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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殤之風云起

第二十七章 黑手

明殤之風云起 西樓暮雨 3310 2017-05-09 10:19:58

  西山翠微峰。山高林密,彩云山間繞,清泉石上流,山間聲聲鳥鳴,曲徑通幽,自入夏后這里便成了京城達官顯貴的避暑納涼勝地,游人紛至沓來,打破了這里的寧靜。

  永定河從山坳里沖出,緩緩流過翠微峰下的林場。河上的大石橋是進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一大早王安就帶著一幫親信到西山游玩,天啟特批給了他幾天假期,這才得以出來散散心。

  大石橋上,一群人遠遠地走了過來,王安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隨堂太監(jiān)涂文輔、陳覺、王之心、張松等親信。涂文輔雖然已經(jīng)暗地里投靠了魏忠賢,但在王安面前卻不露聲色,辦事滴水不漏,以致王安根本就沒有懷疑他。

  涂文輔邊走邊恭維道:“公公,皇上這次任命您執(zhí)掌司禮監(jiān)已是板上訂釘?shù)氖聝?,估計圣旨也就是這幾天了?!?p>  后面的陳覺也笑道:“公公榮升,孩兒們也跟著沾光,同沐圣恩,這真是可喜可賀呀。”

  王安聽了這些恭維之詞,心里非常受用,滿面春風地說:“皇上圣明,伺候皇上是咱做奴才的本份,談不上什么榮升不榮升的?!?p>  涂文輔媚笑道:“公公的心胸真是天高海闊,孩兒們只有仰望的份兒呀。”

  “哈哈哈——”王安被涂文輔的話逗得哈哈大笑,一群人跟著笑起來。

  王之心是王安親信里心思比較縝密的一位,也有很強的憂患意識。他見王安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而涂文輔等人又一個勁兒的吹捧奉承,心中狐疑,便勸道:“公公,現(xiàn)如今魏忠賢大獲圣寵,恩寵與日俱增,大有和公公分庭抗禮之勢,依孩兒愚見,此人不可不防啊!”

  王安皺起眉頭:“魏忠賢是有那么點恩寵,但還不至于如你所說吧?!?p>  王之心接著說:“孩兒還聽說外朝的浙黨余黨紛紛投入魏忠賢門下,表面上看是為了和東林黨抗衡,可實際上這不也是在培植外援嘛,恐怕遲早對公公不利呀…..”

  涂文輔打斷了王之心的話:“王公公多慮啦,魏忠賢不過就是陪皇上玩耍的玩伴而已,豈能撼動公公的地位,就是再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公公,您說是吧?”

  王安大笑:“咱家根本就沒把他魏忠賢放在眼里,想跟咱家叫板,他還差得遠呢?!?p>  陳覺指著遠處山腰處隱藏在樹蔭中的一處寺院對王安說:“公公,聽說翠微峰報恩寺里的簽非常靈驗,要不您去試試?一定能抽個大吉大利的上上簽呀。”

  “是呀,是呀,大吉大利,福祿雙全嘛?!北娙思娂姼胶?。

  王安哈哈一笑:“既如此,那咱家就去上柱香吧。”

  “公公這邊走,慢點。”

  就在王安在西山流連忘返時,宮中已經(jīng)爆發(fā)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倒王運動”。外朝中以霍維華為首的一幫投靠魏忠賢的言官上疏猛轟王安,將王安與東林黨人暗中來往的事全抖了出來,大肆攻擊王安勾結(jié)朝臣,里應外合、結(jié)黨營私、圖謀不軌……

  反正能用的形容詞都毫不吝嗇的用上了,這話已經(jīng)流露出騰騰的殺氣。

  魏忠賢為了防止王安狗急跳墻跟他拼命,暗中命令涂文輔一路陪伴王安游玩,當然陪伴是假,監(jiān)視是真。也就是說王安的一舉一動都會迅速傳到魏忠賢的耳中,就算王安察覺到了魏忠賢的計劃,恐怕也是來不及了。

  弘德殿。任命王安為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的詔書擬好了,天啟拿起來看了看,點頭道:“拿去用璽吧。”

  太監(jiān)捧出皇帝之寶準備加蓋玉璽,就在這關鍵時刻,魏忠賢急匆匆地小跑著進來:

  “皇上,皇上,這璽用不得,用不得呀?!?p>  天啟一愣:“為何用不得?”

  魏忠賢氣喘吁吁地說:“這是司禮監(jiān)剛剛收到的折子,事關重大,小奴不敢自專,這才不得不請皇上御覽圣裁?!?p>  天啟問:“都是何事?”

  魏忠賢小心翼翼地說:“都是言官彈劾王公公的折子?!?p>  “你說什么?彈劾王安的?”天啟吃了一驚。

  魏忠賢:“是呀,皇上,小奴也很驚訝,怎么王公公會得罪這么多人,您看這罪狀條條屬實啊。”

  天啟有點奇怪:“王安不是這種人呀,怎么會…….”

  魏忠賢小聲道:“皇上,老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吶。這次聽說王公公出任掌印太監(jiān),百官們都氣憤不過,說絕不能就這樣看著王安逍遙法外,說什么也要上疏彈劾啊?!?p>  天啟問:“他們彈劾王安什么?”

  魏忠賢將一摞折子堆到書案上,說:“言官彈劾王公公四大罪狀:欺君罔上、貪墨內(nèi)帑、結(jié)黨營私、擅權亂政…..”

  “行了——”天啟大怒,打斷了魏忠賢的話。

  他一把抓起幾本奏折翻看,里面一條條言之鑿鑿的罪行,人證、物證樣樣齊全,尤其是涂文輔、陳覺等王安親信的檢舉揭發(fā)更是讓他不得不信。

  天啟越看越生氣,猛地將奏折扔到門外,大吼:“都是騙子!都是騙子!朕還能信誰,信誰——”

  魏忠賢嚇得趕緊跪下:“皇上息怒,息怒呀。”

  天啟心煩意亂地站起來踱步,走了幾步回頭對魏忠賢說:“你說,如何處置王安?”

  魏忠賢沒有立即回話,想了一下說:“事關重大,小奴不敢瞎咧咧,還請皇上圣裁?!?p>  天啟蠻橫地說:“朕就想聽你說!”

  魏忠賢無奈,只得說:“王公公畢竟伺候先帝三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如就饒他一命吧?!?p>  天啟無力地坐下,嘆道:“也罷?!?p>  司禮監(jiān)。王安從西山回來了,而王體乾此時等候他多時了,王安一見王體乾手里捧著的圣旨,心里很是歡喜,臉上卻很鎮(zhèn)定:“讓王公公久等了,失禮失禮?!?p>  王體乾皮笑肉不笑地說:“王公公太見外啦,快接旨吧,皇恩浩蕩呀?!?p>  陳覺、涂文輔等人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演戲,紛紛向王安道喜:“恭喜公公,賀喜公公?!?p>  王安笑道:“多虧諸位的鼎力相助呀,王公公,咱家不會虧待你的?!?p>  王體乾笑道:“公公客氣啦,接旨吧。”

  眾人趕緊跪聽宣旨,王安腦中想的全是皇上如何褒獎他的功勞和唾手可得的掌印太監(jiān)一職……

  正胡思亂想間,王體乾那陰陽怪氣地聲音響起了:

  “上諭:查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王安欺君罔上、結(jié)黨營私、擅權亂政、圖謀不軌,經(jīng)查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國法難容!朕痛心疾首,本當依律嚴懲,姑念其侍奉先帝多年,甚為辛勞,朕亦不忍行此不孝之事……”

  跪著的王安臉上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此時他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不時滑落,頭低垂著一動不動。

  王體乾看了一眼,不禁更加神氣活現(xiàn),搖頭晃腦滔滔不絕:

  “朝廷法度不可廢,君臣綱常不可泯,著將太監(jiān)王安免職發(fā)往南海子凈軍當差,將功折罪,永不得還宮。欽此!”

  王體乾捧過圣旨:“王公公,接旨吧?!?p>  王安爬起來顫微微地接過圣旨,盯著王體乾的笑臉,突然冷冷地說:“咱家明白了,王體乾你這個卑鄙小人!咱家哪里虧待你了,你卻如此算計咱家?!?p>  王體乾一臉不屑地說:“我說王公公吶,您這是什么話呀,自古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小的不是圣人,自然不能免俗,眼瞅著您吶,馬上就要變成‘落水狗’了,您說,小的是打還是不打呢?再說就算小的不打,也會有別人打,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安聽了這番赤裸裸地無恥言論,氣得想打王體乾,被旁邊的人按住,王體乾臉色一變,怒道:“看在往日你有恩于我的份上,我還尊稱你一聲王公公,怎么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誰?敬酒不吃吃罰酒,哼,帶走!”

  王安罵不絕口地被拖了下去。

  一旁的涂文輔、陳覺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驚出了一身冷汗。

  葉府。葉向高、韓爌、楊漣和左光斗等人正聚在一起議事。只見左光斗突然站起來焦慮地說:“王安獲罪,明擺著就是魏忠賢在背后搞的鬼,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魏忠賢這么為所欲為?!?p>  楊漣也附和道:“魏忠賢此舉一來是想取代王安的位置;二來是斬斷了我們與宮中的聯(lián)系。如果讓他的陰謀得逞,那今后我們就變得非常被動了。所以我們應該全力營救王安。”

  葉向高看看韓爌:“象云,你怎么看?”

  韓爌正在若有所思地品茶,聽到葉向高問他,便放下茶杯緩緩地說:“魏忠賢的用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不過這不是最刺手的。最難辦的是言官們彈劾王安的罪行其中有一條就是和我們東林結(jié)黨營私,這時候我們還是不宜出頭為好啊?!?p>  葉向高點頭道:“象云的顧慮不無道理,老夫也有這方面的顧慮,魏忠賢攻擊王安最大的罪行就是結(jié)交朝臣,圖謀不軌,這里指的就是我們。如果我們現(xiàn)在全力營救王安,不就等于不打自招,授人以柄了嗎?恐怕不但救不了王安,還會給魏忠賢留下借題發(fā)揮的機會,只怕我們自己也會被牽扯進去,這才是最可怕的?!?p>  楊漣不死心地問:“閣老,那我們難道就這樣袖手旁觀看著魏忠賢肆意妄為嗎?”

  葉向高平靜地說:“現(xiàn)在也只能以靜制動,袖手旁觀也是無奈地選擇。大洪,你應該有清醒地認識,切不可沖動?!?p>  韓爌插話道:“王安畢竟是內(nèi)臣,如果我們攪到這件事里,天下清流正人君子又會怎么看我們呢?不可因小失大。”

  話說到這個份上,一切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雖然楊漣、左光斗等人極力想營救王安,但元老們的意見還是極具分量的。

  為了不引火燒身也只能忍痛拋棄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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