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也許是我聽錯了，心里有一種莫名的走到盡頭的感覺。
吳北破例的把我送到了家門口，看到了地上的袋子，我撿起來，從里面掏出那個毛衣，是藍色的V領毛衣，很漂亮。
我提著它對吳北說：“看，李菲菲這樣的人居然會織毛衣，還這么漂亮。”
吳北看了幾眼，然后接過來，把它重新塞進袋子里，“她這種女生做出什么事來都不稀奇?！?p> “我應該給你織一件的?！蔽艺f。
吳北笑了，“算了，現(xiàn)在這樣的氣氛你說要給我織毛衣，我心里怎么就這么不踏實呢！還是好好學習，讓我們進同一所大學好了。”
“嗯。”我點頭。
“你先進去吧！我看你進去就走?！眳潜闭f。
打開門，我進去，沖吳北笑了一下，把門關上了。
媽媽看我表情怪怪的，“回來了？”
“回來了?！?p> 爸爸也有點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我忍不住的問。
“今天看新聞，說你們學校里的兩個學生，其中把你的事又給翻出來了，沒影響到你吧？”爸爸試探著問。
“沒有，我的同學什么都沒說，我又不是這件事的主角。”我故作輕松的說。
“那就好，那就好?！卑职植煌５卣f。
媽媽也高興起來，“那我去端飯?！?p> 家里的一場愁云慘霧終于慢慢地散開了。
晚上我在網(wǎng)上看視頻，記者去采訪王星的媽媽，她剛開始時臉上有一種絕望在蔓延，表情呆滯，滿臉的凄涼。
突然，她發(fā)起狂來，她大喊：“是那個女的，是那個叫李菲菲的女的把他給教壞了??！也是那個女的毀了他呀！”
她在鏡頭面前嚎啕大哭，沒有了絲毫的形象。
王星的爸爸在后面拉住發(fā)狂的她，臉上的失望與絕望混合著，好像蒼老的不能動了一樣的老人，眼淚也順著眼角往下流。
采訪李菲菲的父母時，她的父母不在家，記者找不到。他們卻找到了已經(jīng)被帶進警察局的李菲菲。
她雙手帶著鐐銬，被兩個女警察壓著，沒有任何的表情。好像對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沒有感覺一樣，其實她的絕望也在心里冒出來，越是沒有表情，越是代表她已沒了對生活的渴望。
記者問她問題，都被她笑回去，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隨后的視頻是張麗敏和郭夏的親人的視頻，臉上一樣帶著絕望與怨恨。只不過沒有王星媽媽那么強烈罷了，而張麗敏的父母也不太愿意接受采訪，所說的話也寥寥無幾。本來堅決讓王星坐牢的他們聽到了王星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的消息，也有點默默地了。
郭夏的爸爸搖頭說：“這些孩子都怎么了？”
我關了視頻，沒有心思、也沒有勇氣再看下去。突然想到，如果當初我也這么瘋狂，是不是自己的家庭也早已七零八落？
一個人的任性毀了幾個家庭。
我無心去打聽王星和李菲菲究竟要在里面待幾年，反正都是已經(jīng)犯了錯的人，可能這一生都得帶著這個污點。
聽人議論，王星和李菲菲都已滿18周歲，判的不會輕。而且有這么多社會的人看著，也不會有一些法外容情的事。
他們的事告了一個段落，我問吳北：“這件毛衣什么時候給胡峰？”
吳北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袋子，“等他回來再說，你現(xiàn)在拿著它干嘛？”
“天冷了，可以穿毛衣了，打算給他寄過去?！蔽艺f。
吳北把我手里的袋子拿過去，“早就可以穿了，可是我不想讓勞拉難受，在想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讓他們能夠好好的?！?p> “要想多久？”我問：“而且你也沒什么好的辦法吧？我不想讓李菲菲等太久，我想現(xiàn)在的她可能想胡峰去看她?！?p> “別胡鬧，”吳北嚴厲起來，“他去看李菲菲，事情又復雜了。你要是想寄過去，現(xiàn)在可以寄過去，但是不能說讓胡峰看李菲菲的事。”
“好。”我知道我不能說，說了對誰都不好。
我站起來要走，吳北突然又拉住我，對我說：“等一會，我先給勞拉打個電話?！?p> 我又坐下，看著他給勞拉打電話。
電話接通了，吳北將要給胡峰寄毛衣的事說了一遍。
那邊沉默了一會說：“那件事情，我和胡峰早知道了，也看了電視。胡峰心里當然也不好受，你要寄過來毛衣就寄過來吧！但我不想你們說其它的事情，真的不愿意再弄亂他的心了，他現(xiàn)在也有很多事要解決的?！?p> “那要不然不寄了？”吳北說。
“還是寄過來吧！”勞拉在那邊嘆著氣，“反正早晚都得知道，還是早經(jīng)歷了好。”
掛了電話，吳北說：“給他寄過去吧！”
我問吳北：“我是不是太管閑事了？”
吳北拉起我，“知道就好，不過這一次是我的話我也會管的?！?p> “以后絕不會了。”我說。
把那件毛衣寄給胡峰之后，我和吳北的生活平靜多了，沒有什么其他的事發(fā)生，每天過的都是正常的學生生活。
冬天的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我們都毫無知覺，是在晚上下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白茫茫的一片，有些晃眼。
吳北給我打電話，“下來的時候要小心一些，以防跌倒?！?p> “我知道了，馬上就下去了?！?p> 掛了電話我就往外跑，看到站在站臺旁邊的吳北用帶著手套的手在團雪球。
我從另一個方向慢慢的走過去，從他的身后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雪球，塞進了他的脖子里。
他叫了一聲，轉(zhuǎn)身看到我，隨手又抓起一把雪，要灑到我的脖子里。
我突然停住說：“住手，有人來了。”
吳北真的住手，轉(zhuǎn)身看有什么人來，我趁機從后面抱住他，“哈哈，被騙了。”
吳北握著我環(huán)在他腰上的手，說：“我知道?！?p> “呵呵，該不是心疼我，故意這樣的吧？”我問。
他把我的兩手分開，轉(zhuǎn)過身，看著我說：“是，不過真的有人來了，我們被人看見了?！?p> 我嚇了一跳，趕緊跳開他一步遠，他看著我哈哈大笑，“哈哈哈，女生就是好騙?！?p> 我知道自己被騙了，從地上團起一把雪就砸過去，他左蹦右跳的閃躲，還說：“你剛才還騙我了呢！”
“騙你怎么了？”我不講理，“女生騙騙男生，應該的嘛！”
他在那邊跳腳，“什么邏輯啊你？”
忽然他停住了，表情很嚴肅的說：“阿姨好?！?p> “還在裝？”我從地上又團起一把雪，正準備扔出去的時候，后面響起一聲音，“裝什么啊？”
雪被我扔到地上，我慢慢的轉(zhuǎn)身，“媽，你怎么來了？”
“我看天冷，給你們兩個送兩袋熱好的牛奶來，誰世道你們兩個在這這么不顧及？”媽媽說著有些生氣，“被人看見怎么辦？”
吳北低下頭說：“對不起，阿姨，我們看今天天冷，還沒有人來才這樣的，以后不這樣了?！?p> “媽，我們以后絕不這樣了?！蔽乙沧霰ＷC。
“行了，車來了，”媽看了看前面說：“趕快去學校吧！”
我和吳北上了車，相視而笑。
來到學校，才發(fā)現(xiàn)高三的生活很是緊張，根本沒有人在不在乎下不下雪，大家還是一如既往的學習、沖刺，還有半年的時間，誰也不愿意讓這半年隨便的過去。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被班里學習的氣氛所感染，也默默地拿出資料來學習。
卻在轉(zhuǎn)身的時候一不小心看到了趙軍棟在桌子上粘什么東西，沒有心思去管他，他的心思平時也不怎么放在學習上。
卻有男生在那邊叫，“趙軍棟，什么時候你這么娘了??？還用雪花的形狀在上面粘雅字，怎么著？喜歡上哪一個叫雅的姑娘了？”
我的心撲通一下，他和李曉雅還是有聯(lián)系的，而且可能發(fā)展的還很親密。我的第一反應是去看李凝，發(fā)現(xiàn)她也很驚訝。
班里的同學都往趙軍棟的方向看過去，趙軍棟臉色微紅的把東西往桌兜里藏，什么話都不說，跟平時的作風完全不同。
“該不會是動了真感情了吧？臉都紅了。”有人打趣他，他還是一言不發(fā)。
我裝作沒聽見他們說什么，繼續(xù)低頭看書，反正趙軍棟和我聯(lián)系也不多，只是李凝會怎么樣呢？
下課的時候，我和李凝在班門前的欄桿上站著，現(xiàn)在的學習都很緊張，根本沒什么人出來。
“你會怎么樣？”我問。
李凝的表情淡然，“不怎么樣，反正她就這樣，談戀愛也好，做其他的事也好，決定了，別人就管不了。趙軍棟看起來又不是能害她的人，應該不會出什么大的事情。”
“哦，那我就放心了?！蔽宜闪丝跉?。
李凝轉(zhuǎn)身看我，“傻孩子，以為我會怎么樣，我比你了解他們?！?p> 我拍了怕她的頭，“沒錯，長大了啊！我們進去吧！”
“不要，看看雪景唄！好不容易下課出來一趟。”李凝看著學校里的白色景象說。
我看了看地上正在掃雪的高二高一的學弟、學妹們，說：“看什么雪啊？都被掃的七零八落的了?！?p> “那就看樹上的，反正不到上課我是不進去了。”李凝耍起了小孩脾氣。
我笑了，“好啊，我陪你?！?p> 這時趙軍棟也出來了，他站在李凝的旁邊有些局促，我說：“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趙軍棟點點頭，李凝說：“不用的，周彤也是知道我堂姐的?！?p> 趙軍棟搓著手說：“那不走也行。李凝，曉雅告訴我你是她堂妹的事了，我不是故意想瞞你的?！?p> “那你現(xiàn)在想干什么？”李凝偏著頭看他，“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家里大人的?！?p> “不是這個，”趙軍棟更加的局促，“是，是你能不能好好地照顧曉雅一陣子？”
李凝緊張起來，“她怎么了？”
趙軍棟的臉突然紅了，“她，她懷孕了，要做流產(chǎn)，不想讓家里人知道，所以。。。。。?！?p> “什么？”我和李凝都愣在那里。
趙軍棟不安起來，“這個，這個。。。。?！?p> 我看教課老師走過來了，趕緊說：“我們趕緊進去吧，有什么事放學再說吧！”
趙軍棟說：“好，好啊！”
我拉著李凝進了教室，可是李凝今天一天都無精打采的，心事很重的樣子。
放學鈴響了，我走到李凝的旁邊，“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李凝看了看正看著她的趙軍棟，搖頭，“不行，我得聽他說清楚?！?p>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蔽颐靼?，但我不能參與進去。
見了吳北，我將這件事告訴了吳北，吳北表情淡然，“她不會有事的，她有處理這方面的經(jīng)驗?！?p> “哦，對了，你現(xiàn)在學習如何？”我岔開話題。
“不是那么好，不過一直在上升，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可以了。”吳北說：“還有半年呢！慢慢的應該能提上去，我想我們能考到同一個學校里去?！?p> 我笑了，“肯定能?！?p> 因為今天下雪，雪就開始有些化了，而第二天的早晨，路上就開始變得很滑。
在站臺見到吳北的時候，吳北看著結冰的地上感慨的說：“我們現(xiàn)在要是能公開關系該有多好！”
我轉(zhuǎn)頭看他，“有多好呢！”
“可以帶著你在這地上滑冰了，我在前面拉著，你在地上蹲著，很好玩。”吳北看著冰想象著。
“明年就可以了，只要我們能夠考得上大學?！蔽艺f。
“是??！”我說。
到了學校，我沒有直接進班，而是在離校門口不遠的地方等李凝，我擔心她會不會不開心，又會不會跟李曉雅吵架。
李凝來了，頭上帶著帽子，還帶著口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攔住她，“你沒事吧？”
李凝搖頭，她把口罩摘下來，“看，沒事，你不用擔心了?！?p> “那你準備去照顧她了嗎？”我問。
李凝搖頭，臉上帶著無奈與心疼，“她根本就不打算墮胎，我該怎么去照顧她？”
憋了半天，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在最后說了一句連我自己而已不相信的話，“看來她確實很喜歡趙軍棟?。 ?p> 李凝看了我一眼，“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苯又謬@了口氣，“我現(xiàn)在只擔心她會像李菲菲那樣毀了自己?！?p> 我沒說話，只拉著她的手說：“我們進班去吧！”
李凝掙開我的手問我：“你說，她會嗎？”
我看著她搖頭，“不會的，李曉雅沒那么瘋狂?！?p> “那她是為什么？”李凝說：“她根本是不怎么喜歡趙軍棟的?！?p> “趙軍棟也這么認為嗎？”我問。
李凝臉上有一股可憐別人的味道，“是，看樣子，趙軍棟以為我姐很喜歡她才會留住這個孩子?！?p> 我不說話，后面趙軍棟也來了。
他對李凝說：“你放心，我肯定負起這個責任，一定會好好照顧曉雅的?！?p> 李凝看著他，“如果你真會為我姐好，那就請你讓她把孩子流掉?！?p> 趙軍棟低下頭，“我知道這樣對她最好，可是她不舍得，我也舍不得。畢竟那是我們兩個的孩子?！?p> 李凝無語的看著趙軍棟，“那你想過你們的下場嗎？”
“大不了被開除唄！”趙軍棟不在乎的說：“你看現(xiàn)在的大學生滿地，多少找不到好工作的。我早點退學賺錢，一定會讓曉雅過上好日子的?！?p> 剛剛李凝臉上的憐憫一下子都沒有了，她抓住趙軍棟的領子說：“混蛋，你憑什么讓我我姐姐陪著你墮落啊？”
趙軍棟的臉紅了，“我沒有讓她陪著我墮落，我只是，只是順從她而已?！?p> 李凝把手松開，說了句，“隨便你們。”就要走。
趙軍棟看著我問：“周彤，你說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yún)⑴c，對了，你最好不要告訴李曉雅我知道這件事情?！蔽艺f。
“我知道了?！?p> 這時候趙軍棟的電話響了起來，李凝拉著我要走，趙軍棟拉住李凝說：“你看看你姐是怎么想的吧！這是她來的電話。”
“喂，曉雅，怎么了？不舒服嗎？”趙軍棟接起電話，按了免提，語氣很是溫柔。
“沒什么，”那邊的李曉雅感覺有些不安，“只是想問你，如果我騙了你，你會怎么樣？”
“一如既往的愛你，”趙軍棟回答的斬釘截鐵，李凝的臉色卻有些變了，“那你說我們會不會為了這件事而后悔？”
“不會，”李曉雅此時說話已經(jīng)帶了點鼻音，“雖然會覺得對不起一些人的，但絕不后悔?！?p> “我也不后悔，”趙軍棟說：“我相信我們可以很好的照顧好這個孩子，我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p> 那邊的李曉雅鼻音更重了，“趙軍棟，如果這一輩子我對不起你，只有下一輩子還了?！?p> 趙軍棟還是沒聽出話里的其他意思，只說：“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讓你懷孕的，我一定會負責的?！?p> 說完，掛了電話，趙軍棟沒有發(fā)現(xiàn)李凝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不成樣子，只高興地對李凝說：“你聽見了嗎？我們是敢于承擔的，我和你姐姐也一定會幸福的。”
李凝呆呆的回答，“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