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爭執(zhí)
他對花如云愛護有加，對子魚卻這般隨意，難道就是因為他是男子，應(yīng)該更多責任？可他的責任并沒有幫他共圖天下這一項。
侍者來報說一切已經(jīng)準備妥當，請?zhí)K子魚去沖涼，子魚跟了出去，花無痕又回到書房內(nèi)。
他看著書桌上的小錦盒，暗紅色加以金線修飾的盒子非常精致，里面裝著一顆碧玉色的夜明珠，一顆血紅的戒指，是王小五給他的。
他知道，如果從這兩樣東西上查起，一定會有所收獲，真要這樣嗎？
花無痕伸手撫上夜明珠，細長的手指觸及碧玉的珠子，指尖有絲絲涼意，涼透了心。
“花青。”
未幾，花青出現(xiàn)。
“你去把金包銀先生請來?！?p> 金包銀，愛好收藏天下珍寶，號稱識得世間所有珍寶。
逝者已逝，他仍得繼續(xù)自己的使命。
子魚回來，如云也在，一家三口終于團聚了一次。這天是久違的三個人一起的晚餐，三人像過年一樣，花如云更是笑得像花兒一樣，她已很久沒看到蘇子魚。
可是席間卻發(fā)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花無痕問起花如云上次和林慕比試的事情，花如云一聽就來氣了。
“哥哥是不是不讓林慕和我走近？他現(xiàn)在看到我掉頭就走?！?p> 前段時間東方羽帶林慕來過虞國。這期間卻沒有和花如云說過一句話。
花無痕慢慢嚼著口中食物，看也不看妹妹。
“他是影衛(wèi)，你怎么能跟一個影衛(wèi)走得太近？”她每次出去，花天影其實都暗中派了人保護，本來是為了以防萬一，后來卻聽到手下回稟二小姐每次出去都會和林慕有所牽扯，她當然不能讓他們之間有任何可能。
花如云嘟囔：“我只是想打贏他。”
“你現(xiàn)在還贏不了他。”
“哥哥是瞧不起我的武功，還是瞧不起他？”
花無痕沒有回答，仍慢慢嚼著飯。其實，早已食之無味。他沒想到如云會因為林慕跟他起沖突?；蛟S她現(xiàn)在對林慕還沒有感情，可時間久了難道不會生情嗎？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蘇子魚看著兩人這樣，只好打圓場，“今日的菜都好，唯獨這道明爐烤黃魚不好，烤得太老了?！边@道菜是如云最喜歡的。
如云果然被這話引走了興趣。
“怎么會？明明很鮮嫩，黃師傅做的烤黃魚是天下最好吃的了。”說著又夾一塊烤魚吃起來。
“是嗎？也許我久不吃，吃不出來了?！碧K子魚笑，夾起幾片海筍放到如云碗中：“這個是時令菜，比較新鮮，多吃點。”
沒有蘇子魚在，今天兩兄妹還不知如何收場。
許是和花無痕有了言語沖突，生哥哥的氣，吃飯完花如云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云一走，子魚便道：“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怎么這樣和她說話。”
花無痕也來氣，“難道我連這樣跟她說話都不行？”
“心平氣和些，她這任性的脾氣還不是你慣出來的?！?p> 花無痕氣結(jié)，卻不好說什么，妹妹的性格跟他平日什么事情都依她有很大關(guān)系。
“她不會覺得你是為了她好，只是覺得你限制她交朋友的自由。”
今日從花如云的態(tài)度上也知道，林慕對她來說已不是朋友那么簡單，他之前的猜測和擔心并不是多余的。
“我絕對不會允許她和一個影衛(wèi)在一起?！?p> 蘇子魚皺眉，俊美的臉上烏云密布，“你什么時候這樣專制了？如云喜歡什么人是她的自由，你從中干預(yù)只會讓她反感，甚至恨你?！?p> “她恨我也罷，和一個影衛(wèi)在一起，只會成日擔驚受怕，我不想她這樣?！?p> 說不定哪日，他與王小五的訣別場景會在如云身上重演，她怎么舍得讓妹妹這樣？
“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過什么樣的生活都是如云自己的選擇，與養(yǎng)在華麗籠子里吃著精美鳥食的金絲雀相比，她說不定更喜歡自由自在?！?p> 花無痕淡淡的眸色轉(zhuǎn)濃，看著蘇子魚，眼前的人還是與他心有靈犀、與他生死與共的人嗎？他淡淡說道：“我就是飼養(yǎng)人嗎？”
“如果你繼續(xù)這樣限制如云，你就是?！?p> 蘇子魚額前的一縷青絲隨著微風輕輕揚起，俊美的臉龐一覽無遺，烏黑的眸，靈動的眼，如雪的膚，淡紅的唇，美艷無雙。
兩人相視，花無痕袖子里的手因憤怒握成了拳，指節(jié)分明，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樣。
花無痕拂袖而去。
他不知，蘇子魚何嘗不是他的影衛(wèi)，是不是，他也危險，也不值得托付。
入夜，月亮在云堆里露出一角，白色的月光從云隙中透出，清清冷冷灑在地上，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樣，透過窗戶瀉到房間里，如披上了銀色緞帶。
花無痕坐在窗前看著這月色，太多愁緒，都隱藏在這月色中。
黯光入我室，愁思附你身。
月色如斯柔和，心情卻如此沉重?；ㄈ缭茪鈵赖脑捳Z、蘇子魚責備的神情、王小五離去的背影交替出現(xiàn)，如洪水猛獸般。是否人始終逃不過命運的齒輪，最終都要被現(xiàn)實打敗。如倚藍公主那樣求不得，如妹妹如云那樣不能求，如她那樣無路求。與誰相遇、與誰糾纏、與誰分別，最終留在身邊的人都是由命運安排，所以命運才有好壞。她忽然覺得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喜歡的人正好喜歡自己，而且，這個人還是對的人。
可如云的這個人呢，是錯的人，難道眼睜睜看著她錯下去嗎？
絕對不行。
花無痕輕搖折扇的手停住，然后慢慢將扇子合上。
他在賞月，也在思考怎樣處理林慕。
此時的蘇子魚也在賞月。
這是他第一次對花無痕說這么苛刻的話，在兩人認識十五載后。一直以來，他對花無痕都是溫和、親善，從未指責過他。不知今日，為何說出那些話。是與林慕的惺惺相惜嗎？他四歲就被買來做花無痕的侍童，即使花無痕從未將他當侍童看，可這是無法抹去的事實。他與花無痕之間，比朋友多一份愛，卻又沒有愛人的感覺，像是手足，卻比手足多一份心動。他弄不清楚自己對花無痕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更不懂花無痕對他又是怎樣一種感情。難道兩人就這樣一直相濡以沫、相互扶持下去，不能更進一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