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的,沙人的身體開始迅速地轉(zhuǎn)變起來。從微不可察的點點黑斑,逐步蔓延至全身。鄭吒瞧得分明,暗叫不好,招呼石萬啟一聲上前去抓蜘蛛俠的手臂。蜘蛛俠有特殊的危險感應,最先發(fā)覺了異變。但他想要松手時已經(jīng)太晚,沙人的手臂驟然變幻成兩條粗壯的沙鞭,將他狠狠地拉了回來。
但他卻并沒有感覺,仿佛在控制身體的不是本人而是某種其他的東西。沙人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突然驚慌失措道:“不,不是······這不是我······”
“松開他!”鄭吒趕上前來,拖住蜘蛛俠的身體往后拽去。石萬啟半分不敢猶豫,一記快刀斬斷了鏈接兩人的毒液絲線。根根絲線猶如鮮活的觸手,扭曲蠕動著想要再連于一起。不等兩人身上的毒液再次接觸,鄭吒倒拖著蜘蛛俠跑到了鐘樓的另一處。
“你干什么?!”蜘蛛俠掙扎不斷,他發(fā)現(xiàn)以自己的力量竟一時掙脫不開這男人的束縛?!皠e他媽亂動,你身上的毒液,你身上的毒液似乎······要活過來了?!?p> 不消他說,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親眼看到。蜘蛛俠身上的戰(zhàn)衣抽出幾條黑色線條,極盡拉伸著想要去到沙人身上。而沙人身上的黑色粘稠液體似有所覺,也伸出了線條以示歡迎。數(shù)條黑線仿佛有著生命,趨避開石萬啟的長刀朝正中的銅鐘攀去,即將連在一起。
“鐺!”震耳欲聾的鐘聲響起,毒液仿佛見到了蒼鷹的黑蛇,登時扭曲抽搐起來。蜘蛛俠捂住耳朵,不由得痛苦呻吟。他的聽覺太靈敏了,近在耳邊的洪亮聲響就是鄭吒都感覺耳朵一懵,更不要說聽覺出眾的他了。
鄭吒來不及去護住耳朵,他全部的精力都在蜘蛛俠的毒液戰(zhàn)衣上。毒液戰(zhàn)衣化固為液,發(fā)出陣陣刺耳的尖鳴,想要脫離而去。待鐘聲漸消,立馬飛快地游動回來,這次它沒有盡數(shù)回到蜘蛛俠身上,而是分出一支順著鄭吒的手背包裹而上。
“草!”鄭吒丟下蜘蛛俠,忙伸手去拽。但這毒液豈是拽一拽就能下來的?不但沒有拽離,反而順著這只手飛速攀升,兩條手臂頃刻間便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彼時沙人的身軀已被包裹了大半,沙子構(gòu)成的軀體一經(jīng)侵入,好像長在了一起那般緊密。石萬啟驚慌地看看沙人,再看看鄭吒,接著咬牙向鄭吒跑去。比起素昧平生的沙人,救下他的鄭吒大哥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鄭吒大哥!”鄭吒抬起頭,見石萬啟已舉起刀接著明白過來。他也不懷疑,或者說他信任石萬啟更甚于楚軒、張杰幾人。當下沒有猶豫,將兩手高高抬起。石萬啟手中兩刀輕交,右手淺打劃了個半圓,帶著十足堅定的鋒銳揮向毒液。
淺打具有對付靈類生物的功效,這是石萬啟最開始兌換時的認知。但隨著他使用越久,卻發(fā)現(xiàn)這東西似乎沒有那么簡單。當然,這并不是說淺打是什么隱藏的寶貝,而是靈類生物,并不僅僅是靈力的構(gòu)成體而已。
為此,他專門向主神詢問,將得到的信息歸納整理才逐漸明白,魂魄之說大概的意思?;昶腔昶牵隇樯锼篮髿埩舻囊庾R;魄則是維持意識不消亡的能量。淺打是死神在擁有斬魄刀前佩戴的制式武器,自然有著破卻魄力的效果。但也正因是制式武器,遠不能像斬魄刀那般湮滅“魂識”。
只是遠不能,不代表絕對不能。淺打斷過一次,石萬啟修復的同時與它的聯(lián)系變得更加緊密。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極其偶然的情況下可以感受到這細微的聯(lián)系。他能感受到揮刀時淺打隱隱的喜悅,也能體會到將刀轉(zhuǎn)手給人時它的不舍。雖然他一直以為只是自己疲憊后的錯覺,但這次,石萬啟卻清晰的感受到了。
淺打在渴望毒液里的意識!
刀鋒中物,隨即輕輕上撩,不待毒液融合緊接著又是三刀落下。這三刀劈得又快又準,絲毫沒有傷到鄭吒的胳膊。注視之余鄭吒不禁贊嘆,這小子用刀的天賦當真是很高!要是同樣得到血族和內(nèi)力強化,恐怕他的變強速度會遠遠超過自己。只要給予其存活和時間,石萬啟有一天會成長為團隊中不可或缺的一員吧。
毒液似乎有些懼怕淺打,但也僅僅是有些懼怕而已。饒是這三刀出手狠辣,卻不能造成多少傷害。不過隨即而來的鐘聲嚇壞了它,扭動著以更快的速度包裹鄭吒。
任云生從趕到鐘樓起,便看到了毒液侵蝕兩人的一幕,他也沒有對付的好辦法,便嘗試著用掌心炮轟擊銅鐘。不試還好,一試結(jié)果連著鄭吒一起反受其害。病急亂投醫(yī)的他只有繼續(xù)敲擊銅鐘,希望這毒液真如電影中那般,聽到聲音會自我脫離。
鐘樓里亂作一鍋粥,瑪麗簡想上前查看蜘蛛俠的情況,沒走出兩步卻被毒液分出的觸手一把丟下了樓。蜘蛛俠見勢亂了心神,掙開鄭吒的抓縛伸手去扶。這一扶不要緊,黑線被扯成數(shù)截,沒有脫離的毒液四下伸出觸手,勾連住墻壁將他牢牢地鎖在原地。任憑他有千斤巨力仍無法再走半步,只能不住地驚喊。
還好隨后一條身影趕上樓來,將瑪麗簡死死抓住。蜘蛛俠慌亂之余看去,原來是還沒離開的樂芙。
樂芙本想著趕快與楚軒等人匯合,正愁搞砸了楚軒計劃不知道該怎么辦的她忽然聽見了樓上傳來的雜聲,接著折返回來,巧之又巧地碰到了順樓梯滾下來的瑪麗簡。
蜘蛛俠舒了口氣,繼而大喊:“快帶她走!你們快走!”不需他說,樂芙已將眼前的景象看在眼里。她銀牙緊咬,看向鄭吒。鄭吒正運動內(nèi)力企圖逼走毒液,但卻收效甚微。見是樂芙,緊繃的精神稍稍松緩了一分。
“你帶她走!去找楚軒和······張杰!”
“不需要了?!背幍穆曇粼谌硕许懫?,平日里鄭吒雖總覺得他平淡清冷的聲音別扭,但這次卻久違地感到心安。
“楚······楚軒,我們在鐘樓頂,毒液要把沙人······你們快上來!”
“張杰他們已經(jīng)趕去你們那里了,再堅持一分鐘,記住,不要讓沙人逃了?!?p> 逃?鄭吒這才想起沙人還在原地,對方似乎連動一下都沒有。毒液侵蝕他遠比鄭吒、蜘蛛俠更加艱難,但看兩者緊密結(jié)合的樣子,恐怕想要脫下來也會更加艱難。
沙人三分之二的身體已經(jīng)被侵蝕成漆黑模樣,只有腦袋保持著沙化的狀態(tài)。鐘聲不斷,只對鄭吒和蜘蛛俠身上的毒液有效,結(jié)合緊密至此,沙人身上的毒液已經(jīng)絲毫不為所動。他似乎陷入了沉寂,不再求救,不再動彈,連聲音也不發(fā)出丁點。
削去十幾片毒液后,石萬啟將刀身上殘余的漆黑抖落,大喘粗氣看著終于止住進勢的粘稠液體。半月刀法雖然如他所說對內(nèi)力的要求不高,但畢竟也是需要靠內(nèi)力催動的。他只是一介普通人,連半點內(nèi)力也沒有,只有憑著自己的體力硬頂。也不知道沒有內(nèi)力,武功抽取的是什么,才揮出十幾刀就感覺萎靡了大半,再想提刀,身體竟拿不出一點力氣來了。
“臥槽,累死我了。這武功,簡直要人命了。”石萬啟斷斷續(xù)續(xù)地道,他身子晃了晃還想出刀,卻被鄭吒攔了下來?!跋鹊鹊?,毒液似乎不再走了?!?p> 毒液總共就那么大,半數(shù)分到沙人身上,又大半留在了蜘蛛俠那里,侵蝕鄭吒的只有十分之一二。鄭吒能感覺到它正在快速地增殖生長,不知怎么的,長到肩膀處就不再繼續(xù)了。鄭吒精神一振,運轉(zhuǎn)內(nèi)力片片將其震落下去。少量的毒液很顯然不具備自我意識,在地上抽搐一陣轉(zhuǎn)作了一灘沒有聲響的爛泥。
看著落在地上的毒液想往石萬啟腳邊爬去,鄭吒心念一動,頓時驚喜道:“我有主意了!”
“有就快點說?。$姸伎毂晃义N爛了。”任云生又用力拍了兩下銅鐘,適才他敲得太狠,竟把厚實的大鐘打了個窟窿。
鄭吒看了眼馬上要將毒液剝離下來的蜘蛛俠,短短的遲疑后一咬牙道:“吸引,它們似乎并不只是有目的地選擇寄生,你有戰(zhàn)衣,我需要你······”
“寄生下蜘蛛俠身上的毒液!”
任云生先是一愣,隨即撲向蜘蛛俠。他沒有半點遲疑,正如鄭吒面對石萬啟的長刀時那樣,他也相信著鄭吒!
或者說,他唯一相信不會騙他的,就只有鄭吒!
“這有什么······不要總是婆婆媽媽的啊。”毒液似有所覺,飛快地探出觸手粘上任云生的戰(zhàn)衣,沒有選擇抗拒的他很快就被寄生了大半,黑色盡去后蜘蛛俠軟倒在地,心有余悸地看著雙手。
石萬啟一把推開蜘蛛俠,接著鄭吒撲身而上,納戒中取出攝魂棒當胸刺去!就在毒液將要覆蓋住戰(zhàn)衣的頭盔時,一陣令人牙酸的感覺油然而生。源源不絕的轟鳴聲響起,將毒液化去推向了窗外。
張杰提著一支造型古怪的機器,對準了已被全數(shù)覆蓋,仿佛成為黑色雕塑的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