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文峰在華僑賓館一夜好睡,醒來已是早晨十點多了。朱之昆打來電話,約他去吃早茶。匆匆洗刷完畢,便一同到華僑賓館二樓餐廳。他們點了筍尖鮮蝦餃、扠燒包、酥皮蓮蓉包、馬蹄糕、蔗汁蒸年糕、鮮蝦腸粉、鳳爪、魷魚須、皮蛋瘦肉粥以及烏龍茶等,邊喝茶嘗小吃,邊聊天商量晚上會見趙副所長的對策。一杯茶尚未喝盡,從茶爐房轉(zhuǎn)出來一個古裝店小二打扮的服務(wù)員,歪帶著帽子,系著圍裙趿拉著拖鞋,手中拎著一把嘴有二、三尺長的銅壺,李華年趕忙把四個人的茶盅蓋取下。只見那位“店小二”不慌不忙把那只長嘴茶壺前后晃蕩幾下,一股冒著騰騰熱氣的水流像一條彎彎的長龍,越過兩張桌子,不偏不斜沖進他們桌上的杯子中。那銅壺嘴子往上一翹,水流收住,居然沒有一滴水灑出杯外,引得眾人齊聲喝彩。“店小二”把他們四只杯子一一斟上茶,便趿拉著拖鞋慢悠悠踱到另一邊,去給其它桌子客人斟茶。
“這可是??谶@邊一絕,”
朱之昆抿一口烏龍茶,夾起一只鮮蝦餃送進嘴里。
“你別小看這位店小二,它可是這家餐廳里薪水最高的服務(wù)員,也是餐廳的金字招牌,靠著他,這家餐廳名揚???,不少顧客就為一睹這門絕技而來,生意也為此而興隆不少,有些老板還想高薪挖他呢。他是餐廳經(jīng)理的親戚,靠這層關(guān)系才穩(wěn)住了他?!?p> 聽了這話,房文峰越發(fā)有了興趣,便起身走近這位服務(wù)員,讓李華年幫他拍了照張。
吃完早茶,他們?nèi)ズ?趲准沂煜さ姆康禺a(chǎn)開發(fā)公司的在建項目工地轉(zhuǎn)轉(zhuǎn),了解一下這邊有關(guān)建設(shè)政策和手續(xù),也打聽打聽各方面行情。下午四點半,一起開車去??谥摹芭d隆珍味館”,他們要在這兒宴請趙所長品賞海南獨特的野味。
果子貍之類野味在海南只能算普通菜品,這家餐館有幾樣獨特的野味,尤其是一道“龜蛇雙壽”,是它的招牌菜。此菜選用五指山老林子里的成年眼鏡蛇,和越南走私來的幾百年老山龜,加上一些當(dāng)?shù)厣秸渑c名貴藥材一起燉,不但味道鮮美,而且清火補腎,壯陽生精,很受經(jīng)常在風(fēng)月場所行走的生意人士青睞。定好菜色,安排好席位后,看看天色尚早,朱之昆、李華年邀房文峰去見識一下廚師斬殺眼鏡蛇的駭人情景。
在廚房外搭建的露天雨篷下,擺著一排桌子,上面放著幾塊砧板和幾把明晃晃的刀具。桌子邊上有兩個大鐵籠,里面滿是吐著信子的毒蛇。桌后的墻壁上掛著一排小鐵籠,每個籠子里關(guān)著一只果子貍,它們蜷縮著身子,害怕得索索發(fā)抖,空氣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櫥子是個矮小瘦弱的廣東人,圓圓的大腦袋上頂著一個不合尺碼的小白帽,那個帽子和身上那件白色工作服,早已是血跡斑斑污穢不堪。只見他左手打開鐵籠小門,右手伸進籠內(nèi),敏捷地攫住一條足有四、五尺長的眼鏡蛇的頭部,那蛇扭動身子拼命掙扎,它張開血盆大嘴,憤怒地吐著信子,卻無法咬到櫥子的手。不待那蛇反應(yīng)過來,廚子已迅疾抽回右手,用左手關(guān)上了鐵籠小門。未等眼鏡蛇纏繞手臂,那櫥子已把它的頭和身子緊壓在砧板上,左手飛快抄起一把尖刀,清爽利落地剖開蛇肚,挑出了它的內(nèi)臟,隨即換上一把大菜刀,手起刀落,斬下蛇頭把它丟進身旁的桶里,那個蛇頭還狠命咬住旁邊一截死蛇尾巴不放。櫥子利索地剔出蛇膽,在自來水盆中漂洗一下,扔進桌上裝滿白酒的杯子中。隨后三下五除二把蛇身剁成幾塊,扔進一只小盆里。再把桌上殘肢血水刮進放死蛇頭的桶里,開始斬殺下一條眼鏡蛇。他做這些面不改色心不跳,卻讓房文峰這位初來乍到的看客,嚇得心驚肉跳。他不敢再看宰殺第二條蛇,趕緊返回餐廳,點上一支煙以驅(qū)除心頭陣陣惡心。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司機老劉把趙副所長接到餐館。這位趙副所長白面長身,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雪白的的確良襯衣,束在熨燙筆挺的藏青西褲內(nèi),腳蹬一雙淡咖啡色麂皮鞋,溫文爾雅頗有紳士風(fēng)度。
“趙所長,這位是我公司副總兼辦公室主任房文峰先生。”
“這位是廣東某某機電質(zhì)檢所趙建國所長”
朱之昆為房文峰、趙建國雙方做了介紹。房文峰跨前一步,伸出粗壯的大手握住趙建國白嫩綿軟的手,咧開嘴笑著說:
“久仰趙所長大名,今日能得一見,實乃榮幸之至!”
“哪里哪里,早聽朱部長說房總您要來,一直盼望見面聊聊,今日總算如愿以償了”
趙建國面帶桃花,說話溫文爾雅不卑不亢。
“請坐、請坐!”房文峰和朱之昆齊聲請趙建國入席。
朱之昆朝站立在門旁的女服務(wù)員打了個手勢,女服務(wù)來到桌前,左手反靠后背,伸出右手用筷子夾破酒杯里的蛇膽,剎那間滿杯清澈透明的白酒,變成明凈的淺綠色。她熟練地用筷子把蛇膽皮夾出,扔進一只空杯子,把一大杯蛇膽酒到入五只小酒盅內(nèi),逐一送到每位客人面前。她左手拿起裝蛇膽皮的空杯子,右手朝眾人做了個優(yōu)雅的手勢,示意宴席開始。于是眾人端起酒盅起身站立,用手指輕輕敲擊幾下桌面,把一杯淺綠色的蛇膽酒一飲而盡。然后換上酒杯,斟滿茅臺,開始淺酌慢飲,繼而觥籌交錯,直至酒至半酣,方略用些點心盡歡而散。此刻時近九點,五人便一起乘車,直奔美上美舞廳。
這美上美舞廳是座一層樓平房,原先是大會場,經(jīng)改建裝修成為舞廳。進門處有一個休息間,此刻里面燈光暗淡,黑壓壓一大群來自全國各地的尋夢女孩,迫于生計擁擠在此等候客人選中坐臺。朱之昆知道趙建國的口味,替他物色了一位氣質(zhì)文雅、苗條漂亮的女孩,朱之昆、李華年也各自選了平素相好的舞伴。房文峰從內(nèi)地初來??冢€不適應(yīng)那種場合,朱之昆問他:
“房總,你選中舞伴了嗎?要不要我替你選一個?”
“我無所謂的,你隨便點一個吧。”
房文峰略加思索,改口道:
“還是這樣,把你舞伴的小姐妹,那個交際頗廣的小英子點給我吧?!?p> 他的意思是想給小英子生意,好讓她出力幫忙去找趙副所長心儀的女大學(xué)生宋麗英。
他們在舞池邊一排桌子中選了張靠門的長桌落座,給那些坐臺女叫來了食品、水果和飲料,她們一般都不吃晚飯,靠坐臺時雇主叫來的食品充饑。過不久,約翰*施特勞斯的華爾茲曲“春之聲”響起,于是眾人攜著各自的舞伴,滑進舞池,隨著華爾茲的節(jié)奏,開始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