個部門官員的責任說大不大，說小卻一點都不小。但凡日食、月食之類的天文和歷法都歸太史局管理。太史局令既然帶著其部門的官員齊至，肯定有大事發(fā)生。

　　宋神宗連忙讓那個小黃門招呼一眾官員進入文德殿。

　　太史局眾人一進入文德殿中，就全都跪在地上，異口同聲說道：“陛下，大事不好矣。太白經(jīng)天，白虹貫日，禍事將將至矣！”

　　“什么？”宋神宗聽完以后，有些不相信，連忙從榻上站起身，連龍靴都顧不上穿，就這么光著腳從龍榻上一直跑到了大殿門外。

　　果然，可這又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