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生動身的同時,野豬怪叫一聲,跟著撲身向前。雙方用的都是動物間最原始的搏斗姿態(tài),誰先頂不住壓力避開,就會被對方狠狠地撕裂要害。只是任云生不是動物,自然不會同它硬碰硬地相撞,身子晃了一晃,野豬撲了個空,落地急忙轉(zhuǎn)身。卻見那柄大劍挾著銀光急速刺來,只來得及一聲驚叫,腦袋隨即被刺了個透穿。
“好厲害······”陳桐忍不住發(fā)出感嘆,旁觀者清,方才這場小斗只不過一躲一刺,但在他眼中看來卻是厲害無比。任云生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的視覺捕捉,剛看到起手,下一秒任云生已經(jīng)開始擦拭起了劍身。
這讓他想起了武俠小說中高手的對決,心頭一熱,不禁出聲贊嘆。
任云生聽到聲音,回身就要出劍。見是新人中的一位,好奇地問道:“你怎么在這兒?”陳桐兀自呆呆地看著地上死去的野豬,神情似驚似喜。瞧他看傻了的模樣,任云生暗覺好笑,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在周圍搜索起來。
一般懸疑恐怖電影中有個慣例,第一個或第一批脫離隊(duì)伍的,往往會成為這場恐怖的先行祭品。任云生也是這么想才尾隨跟來,所以害怕周圍還有蟒蛇潛伏。尋覓一周,蟒蛇沒見到,那邊陳桐還給他潑了盆冷水。
“你別找啦,你被騙了?!?p> 任云生不解,抬眼看向?qū)Ψ健?p> “張盟是不是跟你說,這個時候會出現(xiàn)大蛇?”“昂,怎么?”
陳桐忍不住笑了笑,說道:“這時候還沒有大蛇,只有一頭野豬。他們是想看你實(shí)力怎么樣,才忽悠你來殺了野豬的?!?p> 任云生聽他說是個騙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臉上卻不顯露半點(diǎn)情緒?!八麄??”“是啊,他們,這不包括我?!标愅┒紫律頁崦i尸的創(chuàng)口,又替它合上了怒睜的雙目?!拔蚁嘈拍愕膶?shí)力,不過他們還在懷疑,所以才有此一試。”
“我還以為你們縮在船里不愿意出來了呢?!比卧粕S口說道,抬腳準(zhǔn)備要走。這時,陳桐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們可不止騙你這一件事這么簡單,你不準(zhǔn)備聽聽嗎?”
任云生停住腳,笑道:“你和他們的關(guān)系不是打得挺火熱的嗎?”
“呵呵,我可從來沒把他們當(dāng)成可靠的盟友。啊,不對,最開始的時候是有的。不過從他們開始天真地認(rèn)為你只是個‘僥幸活下來’的菜鳥后,我就不那么想了?!标愅┱酒鹕恚瑑扇似狡綄σ?。這個長得老實(shí)巴交的男生臉上,露出了一副極為不相襯的譏笑表情。
“他們太自信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自信過頭就是傲慢,這不好。”
任云生轉(zhuǎn)過身,含笑看著對方,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首先不好意思,接下來的話可能不會很好聽。我們六個人確實(shí)不怎么相信你。因?yàn)槟愫臀覀兊谝淮我娒?,有這種心理并不奇怪。但我們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畢竟這里是赤道,跨越這么長的距離作假的難度很高。正因?yàn)槿绱?,他們對?qiáng)化、超能力的渴望壓過了對未知的恐懼,畢竟沒見過殘酷的人,總會下意識用泡沫來麻痹自己。”
“你不像個學(xué)汽修的,倒像個寫小說的?!?p> 陳桐笑了笑,說道:“我的興趣就是這個,可惜混得不好······然后,他們開始覺得你只是上一部電影僥幸活下來的菜鳥,沒有帶領(lǐng)我們完成任務(wù)的能力,反而會害怕你的錯誤指揮,導(dǎo)致他們的死亡。所以他們沒有來找你結(jié)盟,不過我沒有那么自信,我想尋求你的盟約,成為你的盟友。在此之前,我想見識一下你所說的那種力量!”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雜耍嗎?想看就看。”說著,任云生邁著緩慢的步子向陳桐走去。明明眼睛里蘊(yùn)著笑意,卻讓陳桐想起了捕殺獵物的孤狼。
他不禁后退一步,緊接著挺直了身子,高聲道:“我只是在想,你作為上一代活下來的輪回成員,怎么也會比我們這些普通人強(qiáng)大得多。說句沒有惡意的話,盟約雙方都得拿出來誠意,不是嗎?”
話音未落,一陣木材斷裂的悶響,陳桐背后的大樹齊腰斷開。葉子灑落了他一身,陳桐抖了抖身子,任云生已走到遠(yuǎn)處。
“算了吧,你沒什么值得我結(jié)盟的東西?!薄拔铱倳玫降?!”陳桐高喊,那邊任云生的背影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黑點(diǎn)。
這番話正中任云生下懷,新人會打鬼算盤再正常不過,能想到的無非就幾點(diǎn),何須陳桐這個意圖反水的家伙告訴他。好在這批新人的素質(zhì)總算不錯,沒有一味地消沉。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大吵大鬧,這不信那不信的愚蠢情況。所以他們不會同他對著干,但隊(duì)伍離心離德總歸不好,有陳桐給他傳遞消息,他也可以提前防備。
回到游船,泰莉上前好一陣感謝,說救了那對男女一命云云。那兩位很是尷尬,滿臉通紅地道了個謝。不久后,保羅·薩朗拖著一頭死野豬回來,任云生瞧得分明,正是他一劍捅死的那頭野豬。
“好運(yùn)氣,也不知道是誰殺死的野豬,看來這兩天我們有烤肉吃了。”保羅·薩朗笑著,顯然意有所指。
……
深夜,任云生正潛心運(yùn)氣,房門忽然被輕輕敲響。開門一看,保羅薩朗正笑呵呵地站在走廊。兩人走出客艙,偌大的甲板只有他們二人。這是個適合談話的時間,其余人都已沉沉睡去。
任云生默不作聲地看著對方拋接刀子,想聽聽他會說些什么。
“你有這么好的身手,為什么屈就在這兒當(dāng)個安保?”
“你有這么好的身手,不也在這兒跟我閑扯淡?”任云生不動聲色地回道。
保羅呵呵笑著,尖刀升落的頻率愈發(fā)密集,好像一團(tuán)躍動的銀光。待尖刀最后一次落下,他的表情嚴(yán)肅了起來:“你是來找巨蟒的嗎?”
任云生沒有說話。
“瞧我問得什么傻問題?這附近能讓你動心的,可不就是巨蟒了嘛!說實(shí)話,我也是來這兒找巨蟒的,它們這些寶貝,嘖嘖,可是價值上百萬美金呢!”見任云生還不說話,保羅將刀尖插入油桶蓋,很難想象他這股蠻力以前居然是做牧師的。
“咱倆合作,五五分成?!?p> 這話打動了任云生,他不在意那所謂的百萬美金,而是在意眼前的這個老男人。按照張盟的說法,保羅薩朗是串連起整部電影的關(guān)鍵人物,也只有他才知道怎么找到巨蟒。前兩天任云生有意去主動接觸對方,但又擔(dān)心對方生疑?,F(xiàn)下對方先一步提出,自然再好不過。
他佯裝思索的樣子,沉默著用手指輕點(diǎn)油桶蓋,沉默片刻后道:“那好,但我需要你把船引到巨蟒聚集的地方,越多越好。你很熟悉這里的地形吧?能賺多少錢,就看你有多賣力了?!?p> 說罷,任云生轉(zhuǎn)身離去。見人已走遠(yuǎn),保羅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不經(jīng)意看到桶蓋,雙眼登時大睜。
油桶蓋被深深地按下去一個指印,照常理來早該捅得穿了。但這塊鐵蓋卻像棉花糖似的,深深地凹陷,再凹陷下去······
翌日,游船在行駛途中遇到了意外,無論怎么開動馬力都沒法再前進(jìn)半步。無奈之下史蒂文下水查看,卻被水中的毒蜂鉆入了喉嚨。一番緊急救治之下,終于勉強(qiáng)保住了性命。但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不得已泰莉決定返航,先將史蒂文送去醫(yī)院。
這下可激怒了來玩的游客,紛紛抱怨不停。泰莉氣得渾身發(fā)抖,和抱怨最兇的幾人大吵了一架,最后和導(dǎo)游協(xié)商了一下,聽從保羅薩朗的建議走小路快速回去。
這一切都在任云生和保羅薩朗的計(jì)劃之內(nèi),看著游船越來越接近目的地,保羅喜上眉梢,而任云生卻在史蒂文的床邊靜靜守候著。
“很抱歉啊,如果你現(xiàn)在能聽見的話。”任云生平靜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史蒂文,輕聲道:“但為了完成任務(wù),我也沒有別的辦法······”
外面?zhèn)鱽硪贿B串爆炸轟響,船身也被震得微微發(fā)顫。任云生提起劍,快步奔向甲板。甲板上已亂成了一鍋粥,人們紛紛尖叫著躲避。地板上、門檐下,到處可見游動的長蛇,吐著信子攻擊著這些驚慌的獵物。
任云生揮劍斬斷了一條張口咬來的青蛇,反手將沖到面前的人推入客艙。卻見新人中的女孩柯夢嚇得定在原地,嬌軀不住顫抖。一條手臂粗細(xì)的黑鱗大蟒正盤在桅桿上昂首吐信,作勢要咬向她。任云生上前抓過柯夢,右手挺劍刺出。黑蟒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吃了口劍鋒,一只扁頭被分成了兩片。
這蛇尚未死絕,兀自顫抖個不停,被任云生一腳踩成了肉泥。最后一聲爆炸響起,漫天飛蛇紛紛亂亂地灑落而下,任云生將柯夢護(hù)在懷中,落來的蛇一一被砍成兩截。要是他會憐香惜玉,也許這也算個英雄救美??扇卧粕恍亩荚谶@些蟒蛇身上,半推半拽地把柯夢送到客艙門口,一把推了進(jìn)去······
“別出來!”
任云生看了眼甲板上的眾人,其余新人早就跑了個沒影,見狀松了口氣。泰莉不愧是女中豪杰,一邊趕蛇一邊大喊道:“不要慌!先去室內(nèi)避一避!”她看了眼恣意大笑的保羅,又對任云生使了個眼色,意味不言而明。
這老小子有鬼!
任云生當(dāng)然知道他有鬼,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賣力地殺起群蛇。這些小蛇沒有獎勵點(diǎn)數(shù),但為了博得好感,仍是盡心盡力。殺得興起,手上不再保留,轉(zhuǎn)眼間近百條蛇被他一人殺得干干凈凈,只剩最后一條手指粗細(xì)的三寸小蛇,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落里纏成了個團(tuán)兒。
他提劍要刺,小蛇忽然掙開了身子,像受驚的貓一樣弓起背部。卻見它的鱗片有些奇異,經(jīng)陽光照射隱隱閃著淡金色的毫光。
任云生放下劍,小蛇也跟著趴回了地面。而當(dāng)他又提起劍時,會緊跟著弓起身子。來回數(shù)次,任云生感覺這蛇聰明得奇特,索性收了劍,任由它自行逃走。
不想這小蛇爬了少許距離,忽地僵了一僵,萎靡在甲板上再難動彈。任云生本想一腳踢走,見小蛇翻白肚皮,卻還嘗試著往前挪動,心頭不禁一顫。想到自己也如這小蛇一般,明明弱小得很,仍要艱難茍活。猶豫片刻后俯身撿起,揣入了長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