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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逐鹿

八十五節(jié) 胡茄曲

晉末逐鹿 濱城小道 3174 2017-05-18 13:00:14

  高恩華聽司馬雪講述完后,道:“想不到魏主拓跋珪有此雄心大志,竟然以《韓非子》之冶國,日后恐為晉室大敵?!?p>  “拓跋珪崇信漢學(xué),用《韓非子》冶國,與我們晉室有何關(guān)系?!彼抉R雪問道?

  高恩華道:“歷觀當(dāng)世所有胡人朝國,從前秦符堅,到燕主慕容垂,后秦姚氏莫不仰慕漢土中原,稍有機會,都會夢想一統(tǒng)神州,他們每做一次夢,都會有上千上萬人死亡?!?p>  “原來晉境是塊大肥肉,胡人都想撲上咬一口?!彼抉R雪眸中充滿思念,道:“以前父皇在世時,我常怪他醒日無多,如今到燕都中山城一看,最少他還給了晉境百姓數(shù)十年的太平日子過?!?p>  “晉室有黃河和長江之險,燕人的騎兵只能等河面結(jié)冰才能越河進攻,帶的口糧不多,攻不下郡城和塢堡?!备叨魅A笑道:“其余胡人朝國則不同,他們?nèi)隈R背上生活,冬天沒吃的,只能出來搶?!?p>  “大叔知道的也不少?!?p>  “其余這些全是親陽道友講的?!?p>  師徒兩人說了會話,月華東升,如白練般沷灑中山城廓,中山城的夜好似更靜,更幽邃。

  “公主夜深了,你快去歇休,明日出去逛逛?!?p>  “好?!彼抉R雪戀戀不舍的跑到隔壁。

  月上枝頭時,一首胡茄曲從客棧中悠悠傳來,曲聲若斷若續(xù),如高山流水,曲調(diào)悲傷,愁緒萬千。

  高恩華正在燈下翻讀一本醫(yī)書,聞之不禁也心生黯然,燈花“啪”的一爆,連忙凝神聚氣,體中太玄訣緩緩運轉(zhuǎn),靈臺方才清明。

  “啪、啪、”數(shù)聲敲門聲響起,司馬雪在門外叫道:“道長大叔,開門?!备叨魅A愕然,卻連忙打開房門。

  淡淡月色,司馬雪身著白色中衣,赤足跑進來,連聲嬌嗔:“鬼頭鬼腦的胡人,大半夜不睡,胡茄十八拍彈奏的這般哀怨,攪得我心中不寧,睡不著覺?!敝猩匠悄吮被闹兀阂购馐?,客棧中地面一片污穢。

  高恩華連忙取下道袍,披在司馬雪身上,說道:“回去修習(xí)太玄訣,便可寧神入睡?!?p>  “剛才試過,沒用的?!彼抉R雪搖頭道,說完側(cè)耳傾聽著胡茄曲,問:“道長大叔,你能分清這是‘大胡茄’還是‘小胡茄’嗎?”

  “貧道不通音律,但數(shù)年前游歷天下時,曾遠至北漠,見胡人皆于月明之夜卷蘆葉而吹笳,那還分什么‘大胡茄’或是‘小胡茄’?!备叨魅A笑道:“多半是傳至?xí)x土后,晉人才細分的吧。”

  “原來如此,想來愚笨的胡人也不會彈奏琴與箏?!彼抉R雪恍然道:“道長大叔,你陪我說會話吧?”

  高恩華抬頭一看,見司馬雪在燈下胴體曲線畢現(xiàn),秀足纖瘦,渾身上下發(fā)出一股神秘誘人的氣息,不禁心中一蕩,眼神左也不是,右也不對。

  “道長大叔,你陪我說會話好不好?”司馬雪又追問了一句。

  “只要公主所求,貧道自然愿意?!?p>  司馬雪“嗯”了一聲,躥到高恩華的胡床上單盤而坐,垂下一只纖瘦秀足在空中蕩來蕩去,問道:“道長大叔,你挑燈讀的什么書?”

  高恩華太玄訣已近重之境界,平日七情不動,以往不論司馬雪如何嬌嗔嬉鬧,從來心無雜念,今夜被一首胡茄曲觸動鄉(xiāng)愁,任司馬雪連問幾句,一直思緒翩躚,忘了回話。

  “道長大叔?!彼抉R雪連問數(shù)聲,見高恩華無動于衷,一把將高恩華掌中書本奪過去,嬌嗔道:“大叔,大叔,問你話呢?”

  “什么?”高恩華心中一驚,好似小偷正在覬覦別人財物,被人發(fā)現(xiàn),忙掩飾道:“公主問什么話?”

  “方才問你看的什么書?!彼抉R雪揚了揚手中書,微嗔說:“如今我都知道了?!?p>  “陽道友從鳳鳴堡歸來時,將這本《通靈訣》捎了回來。”高恩華道:“貧道想找找有無能破解宮中術(shù)士卜算術(shù)的辦法?!?p>  “大笨牛竟會捎書本回來,真奇怪。”司馬雪偎在高恩華身邊,將手中的通靈訣翻來翻去,又將書本塞回高恩華掌中,問道:“還是讓大叔慢慢找吧,可曾找到破解卜算術(shù)的法子?”

  高恩華心中一蕩,感覺身邊司馬雪處子體香撲鼻,中衣里胴體若隱若現(xiàn),仿若一只暗夜精靈,連忙向遠處悄悄挪了挪,一陣夜風(fēng)倏然吹來,燈火應(yīng)風(fēng)而熄,渺渺月色透窗而入。

  “道長大叔,燭火滅了?!彼抉R雪驚問?

  一點璀璨的藍光,在半空中幽幽亮起,房間中好似點了火把一般亮如白晝,司馬雪定睛查看,一根黑不溜秋的木頭漂浮半空,烈火熊熊,卻沒有黑煙冒出。

  “大叔,大叔?!彼抉R雪蹦到地上,雙足并起,如小熊般雀躍,連聲問:“什么寶貝木頭,快給我看看?!?p>  司馬雪每每在最開心時,便會自然而然并起雙足,如小熊般上下雀躍,自孝武帝駕崩后,極少露出歡顏,今夜突見又如小熊般雀躍蹦跳,足見心情極度歡暢,高恩華催動靈力,將漂浮的“不盡木”穩(wěn)住。

  “這叫‘不盡木’,取之南荒火炎山,據(jù)說火炎山常年被天火焚燒,百物不生,唯有此木火滅生枝,火起葉落,遇風(fēng)不猛,暴雨不滅。”

  司馬雪求道:“道長大叔,這木頭你從那得來的,給我吧?!?p>  “以前與陽道友在無為地宮中偶然得之,并無大用,僅能照明?!备叨魅A將“不盡木”遞給司馬雪。

  “口訣,口訣,如何使喚這無盡木的口訣。”司馬雪得了寶貝一般,依著高恩華傳授的口訣,玩耍了半天,然后躥回了隔壁房間,屋外的夜,慢慢萬簌無聲,風(fēng)也變得冷峻如刀。

  太行古道約十里處,有一座塢堡,塢堡中胡人與漢民雜住,漢民大部分為燕軍自晉境掠擄而來的佃戶和鄉(xiāng)民,中山城雖然已易主為魏軍,但鄉(xiāng)野塢堡間,山路崎嶇,兵鋒難至,一切仍按老規(guī)矩日出打獵與耕作,日落而息。

  塢堡中最寬敞處,長有一棵大梨樹,梨樹樹皮斑駁,樹冠枝葉茂盛,宛如一把巨大的雨傘撐在半空中,綠葉間的白色梨花,如星星點綴其上,香味彌漫于塢堡中,塢堡便叫大梨樹塢堡。

  大梨樹塢堡堡主喬志安,是名胡人,妻妾共生了二男一女三名孩童,倚仗著胡人身份,喬志安的塢堡從來不向燕軍交納任何稅賦,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日近正午,喬志安的三名孩童結(jié)伴跑來大梨樹下游玩,樹下忽然多了一個身影。三人抬頭一看,只見是一個笑吟吟的光頭僧人。

  僧人合什道:“阿彌陀佛,三位小施主好生可愛,如何稱呼?”

  “稱呼不會告訴你?!比⑼械母绺绲溃骸澳銇磉@里干什么,我爹讓我仨不和生人說話?!?p>  “阿彌陀佛?!鄙撕鲜驳溃骸俺黾胰瞬淮蛘N語,貧僧剛在別處打了酒,來此欲尋些鮮肉心肝下酒的?!?p>  “這兒那有什么鮮肉,你來錯地方了?!备绺绲馈?p>  僧人笑瞇瞇的說道:“貧僧說的肉,乃是新鮮的人肉,望三位小施主施舍些。”

  “壞和尚,見我仨年幼,盡吹大話來恐嚇?!备绺绱笈械溃骸靶菀吡耍腋嬷?,將你抓起來吊打。”

  僧人合什道:“貧僧是個壞和尚,求家翁吊打,三位小施主頭前帶路,看他吊打貧僧?!?p>  “我爹是這里的族長?!比⑼械牡艿艿溃骸皦暮蜕惺莻€瘋子,一定不曉得我爹多厲害,前天一個佃戶被他用鞭子抽瞎了眼,壞和尚真不怕么?”

  “好,好?!鄙寺冻鲩_心的笑容,道:“快帶貧僧去見識族長的鞭子吧?!?p>  三名孩童撒腿跑起來,邊跑邊嚷:“壞和尚,你來啊?!?p>  “阿彌陀佛,壞和尚來了?!鄙穗p掌合什,從后面慢慢跟上來。

  三名孩童奔跑如風(fēng),將僧人引至一處大院前,大院模仿漢風(fēng)建了個三進宅院,兩名長相彪悍的胡人,在院外挎刀把守。

  “放后面的壞和尚進來,他要吃鞭子。”三名孩童對兩名胡人大叫道。

  “行”,胡人守衛(wèi)應(yīng)了一聲,抱著膀子,斜眼將僧人放進院中,支起耳朵在外面等著聽?wèi)K叫聲。

  “爹?!比⑼吨ぷ哟蠼校骸凹抑衼韨€壞和尚,快拿鞭子抽死他。”

  “壞和尚?讓劉七和大蠻牛打出去。”后院有人應(yīng)了一聲,卻不見人出來。

  三名孩童一起跳著腳,大喊:“爹爹,快出來快出來,出來打壞和尚了?!?p>  “那兒來的壞和尚,真想討死嗎?”隨著一聲兇惡的吼聲,從內(nèi)院跑出來一位方臉彪形大漢,大漢頭頂方巾,長袍外匆匆扎了條布帶,乜斜著僧人,上下打量。

  “爹、爹、抽他,抽這個壞和尚,拿鞭子抽他?!比⑼黄鸫蠼?。

  在大梨樹塢堡,喬志安便是塢堡中的天。

  他看誰不順眼時,辦法簡單有效,先吊起來用鞭子狠狠抽打,還不服者,綁起來扔進山中喂狼!三名孩童自小常見被打的堡民慘痛哀哭見得多了,一想到和尚將被打的不停嚎叫,頓時笑的又蹦又跳。

  “和尚要討打?”

  “阿彌陀佛,貧僧的下酒菜來了?!?p>  “娘的,看來真是個傻和尚,劉七去取鞭子來?!眴讨景惨娚舜鸱撬鶈枺豢醋约?,神情專注的盯著自己三名孩子,目光中充滿饑渴,不時的伸出舌頭舔著嘴唇,心中立刻騰起一股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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