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馨宇剛到BJ時也是一棵幼小的“小樹苗”,他用了四年時間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他的成績來源于那魔鬼式地訓練,在我記憶里最不能忘記的是那長達四個小時的罰走。
走出家園后,張馨宇所參加的比賽再沒有年齡和組別的限制,是全國所有業(yè)余高手站在一起起跑,那些在賽場上滾打多年的少年們,真是殺伐果斷??!
一批成績優(yōu)秀的孩子,他們放棄了學業(yè),比馨宇多在BJ奮斗了五年,他們把馨宇遠遠地甩在后面。那種困境很考驗我們的意志。
BJ的五一、十一都會舉行道場杯,所有的圍棋院校一較高低。每一次的道場杯參賽選手之強都讓我咋舌,有時還會有三四十個小職業(yè)參賽,一起混打,真是一個練棋的絕佳機會。
很多外省市的學子也會遠道而來,這是圍棋界的一次盛會,是我心最痛的一種比賽,因為這個比賽,道場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每天輸兩盤棋及以上者,要步行回道場。
那一年,馨宇只有十二歲,一個人在BJ,我只能通過電話聯(lián)系他。
第一天,馨宇兩勝一負,成功完成老師定的奮斗目標,他在老師的組織下坐公共汽車回道場了。
第二天,馨宇一勝兩負,沒有完成老師定的奮斗目標,馨宇就不幸的成為走回一族。
那個走回一族的隊伍戰(zhàn)線拉得很長,浩浩蕩蕩的,打頭的是校長葛老,葛老一米八的身高,身材勻稱、筆挺,一臉嚴肅地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學員,男孩在前,女孩在后,沒有往日的打鬧,都默默地走著,隊伍最后面的是在BJ陪讀學員的家長,他們中有的是父親,也有的是母親。
所有輸棋的人,無論男孩還是女孩,無論住宿還是走讀,他們沒有一個人請假。他們都昂著頭、背著包大步地向前走著,他們伴著晚風,頂著明月,一直走到學校門口也沒有入校,因為他們要走不少于四個小時。
校長每天都換著不同的路線走,BJ的二環(huán)其實很短,天安門、甚至連鳥巢,孩子們都用腳步量過,BJ的街燈再繁華也留不住孩子們的腳步。
晚上八點,我再也忍不住了,又一次撥通了馨宇的電話,他還在走,餓著肚子在走。我的淚無聲地流下,但還要鼓勵馨宇,一定要堅持住。并提醒他,明天的包里一定要帶上點吃的和水。
晚上九點,我再一次撥通了馨宇的電話,輕輕地問他,“兒子,每天都是誰帶隊領(lǐng)走?。 ?p> 馨宇的聲音里有點麻木,他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地對我說:“媽媽,是校長葛老?!?p> 我特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些,輕松些地問馨宇,“兒子,輸棋的是你們,為什么葛老要走?”
馨宇沉默。
我又輕輕地說道:“兒子,你走一天,可葛老要走幾天?”
馨宇答道:“葛老要領(lǐng)走四天。”
我依舊輕松地,近乎在他耳邊呢喃道:“兒子,四天??!那就是十六個小時?。鹤?,只有第一天走是輕松的,以后會一天比一天疲勞。今天,已經(jīng)是葛老走第二天了,兒子,你說,你會掉隊嗎?”
馨宇很堅定地說:“不。”
晚上十點,校長葛老終于停在一所面館的門前,帶領(lǐng)孩子們吃晚飯,吃完一碗熱面后他們再走回學校。當馨宇洗漱后躺在寢室的床上,準備就寢時已接近午夜十二點了。明天還有三盤硬仗要打,如果發(fā)揮不好,他還會像今天一樣。
我的心很痛,很痛,但是這是規(guī)則,每一個人都在遵守,馨宇也不能例外。
這對他今后的成長是非常有好處的,特別是那種贏棋后就翹起小尾巴而把贏棋輸?shù)舻?;出了賽場就用小手使勁地拍打著腦門,說著什么勺子??!馬虎?。〈笠獍?!正是這種輸棋的人,他們更需要這種走。
這種走法是一種宣泄,是輸棋后的一種疏導。從心理學的角度講,這種走是非常有必要的。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但是,我還是痛。
每一次的道場杯都是我的夢魘,馨宇從罰走兩次,到罰走一次,最后再也罰不到他,整整經(jīng)歷了兩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