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林圣地,一片片宮闕巍巍矗立,仙霧繚繞,陣陣禮儀之樂傳唱,華彩之章當空飄蕩。
中央至圣殿中,圣公高坐主位,下面分列兩列一十二個蒲團,一邊是高冠博帶名滿聯(lián)邦的大儒,正襟危坐,不怒自威。一邊是孔府圣地修道,已達法身境界的前賢高人。
一白面清瘦老者向圣公一禮,說道,“我這次去聯(lián)邦議會,裁決威嚴日重,一言九鼎。我們世家已然徹底失了掌控之力,如今又失去了天財?shù)貙氝@一進項,恐怕修道之資獲取日益艱難?!?p> “哼,星際聯(lián)邦日益坐大,遲早沒有我等的容身之地,以后能不能躲過聯(lián)邦的清算還未可知?!?p> “怕什么,通天上尊已然轉(zhuǎn)劫歸來,聯(lián)邦卻只剩下三大執(zhí)宰,不足為慮,現(xiàn)在要考慮怎么奪回那些修道資源份額?!?p> “當初要不是顏師拼死阻攔我等,聯(lián)邦不見得能翻盤,如今我輩也不用如此被動?!睅孜坏伦州叺姆ㄉ砀呷?,正滿臉不岔,對聯(lián)邦做派破有微詞。
“放肆!德行,豎子,顏師也是你能議論的?”一位臉孔方正,一臉正氣的大儒大怒,怒斥道。
話音剛落,一股浩然正氣迎面撲來,感覺自身神魂猶如滾入沸水之中,德行立刻認慫,口呼,“德廣賢兄,小弟失言了?!彪S即滿臉通紅,閉目不再言語。
見德廣火爆脾氣上來,竟然要起身開罵,旁邊的大儒連忙將他按下,搖頭道“哎,顏師自從那次變故之后,再也沒有踏進孔林圣境一步,就算至圣先師誕辰儀軌都不再過問,是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不肖!”
“如今多少前賢大儒只在學林講學,教授先圣絕學,不再入孔林圣地,就是羞與爾輩為伍,不修經(jīng)意,修些歪門邪道,與叛教何異,哼!”
坐于諸多大儒上首的一位老者,雞皮鶴發(fā),滿臉褶皺,顫顫微微地指著對面的一干法身高人大罵。
圣公臉色微紅,起身向老者一禮,才說道,“令煥師叔,您言過了,諸多亂世,我輩有護道之責,不得已而為之?!?p> “如今星際聯(lián)邦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踐行先圣格言,教化萬民,有大治之像,我孔府本就門生故吏遍布聯(lián)邦,家世已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興盛已極。爾等卻不思月無常圓之理,如那婦人行事,與民爭利,有違仁道?!绷顭ù笕宀灰啦火垼m已到風燭殘年,走路都要別人攙扶,但說話卻字字珠璣,擲地有聲。
在修道之人紫府映照之下,令煥大儒出口成章,字字圓潤如珠,被無數(shù)浩然之氣裹挾,飛空而起,在殿內(nèi)滾動。
整個圣殿為之一靜,在座諸位圣地有數(shù)的修道高人,不敢造次,竟無一人敢出言反駁。
“德長,玉虛圣境有無教誨?”一位坐于上首得老者打破沉默,問道。老者鶴發(fā)童顏,頂門隱隱有寶光透出,已然脫去法身,修成法相神通。
“令慎師叔,我已然親身前往,卻見玉虛圣境山門淪陷,早已封山多日,未曾見得?!?p> 令慎看向圣公,兩人皆搖頭嘆息不已。沉吟片刻,才嘆氣道,“我輩雖然修得法相,但離那玄之又玄的上尊境如霧里看花,朦朦朧朧,多年不得寸進,空修一身法力。廣境上尊一向護短,偏又神通無敵,玉虛一脈連麒麟崖都不能保全。我孔林于他也有些因果,以那位的脾氣,報仇從不隔夜,遲早要找上門來,如何是好!”
此話一出,在座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學林驛站人來人往,人聲嘈雜,可這位老者偏偏喜歡在這休憩。
見一年輕人做道士打扮,居然主動行禮,老者愣了片刻,卻無絲毫倚老賣老,緩緩站起身,輕輕一禮,道“老了不中用了,剛坐一會就睡著了,見笑了。”
老者須發(fā)皓白,面容蒼老,但五官堅毅,一雙眼睛卻沒有半點老人的渾濁,如一汪清水,清亮潔凈,炯炯有神。
在諸葛凡的紫府映照之下,老者雖然名堂都未曾點亮,沒有半分神通道法在身,可身上卻紫光閃耀,周身浩然之氣直沖天際。
“鄙人顏復,凡俗中一個小老兒罷了。我觀這位道長神藏虛空,周身時刻伴有廣大無量之意境,給人以超凡脫俗之感,不敢當?shù)篱L一禮。”老者顯然學問精深,望氣識人,看出諸葛凡的特異之處。
諸葛凡一彈指,紫府二十八星宿虛影微微一亮,已然照見老者浩然之氣的由來。
孔林能有今天的地位,星際聯(lián)邦所推崇的傳承圣地,靠的可不是孔府圣地的顏面,而是與這位普普通通的老者密不可分。
當年聯(lián)邦為了沖出太陽系,打破修真世家所起的樊籠,底蘊盡出,與修真世家大戰(zhàn),聯(lián)邦不敵,危如累卵之際,顏復一人挺身而出,攔在了泗水橋上,以顏圣后人身份,以死相逼,令孔林圣地不得落井下石,出手對付聯(lián)邦。還寫檄文號召所有學子相助聯(lián)邦,這才幫助聯(lián)邦在滅亡在即之時,慢慢穩(wěn)定了局勢,不至于四分五裂。
“聽聞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老先生早已經(jīng)得償所愿,如今更是功德之氣充盈全身,蘊養(yǎng)無數(shù)浩然之氣直沖云霄,又有孔府圣地在側(cè),何不修行道法,可直入法相之境,脫去那壽元束縛,豈不美哉?”諸葛凡奇怪問道。
“什么圣地,一群不肖子孫而已,竊據(jù)祖上遺澤,不思治學,整天蠅營狗茍,違背圣道,不知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只知索取,卻不思回報這方天地?!崩险邠u頭嘆息不已,擺了擺手說道。
“何況萬物平等,生命都有盡時,我輩追求的非是虛無飄渺的仙道,前賢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崩险邍乐厣窆鉅q爍,緩緩開口,聲音卻如炸雷一般,在諸葛凡身邊響起。
諸葛凡眼中滿是敬重之色,微微一禮道,“此教化之言,功德無量?!?p> “此輩不知天人合一之道奧妙,空有大道傳承,卻取小道,孔林圣境先天不足,無法脫去法相,直面大道道妙。如今天地劫數(shù)將至,圣地都無法保全,一切都將如夢幻泡影,可悲,可嘆?!?p> 諸葛凡說完又向老者輕輕一禮,緩緩向前走去。
老者搖了搖頭,輕輕抬頭看去,神色頓時一變,天邊遠處,無數(shù)紫氣蜂擁而來,綿延萬里,覆壓整個學林而來。
“圣人出行,圣人氣象!”老者吶吶自語,復又震驚的朝前方望去,除了清風撫落的幾片綠葉,哪還有半點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