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愛情是一個折磨的過程
四年后。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jié)。
一大早，方琪就提著噴壺給陽臺上的花花草草澆水，一邊澆還一邊說著話：“乖寶寶們，喝足了水，我就放音樂給你們聽。你們呢，要快快長大、快快開花……”她澆完了水，果然放起了音樂，優(yōu)美的鋼琴曲緩緩地響起來，像汩汩的溪水一樣流進(jìn)人的心田。她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音樂。
任飛從房間里走出來，雙手放在背后，手里還拿著一張紙；輕輕地走到她后面，溫柔地說：“這些花兒真幸福，不僅可以享受陽光和雨露的滋養(yǎng)，而且可以聽音樂，享受精神上的滋養(yǎng)。小琪，你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居然可以跟花兒交流感情，若換了我，打死我也辦不到啊。”
她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說：“難怪俄羅斯諺語說‘屋里養(yǎng)花，男人離家’呢。”
“什么意思??？”任飛跟過來。
“就是說你們男生養(yǎng)花卻不懂得如何照顧它們，那么它們就會以牙還牙釋放一些不利的氣體，讓你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想要逃離這個有對你們不利的氣體的家嘍?！?p> “這么神奇??！那你快說說，有哪些植物會對我們男人不利??？”任飛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激發(fā)起來了。
方琪想了一會兒，說：“有些仙人掌會釋放出生物堿，讓人產(chǎn)生嗜酒的念頭，可能使貪杯的人變成不可救藥的酒鬼；西紅柿缺水時會釋放清醒劑，讓人失眠；常春藤會對男人的身體產(chǎn)生不利的影響，而且還會加劇失眠；容易加劇失眠的除了常春藤之外，還有虎尾蘭和玫瑰……所以呢，家里養(yǎng)了植物就要好好照顧它們、愛護它們，經(jīng)常對它們說些親切問候的話，讓它們心緒良好，它們就會投桃報李，令你心曠神怡??！”
任飛點點頭，頗有感觸地說：“花草也同人類一樣，是有感情的！”
“沒錯啊?！彼匆娙物w手中的紙，就伸出手，說：“把你的玫瑰給我吧！”接過畫紙，打開一看，竟有無數(shù)枝玫瑰密密麻麻地聚成一團，雖然看上去有些雜亂，但是枝枝清晰，可想而知任飛花了多少心思才畫成這幅畫啊。
“不是說每天只送一枝嗎？今天怎么送這么多??？”
“小琪，情人節(jié)快樂！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愛你久久的心意！”
方琪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般說：“阿飛……謝謝你！也祝你情人節(jié)快樂！”時間過得真快啊，前兩天還和劉陽在網(wǎng)上還談到過情人節(jié)這個話題呢，沒想到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這一天。劉陽說要送一份禮物過來，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會不會準(zhǔn)時送到。以前并不希望他送這送那，總覺得接受禮物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好像她是一個物質(zhì)女孩，喜歡傍著富家子弟，想要獲取一些利益似的。然而這一次，她非常期待收到這份情人節(jié)禮物，因為再過幾個月他們就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永遠(yuǎn)不會分開了，所以這份禮物是相聚的前奏，意義非凡。
“小琪，下班后我去接你，我們?nèi)ゾ频瓿燥垺f不要拒絕，不然我會很難過的?！?p> 方琪笑道：“好啦，你已經(jīng)讓我沒有后路可退了，我答應(yīng)你了！我們趕快吃早餐吧！”
任飛興奮地往廚房跑去，嘴里還說著：“你先坐著，我去拿‘愛心早餐’……”
方琪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總經(jīng)理助理，任飛在一家報社當(dāng)攝影記者。他們已經(jīng)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兩年了，雖然相處得十分融洽，但是始終沒有超越朋友的關(guān)系；方琪不原談及那些話題，任飛就盡量配合她營造一種“比情人少一點，比朋友多一點”的關(guān)系。
方琪一進(jìn)公司，就開心地與同事們打招呼，然后走進(jìn)總經(jīng)理的辦公室。她的辦公桌和總經(jīng)理的辦公桌遙相對應(yīng)，只要輕輕一抬頭就能看到對方。有時候她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比如說和老板日久生情啊之類的。她之所以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是因為她的老板JOE是一個既英俊又有才華的年輕男子。每次這種想法冒出來時，她又覺得可笑，一方面她的心里已經(jīng)有劉陽了，連任飛都裝不下，怎么可能輪到他呢？另一方面他也有女朋友了，據(jù)說還很漂亮呢，他只是把她當(dāng)做好朋友而已。
她替JOE收拾好辦公桌上的資料，然后準(zhǔn)備今天需要的資料。這時，有人敲門，她說了聲“請進(jìn)”，仍舊準(zhǔn)備資料。一個陌生人進(jìn)來了，問道：“請問您是方琪小姐嗎？”她停下工作，說：“我是?！蹦侨税咽种械木赖亩Y品盒和一束玫瑰遞給她，說：“有位先生送給您的，祝您情人節(jié)快樂！”然后讓她簽收。她簽了字，道了聲謝，待那人走后，就在玫瑰花里尋找卡片?？墒莿e說卡片了，連個字條都沒有看到。她以為是任飛送的，便埋怨他又浪費錢了。正要打開禮品盒，電話響了，一看是劉陽打來的，她立即喜笑顏開，按了接聽鍵。
劉陽在電話那邊說：“禮物收到了嗎？喜歡嗎？”
她這才知道是劉陽送的，急忙打開，只見一枚閃亮的鉆戒嵌在盒子里，又是‘海瑟情侶雙面’。她驚喜地說：“好漂亮??！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電話那頭說：“我現(xiàn)在鄭重地向你求婚，請你嫁給我！”
“好啊，我答應(yīng)你！”
“等我回來，等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娶你回家！”
“好，我等你！”
兩人互訴情腸，聊了十幾分鐘，料想上班時間到了，方琪才戀戀不舍地說了句“晚上回去再聊”，然后掛掉電話。
上班的時間到了，JOE準(zhǔn)時走進(jìn)辦公室。
“早上好，JOE！”方琪微笑著說，突然想起今天是情人節(jié)，又加上一句：“情人節(jié)快樂！”
JOE淡然一笑：“情人節(jié)快樂！”眼里卻閃過一絲凄涼。
方琪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直接問道：“你好象有點不開心哦，是不是輝嫂不能陪你過情人節(jié)?。俊币驗镴OE的本名叫蘇鵬輝，所以方琪戲謔地稱他的未婚妻為“輝嫂”。
JOE并不惱，反而像鄰家大哥哥對小妹妹一樣嗔道：“小丫頭管得真多?。 ?p> “被我猜對了吧？”方琪笑嘻嘻地看著JOE。
JOE嚴(yán)肅地說：“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嚴(yán)禁說笑！”
其實方琪早就猜到他要說這一句話了，只好伸了伸舌頭，埋首工作了。JOE卻忍不住偷偷發(fā)笑，打心眼里喜歡她，覺得她就像一個天使，總是能讓他從心底里快樂起來。
任飛和新搭檔王霞剛剛做完一個采訪，一回到報社，他就坐在椅子上哼起流行歌曲：“我的眼里只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同事石磊忍不住問道：“阿飛，你今天怎么這么開心??？是不是有喜事??？”
王霞馬上接口說道：“他今天神經(jīng)兮兮的，一會兒哼歌，一會兒傻笑，到底有什么好事值得那么開心??？”
石磊搔了搔后腦勺，尋思了一會兒，突然一拍大腿驚叫起來：“哦，我明白了！今天是情人節(jié)，阿飛一定約了她！我沒有猜錯吧？”
任飛只笑不語，等于默認(rèn)了。
王霞急忙問道：“她？她是誰啊？阿飛，你約了誰?。俊边@哪里是在問話呀，分明就是在審問嘛，而且臉上還帶著一股濃濃的醋意。王霞是新人，剛分到報社不久，因為經(jīng)常和任飛一起工作，又得到他很多幫助，所以漸漸地喜歡上任飛。礙于女生特有的那種矜持，她一直沒有過問他的私事，因此到現(xiàn)在她才知道他已經(jīng)名草有主了。
石磊笑嘻嘻地說：“她就是阿飛的夢中情人嘍。小霞，阿飛早就名草有主了，你還是改追我吧！”他的一席話惹得報社的同事們哄然大笑。
王霞又羞又惱，朝石磊胸口擂了一拳，然后氣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石磊扶了扶眼鏡，摸著胸口自我安慰：“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疼，我的小霞舍不得對我下重手呢！”
“石頭！誰是你的小霞??？你再敢胡說八道、胡言亂語，我就割了你的舌頭！”王霞似乎真的生氣了，那種架勢都能嚇?biāo)酪恢焕匣⒘?，他們這群凡人只得乖乖閉嘴，不敢發(fā)出一丁點笑聲。石磊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免得被她凌厲的眼光殺死。
任飛自始自終都沒有參與這場小小的“戰(zhàn)爭”，他看了看手表，然后走到王霞桌前，輕聲說道：“王霞，我有點事情要先走一步，余下的工作就交給你了，下次我請你吃飯！”說完就匆匆走了。
“喂！我還沒有答應(yīng)呢！”王霞撅起小嘴，自言自語：“真是的！我都快要變成他的機器人了！人家替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每次都說請人家吃飯，可是一次都沒有請過——真是敗給他了，上輩子不知道欠他什么債了……”
石磊情不自禁地說：“我請你吃飯吧——而且還會送你一枝玫瑰哦！”
“我才不稀罕呢！”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jié)注定是凄涼的，反正我們都是單身族，與其可憐兮兮地看著別人成雙成對，還不如相互依靠、互相安慰呢。”石磊滿心期待地看著王霞。
王霞想了一會兒，賭氣似的說：“如果你幫我把剩下的事情做完，那我就答應(yīng)你了?！?p> 石磊打了一個響指，興奮地說：“沒問題！”
燭光閃閃，搖曳生姿。
任飛看著方琪，覺得她像仙女一樣，美麗極了。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可是話到嘴邊卻生生地咽回肚子里了。
方琪笑道：“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我怕你又拒絕我?。 ?p> 方琪明白了：原來他一直念念不忘那個吻?。∷麄冞^第一個情人節(jié)的時候，任飛明確表示希望收到的禮物就是她的吻，可是當(dāng)時她拒絕了他，于是這便成了他的”情人節(jié)心病“了。
“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你閉上眼睛吧。”方琪說。
任飛以為希望又落空了，不免有些失望，但他還是按照她的話去做了。
方琪飛快地將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然后又飛快地離開。他吃了一驚，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她，而她卻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似的，靜靜地喝著紅酒——其實她的內(nèi)心正在經(jīng)歷一場波濤洶涌般的掙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可能是覺得內(nèi)疚，想要彌補些什么吧。也可能是因為劉陽快回來了，她和任飛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吧。
“我很意外，真的很意外……小琪，謝謝你讓我擁有一個如此美好的情人節(jié)，我、我的心情真的、真的無法用語言表達(dá)……”任飛突然拿出一枚閃閃發(fā)光的鉆戒，幾乎和劉陽送的那個一模一樣，深情地說：“小琪，我愛你，你愿意嫁給我嗎？”
方琪的心驟然咯噔了一下，為難地說：“阿飛，你不要這樣，好嗎？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dāng)作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任飛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無名指上，那枚閃閃的戒指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小琪，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說‘好朋友’這個該死的詞，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做你的好朋友，我想做的是你的男朋友。我也討厭你對我說對不起，他愛你，我也一樣愛你啊，可是為什么你對他說的總是‘好啊’之類的字眼，而對我你卻總是‘對不起’？”
“阿飛，別這樣好不好？”
任飛苦笑，別這樣？除了叫他別這樣，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話了嗎？真是殘忍，她對他那么冷酷無情，他卻那么癡心不改；她對他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就像罌粟花，明明知道接觸它會有危險，卻不由自主地靠近它，以致于愛上它……
“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yuǎn)銘記在心，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因為我不想欺騙你，因為我的心早已被他占據(jù)了……阿飛，請你原諒我的殘酷與無情吧！盡管你討厭我說，但我還是要說，對不起，你永遠(yuǎn)是我的好朋友?！?p> 任飛感覺自己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從臉上一直涼到心里。他真傻，明明知道她心里有個劉陽，卻妄想她會接受他的求婚。他把戒指收起來，放在口袋里，若無其事地問：“小琪，如果沒有劉陽，你會愛上我嗎？”
“我會！”方琪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沒有劉陽，如果不是先遇到劉陽，她想她會愛上任飛的；可是人世間沒有那么多“如果”，所以她不會愛上任飛。這樣想著，她覺得很對不起任飛。
任飛苦笑著吟道：“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思念，卻還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里；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思念，卻還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對愛你的人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溝渠……”
此時此刻，方琪的心痛得讓她無法呼吸。任飛把詩吟得字字帶淚，句句含情，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撲面而來。
“阿飛，求你，別說了……”
此時此刻，任飛又何嘗不是心痛呢，陣陣悲酸涌上心頭，還強顏歡笑著說：“我真是的，哪壺不提開哪壺啊……小琪，讓我們忘記剛才的不愉快吧！來來來，一起切蛋糕吧！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奶油蛋糕哦！”
方琪接過他遞過來的小刀，無奈地說：“阿飛，你總是這樣——先讓我難受，然后又裝作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p> 任飛壞壞地笑道：“因為我是壞小子嘛！”突然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輕輕地說，好象自言自語一般：“我本來就是一只渾身長著利刺的刺猬，刺是我的武器，如果沒有了刺，我就會失去保護自己、抵御敵人的能力，可是為了你，我忍痛把刺一根一根全拔掉了……”
方琪在心里默默念道：“阿飛，你何苦把自己弄得如此痛苦不堪呢？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應(yīng)該接近你，更不應(yīng)該和你住在一起。你對那么好，我卻傷害了你……早知道你會越陷越深，越深越痛，我寧愿永遠(yuǎn)不曾和你相遇，寧愿永遠(yuǎn)不曾和你相識……”
令人壓抑的燭光晚餐終于在方琪的期盼中結(jié)束了。走出酒店，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她有一種重生的感覺，只想快點回家，然后洗漱、睡覺。
可是任飛覺得時間尚早，非得拉她去看電影；她只好硬著頭皮跟他走進(jìn)附近的電影院。誰知——
“啊——”從電影院出來之后，方琪就一臉哭相，不停地責(zé)怪任飛：“你怎么能這樣?。磕忝髅髦牢易钆驴纯植榔?，干嘛還要帶我去看??？你知不知道我嚇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更可惡的是，我叫你一起出來，你竟然不肯，還說什么不能破壞電影院的秩序……你明擺著故意嚇我嘛！嗚——好恐怖啊！恐——怖——啊——”
任飛掩著兩只耳朵，一臉無辜地解釋：“我哪里知道那是恐怖片?。e叫了好不好？不知者不罪嘛！其實我也很怕看恐怖片的，但是在女生面前不能膽怯，更不能中途退場，不然我多沒面子啊…….”他見她捂著臉，根本就不理睬他，于是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一下。誰知，話還沒有說出口，她就像見了鬼似的又叫又跳，最后雙手吊著他的脖子哇哇大哭。
“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任飛說道。
這時，從遠(yuǎn)處傳來一陣音樂，是羽泉的《冷酷到底》：
“我寧愿你冷酷到底，讓我死心塌地忘記。我寧愿你絕情到底，讓我徹底放棄。你走的那場夜雨，淋濕我的傷心，抹不去你留下虛偽的唇印，回想你欺騙的話語，既然已決定離去，為何還留下殘情，讓我以為你是迫不得已，讓我不能徹底忘記。我寧愿你冷酷到底，讓我死心塌地忘記。我寧愿你絕情到底，讓我徹底放棄。我寧愿只傷心一次，也不要日日夜夜傷心。我寧愿你冷酷到底，請別再說我愛你——哦……”
任飛摟著方琪，早已淚流滿面：原來還有人與他同病相鄰啊，甚至比他更加可憐！可是，他不希望她冷酷到底，也不希望她絕情到底；他不想死心塌地忘記，也不想徹底放棄……也許他就是這樣一種人：一根筋沖到底，既不會轉(zhuǎn)彎，也不會回旋，哪怕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頭破血流，也無怨無悔。
方琪嚇傻了，不明白任飛為什么哭泣，難道是她的哭聲傳染給他了嗎？她趕緊停止哭泣，茫然不知所措。
回到家后，方琪一直蜷縮在沙發(fā)里，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視機。任飛替她煮了一杯熱牛奶，端到她面前，說：“喝了它，趕緊睡覺！養(yǎng)足精神，明天才有力氣上班?！?p> 方琪接過牛奶，可憐巴巴地說：“阿飛，可不可以再陪我坐一會兒，就一小會兒。我不敢一個人呆著，我害怕?！泵髅饕呀?jīng)很困了，上眼皮和下眼皮還一直在打架，她卻堅持坐在客廳里，不肯回房間睡覺。
任飛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叫道：“天啦，已經(jīng)凌晨一點多了！小琪，趕緊喝牛奶，一會兒我送你去睡覺。”
“可是，”方琪環(huán)視四周，“我怕。”
“有我在，不怕啊！我就在你的隔壁，萬一，我是說萬一，有什么異常的話，只要大呼我的名字，任飛，我就會來到你的身邊，把妖魔鬼怪全部趕走！”
方琪看他做著奇怪的動作，忍不住莞爾一笑，乖乖地喝完牛奶，然后在任飛的護送下走進(jìn)臥室。任飛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關(guān)了燈，合上門，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任飛一走，她就開始胡思亂想了，她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很多恐怖的生物朝她走來，嚇得她趕緊閉上眼睛，可是那些血淋淋的場面不時地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她嘗試著蒙頭大睡，可還是睡不著，電影里的恐怖畫面任她怎么揮也揮不走，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但是，她實在太累了，好想好想睡覺了，于是迷迷糊糊地抱著枕頭和被子來到任飛的房間，然后倒頭睡在他的旁邊，居然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任飛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側(cè)頭一看，只見方琪睡在他的手臂旁邊，甜美的面容讓他怦然心動。“這就是傳說中的睡美人嗎？”他自言自語，忍不住想要親吻一下她。但是他突然改變主意了，拿出手機，拍下她的甜美睡相。正對著手機里的“睡美人”發(fā)呆，冷不丁地聽到她說了一句“早啊，阿飛！”他嚇得趕緊把手機藏在枕頭下面。
“你怎么啦，慌慌張張的？咦？我怎么在你的房間里?。俊?p> 任飛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怎么知道啊！你、你是不是夢游過來的啊？我、我一早起來，就、就發(fā)現(xiàn)你躺在我的床上，我、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正納悶著，你就醒了。”
方琪瞇著眼睛，摸了摸額頭，若有所思地說：“可能是我昨晚——不對，應(yīng)該是今天凌晨——太害怕了，所以才跑過來的吧。阿飛，我的頭好痛，我想再睡一會兒，你買了早餐再過來叫我吧。拜托啦！”說完，倒頭睡下了。
任飛拍了拍胸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然后看了看她熟睡的臉，傻傻地笑了。這個女生，連睡覺的樣子都這么讓人心動，試問他怎么能夠不愛她呢？
“哎呀！”方琪猛然坐起來，沒頭沒腦地說道：“誤大事了！”
“什么大事？放心，時間還早，不會遲到的?！比物w以為是上班的事兒。
“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差五分鐘就七點了。”
“我是問幾月幾日了！“
“昨天是情人節(jié)，今天就是2月15日吧?！?p> “天啦，怎么會這樣？”方琪一邊拍著腦袋，一邊“哎呀哎呀”地亂叫。
任飛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琪推開他，一骨碌就下了床，然后著急得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子就跑進(jìn)自己的房間。
任飛好奇地跟過去，結(jié)果卻難過地發(fā)現(xiàn)，她正在和劉陽視頻。原來，她所謂的“誤大事”就是誤了和他視頻的大事。
心痛得無法呼吸！
任飛靠在門旁，眉頭緊促，目光呆滯，臉部的肌肉也時不時地來湊熱鬧，一下一下地抽搐著。
而方琪卻早已忘記他的存在，一門心思撲在劉陽身上。
“親愛的，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我等了你整整一夜，你去哪里了？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回短信？你知道等待一個人卻遲遲不見她來的心情嗎？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嗎？我以為……以為……”語氣里是關(guān)心，卻掩飾不住責(zé)備。
“你看上去很疲倦，眼睛都布滿血絲了；你的聲音也沙啞了，變得好難聽?！?p> “都是因為你?！?p> “對不起，以后不會這樣了。”
氣氛開始好轉(zhuǎn)。
“好啦，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p> “你不想知道我昨晚去哪里了？又干了些什么嗎？”
“想說就說吧，我不會吃醋的?！?p> “任飛帶我去看鬼片了！”
“那小子，看不出來倒挺有心計的！怎么樣，嚇壞了吧？”
“還好啦，不過一大早倒是嚇了一跳，我居然睡在任飛的床上！”
“什么？這個混蛋，他把你怎么樣了？”
“嚇你的啦！我們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睡在各自的被子里，一覺到天亮！”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是遲早要出事的。我真后悔，怎么會讓你住在他家呢！”
“呸呸呸，胡說什么呢？我們是好朋友，清清白白，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
“男女之間不存在純粹的友情，你敢說他對你沒有絲毫邪念嗎？你敢說他只是把你當(dāng)作好朋友而已嗎？”
火藥味漸漸彌漫開來。
“那你和欣兒呢？同處一室發(fā)生過什么嗎？朝夕相處又改變過什么嗎？”
“我們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這明擺著就是一回事！”
“欣兒不一樣，她理智，懂得分寸；而任飛性格沖動，根本就是一座火山，而且還是活的，指不定什么時候會爆發(fā)呢！”
“欣兒欣兒，欣兒什么都好，其他人什么都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
一陣沉默。
“親愛的，我們不要吵了好不好？”
“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這么任性，讓你擔(dān)心，害你吃醋?！?p> “我也是，對不起?！?p> “我愛你！”
“我也愛你！”
“這樣真好！”
劉陽伸出右手，在屏幕前溫柔地擺動著，好像在撫摸什么東西似的；而方琪也在同一時刻偏了一下腦袋，一臉幸福的微笑。
“我們越來越有默契啦！”
“是啊，我們也越來越相像了！”
“這樣才有夫妻相嘛！”
“少來，我現(xiàn)在反悔了，不想嫁給你了！”
“但我娶定你了！”
“好啦，今天還要上班，不跟你說了?！?p> “來，吧唧一個！”
方琪對著電腦“吧唧”一聲，響亮極了。關(guān)上電腦，一回頭卻迎上任飛的目光。
“我們真的只是朋友嗎？”
“阿飛，別這樣?！?p> “又是別這樣！”
“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
“我去準(zhǔn)備早餐！”
方琪想逃，卻逃不掉。
“你們都是一樣的自私，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還有欣兒的感受。”
“阿飛……”
“不要再浪費唇舌勸我放棄你，也不要再說我們之間沒有可能，我只想告訴你，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是不會放棄的，你可以不愛我，但是你無法阻止我愛你的決心。我認(rèn)定的事情，誰也無法動搖，同樣的，我認(rèn)定的人，誰也無法改變?！?p> “何苦這樣折磨我呢？又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
“愛情不就是一個折磨的過程嗎？”
是嗎？愛情是一個折磨的過程嗎？
方琪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