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就算七八斤、十來斤的石頭，也能砸得頭破血流、骨斷筋折吧？”孟九成的臉上又換上了猙獰的表情。
難民要生產(chǎn)生活，以后還要蓋房建屋，工具自然少不了，這是孟九成早就想到的。這回，孫老板沒有送來糧食，但斧、鋸、鑿、刨、鍬、鎬等工具倒是拿來了一批，難民中也有幾個木匠，主要材料木頭更遍山都是。
當然，這么造出來的拋石機在堅固和威力上肯定要打些折扣，但孟九成覺得對付平頭百姓組成的烏合之眾，還是夠用了。哪怕質(zhì)量不夠經(jīng)久耐用，孟九成要解決的也是眼前的危機。日后嘛，當然會越造越好，材料越選越精。
正畫著、計算著，門敲了兩下，穆曉薇走了進來，說三明已經(jīng)把木匠召齊，在供奉殿里等候。
“且稍等一會兒。”孟九成還沒畫完，可也是五六分鐘的事情。
穆曉薇隨便地往椅中一坐，伸頭看了一眼，除了圖形能略微看懂外，其余那些竟是不認識的蝌蚪文（阿拉伯數(shù)字）。她不由得驚訝又欽佩地看了孟九成一眼，說道：“道長畫的倒象投石機，只是這蝌蚪文，奴家卻一個不識。”
孟九成點了點頭，說道：“準確地說，應該叫拋石機。我畫的這個做了些改動，節(jié)省人力，使用方便，且同樣大小形狀的，威力卻更有增強?！闭f著，他將一張畫好的圖紙推進去，讓穆曉薇細看。
穆曉薇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若說機關(guān)巧妙，道士說好那就定然是好?？芍粧伿^砸，恐怕還是威力有限，不能稱為克敵制勝之利器?！?p> “確實如此?！泵暇懦蔁o奈地一笑，說道：“可惜沒有原料，不能再做火藥雷?！?p> 穆曉薇垂下眼瞼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奴家沒見識，只覺得道長做的火藥雷威力驚人，卻不知與金國的鐵火球相比又如何？”
北宋末年，在攻打汴京的作戰(zhàn)中，金兵獲勝，但也見識了宋軍的火箭、霹靂球等武器的厲害。
占據(jù)中原后，金人也開始學習制造和使用火器的技術(shù)，并在十三世紀初首先使用了鐵殼爆炸性火器“鐵火球”。之后，金人又制造并使用了爆炸威力更大的加強版鐵火球，稱為“震天雷”。
火藥從縱火、燒灼向爆炸性能的進步，是勿庸置疑的。但配方終宋元兩朝也并沒有達到最優(yōu)，爆炸的威力自然也要遜于孟九成所設計的“炮彈”。
而在當時，流行的做法還有往火藥里亂摻東西的，什么巴豆、砒霜、狼毒等等，利用燃燒的毒煙來傷人，算是歷史上最早的化學武器吧！
“金人的鐵火球怎能和我制造的火藥雷相比？”孟九成相當?shù)淖孕牛聦嵰舱侨绱恕?p> “道長真是厲害?！蹦聲赞彼坪鹾芟嘈?，眼神中并未有什么懷疑的意味，但卻善意地提醒道：“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值此亂世，征伐攻殺，象道長這樣的奇人異士，怕要引起各方注意吧？”
孟九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蹭了蹭鼻子，覺得穆曉薇真是個聰明的女子，自己光想著克敵制勝，還真忽略了這一點?？磥?，火藥雷現(xiàn)在沒有，倒不見得就是壞事。
有句俗話叫槍打出頭鳥。如果用來形容現(xiàn)在的楊安兒是很合適的，稱王建國，風頭正盛。也正是如此招搖，在明后兩年金軍大舉反撲時，便首先向其猛攻，使其最先遭到敗亡。
再說到孟九成身上，雖然還沒什么勢力，可這火藥雷的名頭要是傳出去，引起各方勢力覬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穆娘子此言極是?！泵暇懦伤紤]很快，感激地拱了拱手，說道：“在下以后定會注意?！?p> “在下？”穆曉薇愣了一下便笑了起來，“道長這稱呼一變，難道是要還俗？”
還俗那是肯定的，要不怎么把妹呢？
孟九成咧嘴一笑，卻不直接回答，但神情卻能令人猜出答案。
穆曉薇眨了眨眼睛，抿起嘴角，說道：“既要還俗，又與喬娥說要建功立業(yè)，想必是要征伐四方嘍？”
孟九成伸出大拇指，為穆曉薇的聰慧點贊一個，正色說道：“功名只向馬上取，不愧英雄一丈夫?！?p> “既是如此，為何不投紅襖軍？”穆曉薇好奇地問道：“別家且不說，楊安兒已據(jù)數(shù)州，勢力正盛。憑道長的才能，或是只獻火藥雷，也能得重用?！?p> 孟九成搖了搖頭，說道：“紅襖軍人多勢散，沒有穩(wěn)定錢糧，又良莠不齊、互不統(tǒng)屬，恐被金軍個個瓦解擊破。再說楊安兒，稱王建制，太過招搖，必招金軍大舉圍攻。依我看，楊安兒雖號稱有數(shù)十萬兵馬，卻多是烏合之眾，難抵精銳金軍的進攻。”
穆曉薇想了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先靜觀形勢發(fā)展也好。紅襖軍嘛，確實良莠不齊，有些人馬的殺戮擄掠更兇于金人、蒙人?！?p> 穆易和女兒在外飄泊，經(jīng)得多、見得廣，有些事情確實不是耳聞，而是親眼所見，所說自然也不為虛。
孟九成點頭，深以為然。
歷史上也確實如此，叛金或投宋的都是各自擁有武裝力量所組成的團體，很多都形如賊寇。
雖多以歸宋為名，其中真心歸宋、深明民族大義者卻不多，多是在戰(zhàn)亂、饑荒中，為求生存或圖利，而舉起叛金擁宋的旗幟，實質(zhì)目的是為了獲取財物與糧食。
當然，北地漢人勇武好斗，又熟悉北方地理情勢，本是可以作為宋廷恢復故土的先鋒。
可惜，歷史上宋廷防內(nèi)甚于御外，對北人猜忌疑惑，終釀成北軍之亂。最終反使其成為蒙人滅宋的主力——漢軍，北人也因此位列蒙古、色目人之下，排在第三，在最底層的南人之上。
而現(xiàn)在戰(zhàn)亂初起，各方勢力混雜，心思、成分各異，在以后金軍反撲之時，便如大浪淘沙，一批軟骨頭和首鼠兩端者便露出了真面目。真正叛金的固然會有挫敗，但還矢志不移，繼續(xù)戰(zhàn)斗。
孟九成雖然很想獨力發(fā)展，但也未嘗沒有投靠強大勢力的心思，可現(xiàn)在卻不是時機?？傄鹊饺诵漠叕F(xiàn)、水落石出，看準了誰真誰假，才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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