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化水潤新芽,夜風(fēng)掠水撥輕沓。
燕兒在丟出煙霧珠子之前,就贏看準(zhǔn)了一條逃跑的路線,這便在那煙霧炸開的一剎那,便也不顧朦朧如何掙扎,便奮力一把抱住朦朧,直沖出門,躍上一批快馬,便直奔而去,一路奔到快山腳之下,才經(jīng)不住朦朧的掙扎,二人竟都摔下馬來,只見得朦朧剛一落地,便急著要往回跑去,燕兒便顧不得自己摔傷的手掌,忙沖上前,一把抱住朦朧喊道:“圣女,不要回去啊?!?p> “魚兒!魚兒還在那兒!還有,還有我的孩子!”朦朧哭喊著叫道。
燕兒死死抓著朦朧不放,嘴里喊道:“魚兒已經(jīng)活不成了,她犧牲自己為的是什么?難道你要辜負(fù)她最后的希望嗎?”
朦朧聞言,方才停住了一直上前撲騰的勢頭,轉(zhuǎn)頭看向燕兒,只見燕兒早已淚流滿面,但依然說道:“她便早想好了想要我們逃跑了?!毖鄡赫f罷將魚兒最后對自己說的話告訴了朦朧,原來,便在朦朧中掌之后,便叫燕兒附耳過來,說的是:“我腰間有兩顆煙火珠,你記著,不要聲張,趁機帶圣女走,這是我最后的請求,你一定要答應(yīng),一定要答應(yīng)?!?p> 朦朧知曉了這一切都是魚兒的計劃后,反而哭得更是傷心,她想不到原來魚兒自始至終都一直關(guān)心著她們,隨后只聽燕兒說道:“由于緊迫,來不及救你的孩子,但是我想他們應(yīng)該也不至于拿一個剛滿月的孩子怎么樣,而且你若帶他回去,才怕是會惹圣母厭惡。”
朦朧聞言,也知燕兒說的有道理,但是現(xiàn)如今如此回去,責(zé)罰是小,但是心中難免不由得想起如今的結(jié)果,而哭道:“我這一年來究竟做了什么?到頭來居然一場空,自己的孩子也沒能留住,還失去了魚兒,我這么做究竟是得到了什么?”
哭著哭著,朦朧便跪倒在地,燕兒見狀也忙跪在朦朧身旁,一把抱住她說道:“沒關(guān)系,還有我呢,而且信里圣母不是已經(jīng)說了嗎?一切基本已經(jīng)完妥了,只要我們回去,依然還有機會拿回我們失去的?!?p> “可是,可是……”朦朧哽咽著說道,“魚兒再也不會回來了?!?p> 燕兒聞言,便又是一陣心痛,但是此時朦朧這般樣子,便知自己不能如她一樣,便忍著傷痛,抹去眼淚,慢慢扶起朦朧說道:“但是,無論如何,我們要先回去?!闭f罷,便依然忍著淚水,去一旁牽過馬來,將朦朧扶上,朦朧此時身體與心靈的雙重重壓之下,已經(jīng)沒多少氣力了,只有隨著燕兒的幫助跟著做而已,上了馬后,燕兒也跳到了她的身后,便策馬揚長而去。
騎在馬背上,朦朧不由回頭望著這座高山,曾今自己鳳冠霞帔,帶著羨煞旁人的目光來到此處,而如今,卻只剩兩人以及一匹馬,倉皇逃離,而期間的酸甜苦辣,又怎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回味過來的,想著想著,便向后倚靠,靠在了燕兒的身上,暈了過去。
白帝城的正廳當(dāng)中,眾人已然都收拾完東西,吹了燈,只在兩具尸首旁邊留了一盞長明燈,便都離去了,兩具尸首都已蓋上了白布,在長明燈的映照下,格外凄涼,而在魚兒的尸首身邊,儲昭陽則靜靜地坐著,沒有流淚,也沒有表情。
此時,只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便是有人走到了儲昭陽的身邊,儲昭陽也沒有搭理,任憑那人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對他說道:“你做了一件好事?!?p> 儲昭陽聞言,便側(cè)頭看了一眼,只見查盡的面龐在長明燈的映照之下忽明忽暗,便是又回過頭去,說道:“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p> 查盡聞言繼續(xù)說道:“其實星垂門的弟子跟幽笙坊的很像,小柔的遭遇我跟你說過吧?!?p> 儲昭陽聞言,便點了點頭,查盡見他點頭,便繼續(xù)說道:“不同的是,小柔可能運氣比她好一點,她可以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儲昭陽聞言,便搖搖頭說道:“那這么說來,她們的運氣都很好,現(xiàn)在魚兒也是自由的?!?p> 查盡自知有些失言,但確實也同意儲昭陽的想法,想來經(jīng)過此事,儲昭陽當(dāng)真見識了許多,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經(jīng)歷重要的朋友或者愛人的離別,但是這又未免有些過于傷痛,因為這個離別,便是永別,想到此處,查盡依然開口說道:“其實,我還是想要跟你說一聲抱歉,畢竟……”
“師父不要說了?!眱φ殃柭勓悦Υ驍嗖楸M道,“你沒有錯的,這也不是你能掌控的,可能這本來就是魚兒的選擇,她只是自己選擇了自己的路罷了,我反而為她高興,因為她好似這是第一次完全遵從自己的意愿去行事?!?p> 查盡當(dāng)真是有些微微的贊嘆,看來儲昭陽不但成長了,而且也能夠看得更遠(yuǎn)了,這便不需要自己再多勸他了,一時間,便又陷入了沉寂,片刻后,查盡又問道:“那你為何最后要騙她呢?”
儲昭陽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便又想到了自己在最后騙魚兒自己叫“趙曙”的事情,不由微微一笑,說道:“她說我是她的曙光,確實,儲昭陽給她帶來的雖然有自由,但是也有欺騙,那么,最后就讓儲昭陽再騙她一次,讓一個不會說謊,不會騙他的趙曙永遠(yuǎn)留在她的心底吧。”
查盡聞言,也頓時明白了儲昭陽的想法,但這些都是些小事,查盡也就隨口一問,這便沒有再過多的言語了。
只聽得儲昭陽忽而說道:“師父,我想回去了?!?p> 查盡聞言,不由一愣,知道儲昭陽的意思便是要回他的軍營了,不由說道:“是嗎?你想好了?”
儲昭陽隨即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還是很想留下來幫你,但是想想我不給你添麻煩已經(jīng)不錯了,況且,這不是我的世界?!?p> 查盡聞言,本想說些什么,但是又想了想,便點點頭說道:“雖然這不是你的世界,但是也映射著全天下的面貌,你若想回去,我也不阻攔你,本來嘛,就沒打算帶你?!?p> 儲昭陽聞言也知道查盡這是玩笑話,便也隨即一笑,接著便起身對著查盡拜道:“那師父,再受徒兒一拜吧?!?p> 查盡見狀,忙去扶他,說道:“我不都跟你說了,不需要這些禮儀,況且,我都沒教過你多少東西。”
儲昭陽卻依然堅持說道:“便是如此,你也應(yīng)受得起,你教我的武功雖少,但是你教了我做人的堅持以及仗義,還有你的無所畏懼,這便是能讓我受用一輩子的東西。”
查盡聞言,便也沒有阻攔,心中想著,自己起先收他,完全是為了謝謝他而已,而且查盡覺得這個孩子跟自己很像,便就這么收下了,如今看著這個孩子一夜之間,好似長大了一般,不由得也默默流出了一行眼淚,這便是自己的第一個徒弟,原來,當(dāng)初梅落花受自己一拜的時候,是這樣的一種心情。
隨后這一整夜,都是相安無事,這便到了早晨,隨著早起晨練的鐘聲想起,查盡與儲昭陽在正廳當(dāng)中醒了過來,看來是確實累了,竟然睡著了。
而后白帝城便沒有像往日那樣晨練,而是都到了正廳集合,尹獨酌以及其他師叔伯輩的人也都紛紛到來,那個“寧久微”也不是那種持久性的毒藥,便是休息了一夜,那個毒也就散得干凈了。
眾人都已聽得當(dāng)時沒有倒下的弟子以及司馬焯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個詳細(xì),便也早已商量好了決定,此事本來想要交由司馬焯處理,但是司馬焯卻死活不肯答應(yīng),眾人便又一致同意在這件事匯總起到重要決策的尹獨酌來處理,尹獨酌便也答應(yīng)了下來,此時見得眾弟子來到廳中,花小柔便也趕了過來,隨著查盡與儲昭陽一同側(cè)立。
只聽尹獨酌說道:“此番我白帝城大劫,承蒙上天垂青以及諸位義士相助,才能化險為夷,在此,我們白帝城眾人謝過查公子、花姑娘以及儲公子?!彪S即,眾人便鞠躬答謝,搞得三人好不羞澀,只好忙說著沒事,忙叫眾人趕緊起身。
隨即,尹獨酌繼續(xù)說道:“現(xiàn)如今,罪魁禍?zhǔn)纂鼥V逃跑,而叛徒樓花間已然伏法,那自今日起,我們白帝城,便正式與星垂門斷絕往來,自此宣戰(zhàn),誓要為死于這場劫難中的人討回個公道!”
眾人隨即一同喊道:“向星垂門宣戰(zhàn),討回公道!向星垂門宣戰(zhàn),討回公道!”
查盡其實心中好似有些不舒服一般,他知道,此番白帝城與星垂門翻臉,日后必定會日復(fù)一日地爭斗下去,如此一來,死傷之人只會越來越多,但是此時群情激奮,自己作為一個外人,又不好插手,而一旁的司馬焯見得查盡這個神情,便也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其實他自己也是這般想的,便上前一步對著尹獨酌說道:“尹師叔,我認(rèn)為這件事情先不著急,畢竟現(xiàn)如今星垂門勢大,我們也不可貿(mào)然,而且我們白帝城剛剛恢復(fù)正規(guī),便應(yīng)該先行整頓,隨后再商議此事也不遲?!?p> 尹獨酌聞言嘆道:“也是這個道理,要與星垂門開戰(zhàn),確實應(yīng)該從長計議,焯兒你說的有道理。”
查盡聽得司馬焯如此說來,便忙插嘴道:“尹前輩,在下有個斗膽的提議,不知可否聽我說來?”
尹獨酌聞言忙道:“你是我們白帝城的恩人,有什么話但講無妨?!?p> 查盡隨即說道:“實不相瞞,在下的岳父乃是迷蝶谷谷主莫有聲,他早已告知在下,他一直以來便在集結(jié)江湖好手,便是要找到機會,一舉挫敗那星垂門,我覺得白帝城大可以也加入這個行列當(dāng)中,屆時,我們一擊必中,也保管他星垂門永無翻身?!?p> 尹獨酌聞言思考了一下,便又轉(zhuǎn)身跟那些與自己同輩的師兄弟商量了一下后便轉(zhuǎn)回頭對查盡說道:“查公子這個計劃在理,先不說迷蝶谷與我們也是同源,而且莫谷主一直以來便是瀟灑聰慧,孑然一身,自此他要出手,必是有一番策劃,我等同意便是,屆時群雄奮起,便就勞煩告知我們一聲,我們必然全力相助?!?p> 查盡聞言便立即謝道:“那就多謝尹前輩和諸位前輩了?!辈楸M這一個想法首先便是保證了白帝城不會貿(mào)然出手,因為就昨晚來看,星垂門手底下大大小小幫會勢力加起來都足以和白帝城抗衡,白帝城獨自出擊便必然是以卵擊石,再者本來自己與莫有聲就有計劃要準(zhǔn)備攻破星垂門,把白帝城加入進(jìn)來,便是頓時增強不少實力,一舉兩得,便是甚好。
待說完此事以后,尹獨酌隨即便看著樓花間的尸體說道:“樓花間謀害生父,弒殺同門,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雖貴為城主,但是暗地依附星垂門,實屬白帝城之恥,今日我與諸位師兄商議,決定除去樓花間城主一職,即日將他的尸首火化埋葬,他的牌位也不可入得白帝城祠堂?!?p> 其實,這也是必然的,就樓花間的所作所為,當(dāng)是沒有資格與白帝城的列祖列宗一同供奉的,這便也是他罪有應(yīng)得,想他一心為求得城主之位,不惜殺害自己的父親,如今死于非命,死后更是被剝除城主之名,也實為諷刺。
“至于這個魚兒的尸首……”尹獨酌他們好似本也沒有怎么對魚兒的尸首怎么處理做出決定,說到此處,便看了看一旁的查盡,查盡明白他的意思,經(jīng)過司馬焯的告知,尹獨酌自然知道魚兒與儲昭陽的關(guān)系,便有意讓查盡安排處理。
查盡便說道:“尹前輩,那這魚兒的尸首,就交由我們處理便是?!?p> 尹獨酌隨即便也點了點頭,便開始安排眾人處理相應(yīng)事物,便由幾個弟子上前將樓花間的尸首抬去火化了,而查盡也向白帝城在后山借了一塊空地,用以火化魚兒只用,尹獨酌欣然答應(yīng),便讓弟子將魚兒的尸首抬下,查盡等人便也暫時拜別,前去后山空地。
不多時,后山的空地之上,已然用樹木干草架起了一個火化用的草床,將魚兒安放在上面,此時來場的便也只有查盡、司馬焯、花小柔以及儲昭陽四人,但見儲昭陽來到魚兒尸體之前,最后再看了她一眼,此時的魚兒臉上的血污已被洗凈,臉色便是出奇的慘白,儲昭陽輕輕揉了揉她的手,忽而發(fā)現(xiàn)她腰間露出的那塊玉的頭角,隨即便輕輕從腰間取出,那便是儲昭陽當(dāng)時給魚兒的聘禮,魚兒便一直視如珍寶一般帶在身上,儲昭陽看著這塊玉佩,想著之前去提親之時魚兒的那般羞澀神情,禁不住微微一笑,隨即將這塊玉佩放入了魚兒的手心之中,而此時,查盡已然點起一根火把,上前交到儲昭陽手中,儲昭陽便默默接過了火把,便在這時,他的眼淚終還是沒有控制住地流了下來,隨即便用火把引燃了草垛后,便慢慢退了開去。
見著熊熊火焰開始慢慢焚燒到魚兒的身體,儲昭陽竟不敢再看,便閉上了雙眼不住哭泣,而見他這般,查盡與花小柔便上前,各站一邊,默默地陪他一起,送魚兒最后一程。
待到尸骨成灰,儲昭陽親自斂了骨灰,放在一個骨灰壇中,輕輕蓋上蓋子,細(xì)心封好,收在了自己的行囊當(dāng)中。
而正此時,便見有白帝城的弟子前來,對著司馬焯說道:“司馬師兄,諸位師叔伯有請到正廳一趟?!?p> 司馬焯也不明何事,便就點了點頭,隨即跟了過去,來到了正廳,便見諸位長輩盡皆在正廳,便忙上前躬身施禮道:“司馬焯拜見各位師叔師伯。”
尹獨酌見了司馬焯,便率先上前一步說道:“焯兒,我們此次找你來,是要跟你說一件事的?!?p> 司馬焯聞言便說道:“師叔請講便是,若需要我?guī)褪裁疵?,我定然竭盡全力?!?p> “不不不?!币氉谜f道,“我是找你來,是想啊,白帝城城主的位置不能一直空著,所以就想說,本來樓師兄的意思就是讓你來坐,我們那時候便也都同意了,但是前后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但如今你沉冤昭雪,而且樓花間也死了,那么這個城主的位置,理當(dāng)由你接替?!?p> 司馬焯頓時一愣,便忙說道:“這可使不得啊,我本身在同輩當(dāng)中,也不是最為優(yōu)秀的,更何況還有這么多師叔伯在,那時是師父執(zhí)意我不想違背,但是現(xiàn)如今看來,我還是難以擔(dān)此重任的?!?p> “怎么不能?”只聽其中一個師叔說道,“你舍身犯險,救白帝城于危難,就沖你這份勇氣,我們都認(rèn)可你?!?p> 見司馬焯還要推辭,又一個師伯說道:“你就不要推辭了,本來你也答應(yīng)過你的師父的,這也是隨了他的遺愿不是?”
查盡見得眾位師叔伯都這么說,但還是有些為難,便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答應(yīng)過查兄,要替他查明他滅門的真相,以及助他一同前往迷蝶谷與莫谷主匯合,這便不日就要啟程離去了?!?p> 尹獨酌聞言,便也是有些猶豫,但是隨后說道:“查公子為了你舍身犯險,你這去也便是應(yīng)當(dāng),我們不能阻攔?!钡怯洲D(zhuǎn)念一想,隨即說道,“不如這樣,等你辦完事情回來,再接任城主也不遲啊?!?p> 眾人便也都想了想后,都紛紛同意道:“這樣也可以,但是這段時間,我們總要推舉出一個代城主主持大局啊。”
司馬焯見狀便也不好多說,便聽得諸位師叔伯在那兒議論,不多時,便紛紛說道:“尹師弟,平日你最仗義,如今這事,你也算是的功勞,這便由你做代城主吧。”
尹獨酌聽聞慌忙推辭道:“不不不,我怎么行?叫我出門跑腿還可以,這個代城主我可是萬萬做不來的?!?p> “叫你做你便做,我們都沒意見你還有什么意見?”另一個師伯說道。
尹獨酌此時當(dāng)真是難以推脫,不由得看向了司馬焯,隨后又說道:“好吧,反正也就是做幾天的光景,到時候也勞煩各位師兄弟幫襯一下了。”
見得尹獨酌答應(yīng),眾人便紛紛點頭同意,司馬焯此時方才敢開口說道:“那既然如此,弟子還有些東西要收拾,這便先去了。”
眾人此時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便都點了點頭,由得司馬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