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驥與周祥瑞抵達(dá)王宮見過夏王,短暫的談了幾句之后,便由侍衛(wèi)帶著,馬不停蹄的前往昭陽宮,去見一見那素未謀面又身染重疾的未婚妻;此時此刻,除了贏驥之外,周祥瑞的心中也開始有些忐忑。從贏驥口中聽聞薛明世的離世之后,他以為自己多年的嫉妒之火終于可以熄滅;可這火滅了是真的,他那快要被淹死、窒息的感覺也是真的;當(dāng)初覺得“既生周祥瑞,何生薛明世”,可如今,卻又有了惋惜與哀傷之意,好像這世上唯一與他心意相通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一般,心里頭有個地方,空落落的。
當(dāng)周祥瑞來到昭陽宮,讓他挪不開目光的,不是那恢弘的宮殿,不是榻上臥著的病美人陽懿楠,不是英姿颯爽一臉精干的朱雪槿,而是最最不起眼、端著藥碗立在一旁的薛南燭。
的確,與陽懿楠和朱雪槿比起來,薛南燭的樣貌并不出彩;又因?yàn)橐恢庇胁±p身,身子較平常人瘦小了些;好在因?yàn)橄膰恋淖甜B(yǎng),她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成長,臉上有了些紅潤之色,可怎么看,也只是個發(fā)育不良的少女而已。這就是薛明世的女兒嗎?盡管薛南燭眉眼之間的確有幾分薛明世的影子,可周祥瑞還是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就那么愣愣的盯著薛南燭瞧。
薛南燭可從未被人這般瞧過,登時有些恐懼,躲在了朱雪槿身后;朱雪槿只當(dāng)這跟在贏驥身旁的首席太醫(yī)是不知薛南燭真正的本事,一面輕輕拍了拍薛南燭的肩膀,低低安慰她不要怕;另一面,贏驥卻已經(jīng)替周祥瑞做了解釋,“我身旁這位周太醫(yī),是從前在閩國與薛明世薛太醫(yī)齊名的神醫(yī),如今見了這位薛姑娘,怕是念起之前與薛太醫(yī)相處的種種了,還望薛姑娘莫要介意?!?p> 與薛明世齊名的……薛南燭好像忽的想起了什么,瞪大了雙眼,眼神之中倒是有幾分驚喜,細(xì)聲細(xì)氣道,“我聽我爹說過,當(dāng)初在太醫(yī)院的時候,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同門;爹事事都向他努力,以他為目標(biāo),只可惜后來他辭官,便不知所蹤?!?p> 周祥瑞也不知自己聽了這番話之后,到底是何心情;夾雜著幾分喜悅、幾分痛苦、幾分不解、幾分怨恨,五味陳雜。末了,他蹙蹙眉,擺擺手,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提也罷?!?p> “皇太子,這位便是三公主。”既然贏驥已經(jīng)帶著他的首席太醫(yī)抵達(dá)昭陽宮,那目的便不言而喻;朱雪槿毫不含糊,直接引著贏驥與周祥瑞,走向榻旁。陽懿楠半瞇著眼,望著這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贏驥,若是一般女子,這樣的男子絕不惹半分討厭;可對于如今的陽懿楠來講,即使面前站著的是潘安,她的心也堅若磐石。
贏驥倒是為陽懿楠的樣子所震懾住了,蜀國不是沒有美女,衛(wèi)國的一些歌姬舞姬,王宮之中比比皆是,看得慣了,便也覺不過爾爾??申栜查煌?,雖然臥于病榻之上,但看得出,她身材屬于嬌小的類型,盡管病著,面色慘白了些,卻更顯其濃墨描過般的眉,還有其剪水雙瞳,她該是極其嬌媚的那種女子,能纏的人骨酥的類型。
盡管聽話的女子是贏驥的最愛,可是像面前陽懿楠的這種類型,他當(dāng)真見得少。向來是物以稀為貴,此時此刻,他更是湊上了前,湊近乎般的問道,“三公主,初次見面,在下贏驥,不知三公主芳名?”
朱雪槿簡直為贏驥這般行為嘆為觀止,正常情況下,不是簡單的問候之后,先讓一旁的周祥瑞為陽懿楠診脈嗎?怎么他如今的行徑就與一般的大戶人家公子哥兒勾搭少女似的,還帶著幾分無恥呢?
而陽懿楠此時心中唯獨(dú)剩下一句——這是一個什么玩意兒——外表倒是堂堂,可內(nèi)力真是齷齪透了。眼見著陽懿楠不愿搭理贏驥,朱雪槿忙上前解圍道,“皇太子千萬見諒,三公主才恢復(fù)些精神,已經(jīng)幾日未言語了,許是……”
“我懂,”贏驥倒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對著周祥瑞擺擺手,道,“周太醫(yī),這里先交給你?!?p> “是?!敝芟槿鸸笆执饝?yīng),后坐在丫鬟們準(zhǔn)備好的蒲團(tuán)上,將陽懿楠的手腕處搭上錦帕,方才為其診脈。陽懿楠便一直直挺挺的望著虛空,一言不發(fā)。半晌,周祥瑞放下手,似是盤算了許久方才起身,對著一臉關(guān)切湊上來的贏驥道,“三公主此脈大部為虛脈,寸關(guān)尺三部脈皆無力,重按空虛,應(yīng)指松軟。此脈象多為氣血兩虛,氣血不足,難以鼓動脈搏,故按之空虛?!?p> “除此之外呢?”贏驥注意到周祥瑞很嚴(yán)謹(jǐn)?shù)膶τ谔撁}用了一個“大部”一詞。
“代脈。”周祥瑞說著,認(rèn)真道,“脈有歇止,止有定數(shù)。該是元?dú)獠蛔?,臟器衰弱,方才使得脈氣難以銜接?!?p> “那這病,可有的醫(yī)?”贏驥緊接著這般問了一句,周祥瑞說的話他聽不懂,他只想知道一個結(jié)果。
周祥瑞眉頭鎖的極緊,微微搖搖頭,后對薛南燭道,“我可否嗅一下這藥湯?”
薛南燭聽話的將藥碗遞了過去,且又轉(zhuǎn)身將自己所寫下的方子交給周祥瑞,一切準(zhǔn)備的極為妥當(dāng)。周祥瑞先仔細(xì)的嗅了嗅藥湯,放下之后,又拿起方子,看了半晌之后,道了句,“三公主如今元?dú)獯髠?,要恢?fù)似乎很難。你的方子并無任何問題,若要我來開,也是相同的用藥,就連一錢都不會差。”
說到這里,對于薛南燭的醫(yī)術(shù),周祥瑞連連點(diǎn)頭,她的確是繼承了薛明世的能力,不愧是他的女兒。贏驥卻有些火了,要周祥瑞來此,是給陽懿楠瞧病,而不是讓他來檢驗(yàn)薛南燭的醫(yī)術(shù)如何,強(qiáng)壓住心頭的怒火,贏驥開了口,雖帶著些深情,卻無法使陽懿楠有一絲一毫的感動,“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救回三公主,這是我未來的王后,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她,哪怕是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