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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語

第四章 人間凈土

拾語 幽蘭靜放a 2823 2015-09-23 10:16:31

  新婚蜜月,那是蜜里調(diào)油的日子。

  相依性格內(nèi)斂,是不會說甜言蜜語的,那些動聽的情話他是永遠(yuǎn)也說不出口的??晌抑溃翘巯业摹K奶巯懺谒难劾?,裝在他的心中。

  我只要身子一膩上相依,相依的臉立即會飛滿紅霞,從側(cè)面看去,脖頸都紅了一片。我淘氣的,又得寸進(jìn)尺地環(huán)上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處,吐氣如蘭,軟言細(xì)語,相依慌亂無措的,什么事都答應(yīng)我。

  “相依,我們不跟團(tuán)出去旅游了,好不好?這樣能省點錢。你隨便帶我出去走走,就行!”我輕輕地在他耳邊低喃。

  “好?!毕嘁来济赖牡蛻?yīng)。

  “我們?nèi)ヒ粋€地方,只有我們倆?!蔽覐濏?,仰頭對上相依的明眸,“去哪?你定?!?p>  相依看著我璀璨的笑容,唇角也跟著揚(yáng)起一個弧度,聲音里溢滿了調(diào)皮的味道,“蘭兒,我們?nèi)R家采黃花菜,可好?”

  我大吃一驚,對于我這個生長在城市里的小家碧玉,這個誘惑還真不小。我欣然得應(yīng)允了。

  第二日,我倆帶上一些美食出發(fā)了。齊家不遠(yuǎn),只有兩個小時的行程,很多列車都從那里經(jīng)過,可是每天只有一列客車在那里??恳淮?。

  我和相依沒有買火車票,只帶了我倆的工作證,那上面有一個大大的路徽代表著我們是鐵路職工。列車員來檢票時,我的臉火熱,膽怯地看向車窗外。相依很大方地站起來,把手中的工作證遞給列車員,輕輕地向列車員解釋了幾句。列車員真的沒有說什么,就去驗別人的車票了。

  我滿眼都是亮閃閃的小星星,“哇!這樣也行!下次,我自己試一試?!毙闹杏植粻帤獾剜止局?,“不過,要是失敗了,好像很丟人呢!”那一路,我說不出的興奮,就好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

  列車駛離了繁華的都市,車窗外的景致越來越美,回歸大自然,讓我的心也歡暢極了。

  我指著遙遠(yuǎn)的天際掛著的一片白云對相依說:“相依,你快看,遠(yuǎn)處的白云像羊毛一樣,一片一片,好漂亮!”

  相依想都沒想就低低地回應(yīng):“不像。”

  我很意外,以前相依從不這樣和我說話。我執(zhí)拗地提高了聲音道:“就是很像嗎!”

  “不像?!毕嘁涝僖淮畏駴Q了我。

  我的思緒停滯了有一刻鐘,耳邊全是相依的聲音在飄蕩。我輕輕地晃了一下頭,然后轉(zhuǎn)頭看向相依,卻看到正在偷笑的相依立馬變得嚴(yán)肅的臉。我直直的看著他的明眸,很認(rèn)真地問道:“為什么不像?”

  “不卷?!毕嘁阑卮鸬煤芨纱?,聲音依舊那么輕飄飄的。

  我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回頭看向天際,蔚藍(lán)的天空下,白云自由自在地飄飛著,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怎么就不像羊毛了。我收回視線,小臉上掛滿了不開心,嘟起小嘴,輕聲嘀咕道:“就像嗎!”

  相依笑了,他那清朗的笑聲劃過我的耳際,我的臉紅了。他拉過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聲音中滿是寵溺地道:“好吧!蘭兒,像,真的很像!”

  通過這件事,我第一次有了一種明悟,如果生活真的像成語“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字面意義所描繪的那樣,還會幸福嗎?這是一個多么美麗的謊言?。≈荒艽嬖谀莻€古老的一夫多妻制的社會吧!只能是那些可憐的女人自我安慰吧!

  齊家只有幾戶人家,走出不遠(yuǎn),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幽幽碧海與藍(lán)天、白云融成一片。

  草原的天,格外的藍(lán),朵朵白云自由自在地舒展著腰肢,襯托的藍(lán)天更加的深遠(yuǎn)、通透。泥土的芳香伴著鳥兒鳴叫,侵襲著我的鼻和耳,我急切地嗅著泥土的芳香,眼睛卻在追逐鳥兒那小巧的身影。

  草長得很高,有的沒過膝蓋。遍地的野花,開得如火如荼,熱情奔放。還有什么花能開得像黃花菜這樣的鋪天蓋地,淋漓盡致?那一片嫩嫩的黃,晃花你的眼。

  藍(lán)天、白云、綠草、黃花,天大地大,只有我和相依倆個人。那種美是讓我震憾的,就連我的靈魂都變得空靈了。我吸著新鮮的空氣,張開雙臂,盡情地在草原上奔跑,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流連忘返。

  黃花菜學(xué)名萱草,別名忘憂草、宜男草。早在康乃馨成為母愛的象征之前,萱草花是中國的母親之花。詩經(jīng)有云:“北堂幽暗,可以種萱”;北堂即代表母親之意。古時候當(dāng)游子要遠(yuǎn)行時,就會先在北堂種萱草,希望母親減輕對孩子的思念,忘卻煩憂。

  民間還有一個傳說,當(dāng)婦女懷孕時,在胸前插上一枝萱草花就會生男孩,故名宜男草。

  我雙手各拿著一束紫色的野花,還貪婪得把一支萱草插在胸前,那黃黃的花朵開的正艷。我歡笑著跑到相依面前,張開雙臂,優(yōu)美地在他面前旋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眩暈般地醉倒在他的懷里。我笑靨如花,染滿紅霞。

  我心中有個期盼,希望今生,我和相依能擁有的孩子是個男孩。

  相依捕捉到我的小心思,不禁地由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淺笑,聲音中也帶著無盡地寵溺,“真好看!蘭兒,別跑遠(yuǎn)了,這里不安全?!?p>  我低下頭,羞澀地跑開了?!罢婧每吹氖腔?,還是我?”我沒有深究,只是傻傻地想,“都是吧!”

  我剛剛采了一朵黃花菜,抬頭又看到好幾朵,我哼著歌,跑過去,我的小挎兜很快就裝滿了。每次抬起頭,遠(yuǎn)處總會還有一朵黃花在微風(fēng)中搖曳,它好像在向我炫耀,“來呀!來呀!我在這!”我戀戀不舍的采了一朵又一朵。我越走越深,卻離回家的路越來越遠(yuǎn)。

  臨近中午,相依喊住了我,“蘭兒,休息吧!吃點東西,我們就準(zhǔn)備回程吧!”

  我撅撅小嘴,眼睛四處亂飄,不想聽他的話。

  相依幾步走過來,拉住我的手,緊緊地攥住。他哄著我說:“蘭兒,一會兒,你該沒有力氣往回走了。在大山里,這種情況很危險的?!?p>  “這可是草原呀!”我歪著小腦袋,立馬反駁著。我眼角眉梢掛著笑,看向相依的明眸,那里住著一個調(diào)皮地我,我眨巴一下亮晶晶的眼睛,他眼中的小人也跟著眨巴一下?!罢婧猛妫 蔽覌尚Φ匕蚜蕾诉^去,在他懷里撒嬌道:“再說,還有我的相依,我偉大的相依嗎?”

  相依攬著我的腰,用他的大手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蘭兒,在這野外,經(jīng)常會發(fā)生殺人越貨的事。特別是在大山里,如果采到值錢的東西,像人參了就更加危險?!?p>  我很認(rèn)真地聽著,身子又往相依的懷里偎了偎。

  相依漆黑的瞳仁很清澈,不一會,也染上了一抹恐慌,他略帶顫音地說:“在大山里,經(jīng)常能看到被綁在樹上的尸體,那都是被同行的伙伴打劫的。打劫時他們并沒有殺人,只是把被害人綁在樹上,有的被害人是餓死的,有的被害人是嚇?biāo)赖?,還有……”

  相依低下頭,看著臉色變白的我,把我又往懷里緊了緊,語氣凝重了幾分,說道:“蘭兒,你要記住,其實動物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人,能傷害到你的,往往是你最熟悉的人。”

  相依講的故事直白,直白的不加一點渲染,但他那淡淡的話語卻似鐘磬般震撼著我的心房。

  相依的唇角帶著溫軟的笑,一只手握著我微涼的小手,輕輕地揉捏著,他的指尖訴說著濃濃的疼惜。相依用另一只手指著遠(yuǎn)處的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他的語氣平緩、溫柔,誘騙著我,“蘭兒,乖!聽話,秋天時,我?guī)闳ツ瞧瑯淞植赡⒐健!?p>  相依一諾千金,可惜秋天時我懷孕了,相依沒有能帶我去采蘑菇。

  第二年春天,我也如愿為相依生了一個兒子。

  二十年,時光轉(zhuǎn)眼就過去了,我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叫齊家的地方。那個小小的齊家火車站也被拆除了,再也沒有火車在那里停車了??墒钱?dāng)年那副美麗的畫卷卻深深的印在我的心底,勝過今生我游覽過的無數(shù)個名山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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